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七年恩怨今日了
衝進內院的典韋直接一腳踏在了馬騰的右手手腕上。
他這一腳踏得極快極重,我覺得自己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超過三十名侍衛們第一時間將鄒氏母女,連同馬岱、馬休一同控製。
麵對寒光閃爍的長刀,明知大勢已去的馬家兩兄弟幹脆沒有抵抗。
梁聰從旁扯過一片桌布,小心翼翼地將那柄綠得發藍的利刃一重重地包裹起來。
“王上,”梁聰低聲向我說道,“此事……恐怕得讓各部院知曉……”
我恍若未聞,隻走到了馬騰的身邊,低頭審視著他猙獰的麵容:“這是你第二次要親手殺掉我,沒錯吧?”
“是……第三次!”他顫聲道。
我為之一怔:“第三次?”我第一時間聯係到了去年長達九個月的昏迷期,但這件事情從頭到尾,他並不知情——除非張賁被他收買。
“初平二年(191年)夏,四月初八!”他惡狠狠地吐出了一個時間。
我愈發驚訝,因為這個時間對我來說,似乎並沒有任何特別。
想了半天之後,我仍然不能確定:“那時……我們還在長安?”
“不,我們已經攻進了洛陽!”他的神情依然痛苦——畢竟……他的手腕已經一片鮮紅——他咬著牙對我說道,“你剛剛從昏迷中蘇醒,便立刻帶兵剿滅了盤踞在金城的宋建,然後我們與皇甫義真相約光複了洛陽!”
被他這麽一提醒,我霍然想起了那個烈日之下,馬騰與我刀槍相對的校場:“你說的是……那一次比武?”(見卷二59章)
“隻恨當時心軟!”他怒斥了一聲。
“喂喂喂,”我聳了聳肩,“那時候……你確定你心不軟就能殺我?”那時候我早已是當世聞名的年輕將領,馬騰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即使他想以大軍將我圍殺,我也有信心率領親衛突圍而出。
他冷嘿了一聲,卻反問道:“哪來這麽多廢話?!”
我連連搖頭:“為什麽每次我和你說話……總覺得是雞同鴨講對牛彈琴?”
“要殺就殺!”他一臉不屑,根本不願意和我做更多的交流與溝通。
我放棄了和他最後一次談話,轉身向典韋吩咐:“從今以後,這個院子再不許人進,也絕不許人出。”
“諾!”典韋看了看腳下的馬騰,目光裏沒有一絲波瀾。
我又轉向了馬休:“你以後便住進軍營吧。”我要軟禁馬騰一生,卻不能讓這位向我做了多次暗示的同父異母的兄弟太過為難。
他低下了頭:“是。”
“小岱,我要你搬出這個院子。”雖然馬岱在此次事件中毫無態度,但總算沒有拔刀剁我……就算我自欺欺人,饒他一命又有何妨?
“……是。”馬岱終於也向我低下了自己倔強的頭顱。
“你想囚禁我一輩子?!真是孝順!”馬騰掙紮著從地上坐了起來,哈哈大笑了起來,混不管右手手腕鮮血直流。
就站在我們之間的小依依被他這癲狂的行徑嚇得渾身發抖。
“過來,不要怕……”我走上前去,準備讓年幼的妹妹遠離這裏。
“呀!”小依依忽然尖叫了一聲,雙手忽然向前一揚,捧在她掌中的酒水直朝馬騰身上潑了出去。
我隻伸出了一隻手,便看著那酒水潑了馬騰一臉一身。
然後……馬騰的笑聲便仿佛被從中掐斷。
他就這麽定定地看著自己最寵愛的小女兒,大張著嘴撲倒在地。
“夫君!”鄒氏尖銳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她踉蹌著從我身邊掠過,連跑帶爬地撲倒在馬騰的屍體上。
“伯父!”
“爹!”
馬岱與馬休也無力地跪倒在馬騰身邊,兩個半大的男人眼淚流得比鄒氏還要快。
我把依依抱在了懷裏,不讓她去體驗自己母親的悲傷。
“撤了吧。”我帶著典韋和梁聰離開了這座偏僻的別院。
從初平二年到現在……馬騰七年的心願,如今終於可以永遠地放下了。
他不必再於兒子和朝廷之間做出選擇。
或許……他從來都不曾認為這是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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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騰忽然暴斃於王宮之中,這件事情肯定不會無人關注。
我清楚無論我如何解釋,也無法堵住好事者悠悠之口,所以幹脆在出事後的第二天便召開了緊急會議。
這幾個月來,由於我將所有時間都用來練功,甚至連大朝會都從五天一次改成了十天一次。這一次通知得如此突然,各部院的正副職看起來都有些不知所措。
“昨日傍晚,馬騰邀請本王一同用膳,孤不疑有他,便欣然前往,”我當然早有懷疑,“席間,他忽然掏出一柄毒劍向孤刺來,所幸這幾個月來,孤苦練武勇,功力恢複了大半,才逃過了一劫。他眼見失手,憤而飲下了事先準備給我的毒酒,當場便毒發身亡了。”
我看著殿中十幾位重臣,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要所說的就隻有這些,你們若有要問的,也盡管發問。”
王烈等麵麵相覷,隻有追隨我時間最久的賈詡微微歎了口氣。
最後,還是膽子最肥的都察院院長禰衡站了出來:“敢問王上,當時除了王上與老先生,可有其他人在場?”
“還有馬岱、馬休、鄒氏母女,嗯,還有典韋與梁聰。”
禰衡的目光立刻落在了梁聰的身上:“你可記錄在注中?”
梁聰連話也不敢說,直接捧出了一本厚厚的冊子。
禰衡就那麽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讓梁聰從高台上小跑著遞給了他。
他直接翻到了最後,一字一句地看完了內容,又交還給了梁聰,才低頭掬手,向我說道:“稟王上,臣禰衡沒問題了。”
我有些怪異於他的舉動,禰衡向來直言無忌,他若真的有所懷疑,也絕不會避諱。
“我知道,即使今天我將真相告訴了你們,天下人也有人不會相信,”我攤開雙手,“但我也不用避諱,我和他確實分歧很大。但我想告訴你們,我要殺他,早在洢水河畔便能取他性命,根本不必遮掩;何況我早已是大漢朝的不忠之臣,也不怕再加上一條馬壽成的不孝之子。”
其餘當朝眾人都隻是屏氣凝神,諾諾不敢多言。
沉默了半晌,最後是已經就任禮部部長的劉政出聲問了一句:“敢問王上……老先生既已去了,這……喪禮該如何辦理?”
我微微一怔:“便運往扶風茂陵,入土馬氏祖墳吧。”
劉政唯一遲疑,又道:“再問王上……老先生……該以什麽名義和禮數?”
我思索了片刻,淡淡道:“他一生也不願背棄漢廷,便用劉協之前封給他的郿侯、涼州牧、鎮西將軍吧。”
劉政遲疑的時間更長了。
“就這樣吧。”我擺了擺手,“別忘了通知我那位遠在涼州的祖父。”
十餘位當朝重臣半天沒有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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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定把老馬寫死不是我的本意,直到今天早上我還在群裏劇透說要終生軟禁他。
到了下午開始寫的時候,他就這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