小時候,經常踢毽子玩兒。和小朋友玩踢毽子比賽,是最大的樂趣。今年我已經57歲了,可是回憶起50年前踢毽子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提起踢毽子的樂趣,就像是登樓梯吃甘蔗,步步高,節節甜,津津樂道,回味無窮。
那時,有毽子的夥伴兒是最令人羨慕的。尤其是用銅錢做的毽子,踢起來又平又穩,不跑偏;差一點兒的是螺絲疙瘩做的毽子,沒有銅錢做的毽子平穩,沒有點功夫是駕馭不了它的。剛學踢毽子,最好用銅錢做的毽子當敲門磚,才能練好基本功。就是銅錢做的毽子也分三六九等。最好的銅錢毽子是用馬尾做的,差一點是公雞尾巴翎做的,再差一點兒的是用線麻做的,雖然勉強著用,但是樣子不雅,登不了大場,隻能偷著自己玩。
用馬尾做毽子好,但弄到馬尾可不是輕而易舉的。那時,隻有生產隊養馬,得冒著生命危險到生產隊的馬廄裏去偷著剪馬尾巴。一次,趙四丫從姥姥家的箱子底掏出五枚銅錢,找到好友鄭幹吧顯擺。鄭幹吧的眼裏頓時現出光來,說:“我領你去偷馬尾去。”“不行,馬倌看見了,非揍咱倆不可。”“你怕啥,馬倌是俺的舅老爺。他看見了,也不會打咱倆的。”說著,鄭幹吧操起炕上的剪刀,掖在褲腰裏,領她朝生產隊的馬廄跑去。
挺巧,馬倌回家吃飯去啦。馬廄裏的槽頭上並排拴著40幾匹馬,正在悠閑地吃著草料。生產隊的馬匹個個都長著漂亮的馬尾,有棕色的,有黑色的,也有白色的和黃色的。鄭幹吧眨著一對兒小眼睛,蹲在馬屁股後挨個巡視。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一匹棗紅馬的馬尾上。“過來,你看,它的馬尾咋樣?”“當然好啦,其他的馬尾巴都被剪得七長八短的,唯獨它的馬尾沒少一根毫毛。不過,咱得加點兒小心,這家夥愛蹽蹶子,弄不好會踢傷人的。”“沒事兒,我有辦法。”說著,鄭幹吧掏出剪刀,悄悄地轉到棗紅馬的屁股後。
棗紅馬是馬群裏最烈蹶的馬,脾氣很暴。它見鄭幹吧溜到身後,竟佯裝視而不見。卻暗中蘊足了力氣,想給正幹吧來個下馬威。鄭幹吧竊喜,都說棗紅馬是老虎的屁股碰不得,原來也是如此。這樣想著,他掏出剪刀,正準備剪馬尾巴的當兒。趙四丫猛然間發現棗紅馬把左右腿猛地收縮起來。這是它要尥蹶子的信號。趙四丫大喊:“快躲開,棗紅馬要尥蹶子了!”話還沒說完,棗紅馬早已揚起後蹄,把鄭幹吧踢個倒栽蔥,重重地摔在馬廄的後牆上。隻見鄭幹吧手中的剪刀早已不知去向,雙手緊緊地捂著褲襠,媽呀媽呀地叫個不停。趙四丫當時也嚇蒙了,不知如何是好。狗咬卵子——幹轉轉上了。就在這時,隻聽咣當一聲門響,衝進來一個人。定睛觀瞧,來人是馬倌——鄭幹吧的舅老爺!他看見鄭幹吧的慘象,心裏頓時明白了八九分,立即衝上前去,問鄭幹吧:“咋的啦?外孫子。”鄭幹吧雙手捂著褲襠媽呀媽呀地叫,馬倌兒抬起鄭幹吧的一隻手一看,手上沾滿了鮮血。“媽呀,踢到卵子上了!”趙四丫驚叫起來,馬倌兒不敢怠慢,背起鄭幹吧,就往村衛生所跑。
到了村衛生所,大夫脫下正幹吧的褲子,見鄭幹吧的**已是血肉模糊,右卵子皮已被棗紅馬踢破,卵子血淋淋地趟出來了。大夫沒敢動,趕忙給鄭正幹吧提上褲子說:“快去鎮衛生院,他的右卵子,怕是保不住了!”這時,鄭幹吧的爸媽還有一些親屬都趕來了,大家七手八腳把鄭幹吧抬到馬車上。馬倌親自掌鞭,驅趕著3匹馬顛顛地向鎮衛生院跑去。
那天夜裏,趙四丫挨了父親的鞋底子的懲罰,仍不算完,還跪了半宿,不讓她上炕睡覺。可能是打累啦,父親扔掉鞋子,獨自到東屋睡覺去啦。母親這才從東屋趕過來。邊嘟囔著邊落淚:“還不快起來,在這屋睡吧,早上早點上學去,到小賣店買根麻花吃,錢我放到你書包裏啦。”說著。抹著淚水去東屋睡覺去啦。
鄭幹吧住了一個星期的醫院,回來時,仍有說有笑,好像根本沒有那樁子事兒。趙四丫把他拉到屋外,小聲地問:“沒啥大事兒吧?”他咧了咧嘴,笑著說:“大事兒倒沒有,隻是讓大夫擠掉了一個卵子!”說著,他脫下褲子,讓她看。可不,他的右卵子皮皺巴巴地緊縮著,裏麵已是空空的啦。“媽呀,那你咋長大咋結婚呀?就是結婚你那玩意還管用了嗎?八成是和太監一樣了吧?”
