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看了一眼馮小寶，小聲嘟囔道：“這一頓早點，夠換五條人命了。”

葉清歡輕聲問道：“那你們一個月能賺多少大洋？”

阿蘭吃得仔細小心，用手扶著糕點，這樣掉在手心裏的酥渣也能再次吃掉。

聽到葉清歡這麽一問，連忙將嘴裏的點心吞咽後說道：“哪有什麽銀元一說，我們靠種地為生的，能自給自足就很不錯了，若有剩餘能賣，一個月也不過百十個銅板，除去生活用度，一年下來都未必能攢一個大洋。”

葉清歡出生在優渥人家，自小就不知道什麽叫做窮，她雖知道有不少窮苦人家，卻從來也不知道，這一桌子點心便是一個窮苦人家辛苦一年都換不來的。

她同情阿蘭，但也不知道如何解決，隻能暗暗歎氣，不知說什麽好。

幾人吃過早餐，夥計已經將施大夫請來董古閣。馮小寶打眼觀瞧，這人年紀約莫五十歲左右，並不像一般中醫那樣蓄有胡須，他眼角微垂，嘴角上揚，看起來慈祥近人，鼻子上掛著一副黑色圓框眼鏡，頭上戴了一頂小禮帽。

施大夫一邊將禮帽遞給夥計，一邊問道：“請問患者現在何處？”

馮小寶正胡吃海塞，聽施大夫這麽一問，趕緊喝了一口茶將食物順下：“患者就是我了。之前讓一個醫生看過，說是什麽真髒脈。您吃過了嗎？要不要一塊吃點？”

施大夫笑了笑：“吃食先不著急，把脈過後再吃也不著急，想來你是被庸醫所騙……”

葉清歡搬了凳子，讓施大夫坐在馮小寶旁邊，施大夫擼起馮小寶的袖子，一邊把脈一邊說道：“這真髒脈是無胃，無神，無根，用普通人的話來說，就是絕脈。若是絕脈，你連張嘴都費勁，那還能生龍活虎胡吃海喝？”

可這句話剛說完，他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他連忙換了一隻手，腦袋幾乎要貼在馮小寶的胸口。“怪哉。”施大夫直接將腦袋貼在馮小寶的胸前，仔細聽馮小寶的心跳。

半晌他才移開腦袋，對馮小寶說道：“我看了大半輩子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果真是真髒脈，你別怪我直接，若把到這樣的脈象，通常醫師已經暗示家人準備後事了。

短則一兩天，長也就兩三月。但有如此脈象之人都已病入膏肓，哪有你這樣無事的？”

葉清歡在一旁問道：“那到底是真髒脈嗎？”

“不急，不急。”說話間，施大夫的一隻手始終按在馮小寶手腕上：“哈，雖是真髒脈，但並不是尋常的真髒脈。把衣服撩起來，那個妮子，把我的藥箱搬過來放在桌子上。”

幾人依言行事，施大夫從藥箱中拿出了一套針石來。施大夫從中取了三針夾於指縫，見馮小寶已經撩起衣服，眼疾手快紮向馮小寶的肚子。

這三針紮於不同穴位，分別是上腕，建裏，氣海穴。

三針入肚，馮小寶隻覺得自己肚內翻江倒海，像是有一萬頭大象踩過，一股冰冷的氣流在小腹處凝結，一路直衝頭頂。

馮小寶忍受不住，張嘴哇地吐了出來，吐出的卻不是之前剛吃進肚子裏的食物，而是一灘烏黑發臭的膿血。

見此狀況，其餘人也都躲在一旁，這施大夫卻趕忙蹲了下來，從口袋中掏出一塊手帕，輕輕沾染了一角汙血。

“不是真髒脈，疾患另有根源！”施大夫說道。

“你體內有東西作怪！”施大夫站起身來，對周圍的夥計說道：“小心清理這灘血液，一定要小心處理掉，千萬不能讓什麽動物吃了去。”

