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儀將眼角的淚逝去，輕聲說道：“不是，想師妹了。”

“你想什麽師妹？”站起身來，張福生踢了王子儀一腳：“那是我未婚妻，她雖去世了，那也是我老婆。”

“那也是我師妹啊。”王子儀反駁。

“對了，徐三水找你有事兒。”張半仙惱道：“我勸你最好別和這些人走得太近，這些人可個個殺人不眨眼，咱們出來都是求財的，那些人可是打仗的。”

王子儀往徐三水帳篷走去。

“對了，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兒來。”郊外，葉成武詢問道：“馮小寶，你是不是認識那個叫做王子儀的陰陽先生？”

馮小寶點頭又搖頭：“談不上是什麽認識，隻能說是之前見過。他和那個張福生是師兄弟，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學了半吊子風水術，整天靠坑蒙拐騙賺錢。葉伯，你怎麽忽然想起他來了？”

葉成武回答道：“在墓下的時候王子儀曾救了我一命，大殿機關眾多，密室眾多，與眾人失散後，我與徐三水等人來到大殿，有人誤觸了機關，放出了不少怪物來。什麽人麵蛾，什麽黑霧怪，嚇得眾人慌忙逃竄。”

“我與王子儀躲進一間密室，發現正是那人麵蛾的老巢。我心想這次要翹辮子了，沒想到這王子儀像是很有經驗，立即讓我鑽進人麵蛾的蛹中，這才躲過了一劫，直到跑出來遇到了你們。”

聽到葉成武這麽講，馮小寶這才了解，原來他們在甬道遇到的怪物，都是先去了大殿的盜匪們誤放出來的。

“他的確好像是挺了解這些怪物的。”葉清歡說道：“聽那個張半仙說，這師弟王子儀好像是專門研究這個的。”

葉成武又說道：“我曾允諾他出去之後給他一萬大洋，但是他拒絕了。”

這倒是出乎了馮小寶的意料，在他看來，王子儀和張福生不過是坑蒙拐騙的風水師，他們之前假意給王佩臣出殯，實則是為了盜取公主墓。

說到底不過是“錢財”二字，如今有一萬大洋擺在王子儀麵前，他竟然不為所動，卻也不知到底是一種什麽心思。

沉默了一會兒，葉成武又說道：“他不會不知道我是誰，夏國人從古至今都講究人情二字，一萬大洋好賺，但是人情難還。正所謂是不圖小利者，必有大謀，救命之恩，不知道該用什麽報答哦。”

聽到此話，周深皺了皺眉頭，似有什麽話想說，但還是咽到了肚子裏。

一路沉默，直到天色蒙蒙亮，馬車已經來到城下，葉成武忽然拍著腦袋說道：“我忘了，四九城最近戒嚴，現在這個時間是進不了城的。”

周深看了看天邊的日頭：“北伐軍新入城不久，關東的胡子兵撤回去了，現在這四九城一片混亂，你們做生意的向來走永定門，卻不知這外城牆都被扒了一層了，隨便找個豁口進去，現在根本沒人管的。”

周深驅趕牛車繞著城牆往西，走了沒多久，果然便見城牆一處有幾近三米多寬的豁口，隻是這豁口兩側平滑，牆磚完整，顯然不是炸開的，馮小寶由此發問：“這城牆看起來不是因為打仗炸開的啊。”

“當然不是炸開的，是找瓦匠拆開的。”周深說道。

“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把城牆拆了？再說了，把城牆拆了有什麽用？”馮小寶又問。

“時局動**，今天關東的走了，北伐的來了，說不定明天北伐的走了，這四九城又換了天，誰還顧得上什麽城牆。我隻聽人說好像有老外收購這些老磚，販到什麽阿美莉卡金山去，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

葉清歡說道：“那是米國，另一個國家，在地球的另一側。”

“金山，世界上真的有金山嗎？”周深反問葉清歡。

不等葉清歡說話，馮小寶先說道：“累年戰爭，我見報紙上都說我們國家是破舊的，是窮苦的，可你說，為什麽還有這麽多洋人來我們這裏，還要買什麽城牆到金山去。

如果他那裏有金山，為什麽要來我們這裏掠奪呢？依我看，我們腳下踩著的就是金山了。”

牛車通過城牆，天色已經透亮，城內百姓已經忙碌起來。

沿街叫賣的小販，轟鳴而過的汽車，模樣怪異的洋人，這一切都讓阿蘭吃驚，她忍不住說道：“這裏就是京城嗎？”

“北平。”葉成武說道：“時代變了，這裏叫北平了。”

阿蘭搖搖頭說道：“雖然說就住在京城根下，但我從來沒有來過。我們小戶人家，一輩子都圍著一畝三分地，像是那些小蟲子一樣，出生死去都在一棵樹上，都在一叢草上，從沒有見過更廣闊的天地。”

“這次來就見識到了。”葉成武說道：“那些石匠沒那麽著急，你可以在城裏多轉轉，看上什麽就買什麽，錢不是問題。”

馮小寶見周深神色異常，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周深，你是想說什麽嗎？”

但周深卻搖搖頭，馮小寶也不好過問。

一路趕回董古閣，周深約定好請到高人再來董古閣，便匆匆離開了。

葉成武吩咐手下將牛車牽到後院用草料好生照顧，又囑咐夥計去東絨線胡同尋一名叫施今墨的名醫。

在董古閣略作休整，葉成武命人送上一些糕點，這便對馮小寶說道：“我這裏還需做些其他要緊之事的準備，就不陪著你們了，有什麽需要就和清歡說，我不在的時候她是可以當家的。”

馮小寶知道葉成武是要防備孫世安，連忙抱拳說道：“葉伯你自去忙，我和清歡也算是熟人了，您放心吧。”

看著滿桌子點心，阿蘭一時之間看花了眼，忍不住說道：“你們的早餐都這麽豐盛嗎？我們家過年都吃不了這麽好的東西。”

葉清歡正拿了一塊稻香村肉餃放入嘴中，咬了一口說道：“別看這滿滿一桌子點心，不過也隻是五塊大洋而已。吃不下的放起來，分給夥計或者第二天再吃，也算不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