鄭幹吧仍不以為然,“傻帽,這杆槍仍然管用,還剩一顆子彈呢!”見趙四丫仍提心吊膽的樣子,拍著胸脯說:“敢不敢和我拉鉤,二十年後看咱倆誰先抱兒子!”
鄭幹吧仍念念不忘做毽子的事,不過他再也不敢去剪馬尾了,對於家裏的大公雞尾巴產生了好感。雞尾巴的毽子雖然沒有馬尾的毽子好,但也是難得的。這樣想著,他暗暗地準備著拔公雞尾巴的工作。就在他準備第二天拔雞尾巴的時候,不料計劃沒有變化快。那天晚上,老姑家傳來消息,老姑生個胖小子,來車接奶奶去伺候月子。臨行前,奶奶把大公雞抓住,放在筐裏去老姑家串門去了。望著奶奶的背影,鄭幹吧急的直搓手。直跺腳。
自從鄭幹吧打醫院回來,他再也不敢和父母在一個炕上睡覺了。他怕母親察看他的傷情,而是住在東屋的爺爺奶奶的炕上。媽媽不敢來察看他的傷情的。
奶奶去老姑家後,鄭幹吧和爺爺睡在一個被窩,睡到半夜,他爺爺突然覺得有人在拽他的胡子。睜眼一瞧,原來是孫子邊拽他的胡子邊嘟囔著什麽。爺爺連忙推醒鄭幹吧,問他:“是不是睡毛愣了?”鄭幹吧睜眼才發現自己手裏仍抓著爺爺的胡子呢。便連忙給爺爺賠不是,不好意思地說:“爺爺我正做夢呢,自己夢見自己正拽咱家大公雞的尾巴呢,誰知道拽的是你的胡子呀!”聽孫子這樣說,爺爺笑了:“好孫子,爺爺不怪罪你,快睡覺吧!”
正是那場夢,使鄭幹吧受到啟發。對呀!爺爺的胡子不正好做毽子嗎?鄭幹吧暗自為自己的奇想而高興。那天夜裏,鄭幹吧等了半宿,閉著眼睛等著爺爺睡熟,好剪他老人家的胡子。可能是人到了歲數覺輕,等了半宿仍沒見爺爺有睡意。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原來他想到了奶奶患失眠症,每晚上吃片安眠藥才能入睡。正想著,突然聽到爺爺喊他:“孫子,去,給爺爺倒點兒酒,今晚上我想外孫子啦,越想越睡不著覺。喝點兒酒就能睡著了。”爺爺這般說,樂得鄭幹吧差點蹦起來,真是天助我也,我正想給爺爺吃安眠藥呢,正好機會來了。連忙下地去廚房搬來炕桌。又端來一盤炒花生豆。借去倒酒的機會,偷偷把一片安眠藥放進爺爺的酒壺裏,又給爺爺倒了二兩酒,把酒壺放在爺爺的麵前。爺爺邊喝酒邊聽收音機裏播放劉蘭芳講的《嶽家將》,聽得爺爺心花怒放,劉蘭芳講到嶽母刺字這一段,爺爺說:“好兒郎就應當以國為重。精忠報國!孫兒,你也來聽一聽嶽飛的老母咋說的。”鄭幹吧裝模作樣地聽著《嶽家將》,觀察的爺爺喝酒的反應。隻見爺爺喝著喝著眼皮竟打起架來,爺爺自言自語著:“今晚的酒咋這麽有勁兒?我想睡覺了。”說著,身子一歪打起了呼嚕。鄭幹吧連忙收拾碗筷,又給爺爺鋪好被褥,就等剪他的胡子了。
爺爺睡熟了,一長一短地打著呼嚕。鄭幹吧操起剪刀,打量著爺爺的胡子,準備下剪子。先剪哪好呢?當然剪最長那撮了。但不能斬草除根,給爺爺留半截。刷地一剪子下來,最長的那撮剪下來了。不行,兩邊的胡子也得剪下來,不能參差不齊,那該多難看?他又把兩腮的胡須剪下來。一掂量,夠做毽子了,才肯罷休。他小心翼翼地把爺爺的胡須包裹起來。一想到美夢成真了,鄭幹吧心裏樂開了花。回頭再仔細端詳爺爺,從兩腮到下巴的胡須被鄭幹巴剪的齊刷刷的,怎麽看都愛端詳。猛然間,鄭幹吧覺得爺爺好像他最熟悉的畫像。是誰的畫像呢?對,是馬克思的畫像。剪了胡須的爺爺太像馬克思了。鄭幹吧一喊,把爺爺喊醒了。爺爺笑著罵鄭幹吧:“你小子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你拉幾個糞蛋。你相中爺爺的胡子了?爺爺早就猜到了。明天學校是不是要進行踢毽子比賽?你就用爺爺的胡子做毽子參賽?”說著爺爺翻身,幫鄭幹吧做起“特殊”的毽子來。
鄭幹吧用爺爺的胡子做成的毽子,在全校的踢毽子比賽竟一舉奪魁。同學們都爭相看鄭幹吧的毽子,不知是用什麽尾巴做成的。鄭幹吧卻笑而不答,你們從小猜到老,也猜不到我做毽子的故事的。
真快,40年過去了,鄭幹吧仍珍藏著用爺爺的胡子做的毽子。今年,他的孫子要用他當年做的毽子參加全校的踢毽子大賽了,但願他的孫子也能一舉奪魁。趙四丫常常想,鄭幹吧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他當年偷馬尾時,那棗紅馬還是蹄下留情了,若是左邊的卵子也踢壞了,那就不存在兒孫滿堂了,也就不存在故事的發展,**和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