聽施大夫這麽一說，馮小寶便知道這大夫是真的有本事，片刻之間便能知道他體內有東西。

馮小寶問道：“大夫可知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施大夫將藥箱關好後這才說道：“這就不好確定了，我給你把脈之時，發現你的脈象混亂，是絕脈但卻非絕脈，隨後我用針灸法刺激你的穴位，你果然吐出血汙。”

“所謂浮萍依水，寄生附林。”施大夫問道：“這位小哥，你可養過牛馬？”

馮小寶點點頭：“曾養過幾匹馬。”

“正如絛蟲寄生於馬腹，你這吐出來的血汙之中，怕也有不少蠕蟲。”施大夫說道：“這東西寄生於你體內，吸取你體內的營養精氣。

你剛才似是吃了不少食物，可落於腹中，全被這寄生之物搶去。正是如此，才導致你脈象混亂，顯無胃，無神，無根之象。”

“但觀這血汙，寄生之物尚小，不成氣候。可倘若耽擱許久，待這寄生之物長大，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若不是破體而出，便是控製你的思維想法，異化成怪物也未可知，不知諸位可曾聽過這樣的事兒……”

“有一種蠕蟲可寄生於蝸牛體內，其卵在蝸牛體內孵化，吸收蝸牛體內營養逐漸長大，長大後的蠕蟲會替換掉蝸牛本身的眼睛，諸位想來都知道，這蝸牛的眼睛會上下伸縮，而這蠕蟲便學習這種動作擬為蝸牛眼睛。

隻是這蠕蟲身體鮮豔，伸縮中容易讓鳥兒發現，鳥兒便將蝸牛吃掉。鳥兒排出的糞便中便含有這種蠕蟲的卵，而這糞便被蝸牛啃食，蠕蟲則又寄生於蝸牛體內，循環往複。”

這段話聽得馮小寶直犯惡心，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說什麽好。

阿蘭咦了一聲說道：“那這蠕蟲為了什麽，這不是故意讓鳥兒吃掉它嗎？”

“正是！”施大夫點點頭：“生物存在便是為了繁衍，就如同狗吃屎鼠打洞，這是本能，它不圖什麽，就圖蟲卵可以一代代繁衍下去。成蟲被吃掉，卵卻活了下來。”

“真是奇特……”阿蘭說道。

施大夫說道：“在這些蠕蟲控製蝸牛主動被鳥兒吃掉之前，這蝸牛雖還活著，也有一定的思維意識，但它的身體卻不由自己控製，而是由這寄生物控製，下場恐怕要比死了難受得多。”

對於死亡馮小寶沒有那麽恐懼，真到了那關節，橫豎不過是一閉眼的事情，可要是真如這施大夫所說，人還活著，但行為卻被寄生蟲控製，這可讓馮小寶接受不了。

“那這玩意兒有救嗎？”馮小寶忙問道：“這要是人沒死了，變成了怪物，這實在難以接受。”

施大夫拍了拍藥箱：“放心，我自有辦法。”

最後施大夫從藥箱中拿出一瓶裝著黑色**的東西，他打開瓶蓋讓馮小寶喝下去。

馮小寶看了這黑色**一眼，然後接過瓶子一仰頭，喝了下去。

施大夫這才說道：“這藥是我一個醫院的朋友給我的，專門治你這種疑難雜症的，這藥喝下去，寄生蟲就會死在你肚子裏，然後上個廁所就好了。”

這麽神奇！這是大家心裏的想法。

果然過了半晌，馮小寶就要去上廁所。

上完廁所回來，馮小寶感覺整個人都好多了，肚子裏也沒有不舒服的感覺了。

經過這一次有驚無險的經曆，馮小寶明白了好好活著的重要性，畢竟他也算是從鬼門關回來的人。

他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孫世安肯定是不會放過他們的，接下來還有更多的危險在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