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輪上的餐廳很大。

清透的一整麵玻璃窗後,蔚藍色的海水呈波浪形湧動,空氣中似乎帶著些許海風的鹹濕味。

明桉穿的是一條白色長裙,款式很簡單,吸睛的是V字型的領口設計,露出了她兩邊精致突出的鎖骨。

她在走進餐廳時,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

抬起眼後,才發現是那位褐色短發的女人。

在她說完“抱歉”後,對方用很異樣的眼光打量著她,明桉又低下頭,還以為是自己的裙子上沾了髒東西。

“小桉,快坐這兒來!”

有位員工的女家屬熱情招手喊道。

明桉一坐下去,這位女家屬就倒吸了一口冷氣,她翻著自己的手提包,從裏麵拿出一瓶青草膏,“你這裏怎麽會這麽紅?是被蚊子叮的嗎?”

向下看去。

果然,裙子領口半遮住了一個很大的紅印子,隱隱約約還看得見些齒痕。

明桉連忙用手捂住,又接過了那瓶青草膏。

女家屬“嘖嘖”了幾聲,感歎道:“這船上的蚊子也太毒了。”

就在此時,楊信逸坐到了明桉旁邊唯一的空位上,後麵還有氣定神閑的魏澤騫,他仿佛事外人,淡若地拉開了明桉對麵的那張椅子,坐下。

眾人紛紛開始感謝起魏澤騫的款待。

今天晚上的海鮮,價格都不便宜。

楊信逸則是緊緊盯著明桉,試圖從明桉的臉上找到任何可以佐證他心裏猜忌的證據,他湊到她的耳邊,有些生氣地問:“你在哪洗澡的,房間裏沒看見你啊?”

“我換房間了。”明桉輕描淡寫地回答著。

態度甚至有一些冷淡。

見狀,楊信逸反應了過來。

他側過身,一隻手搭在了明桉坐的椅子的椅背上,這角度,就像是把她肩膀攬在懷裏一樣,他語氣寵溺地問道:“還在生老公的氣呢?”

“我承認,那些話是難聽了一點,但是桉桉,我都是因為愛你愛到嫉妒才會這麽說的,而且那種男人隻會讓你受傷。”

明桉輕嗤了一聲。

她受什麽傷。

被罵裝貞潔嗎,也是,她一個有男朋友的人還這樣出格,確實沒必要。

“那你呢?”明桉突然抬起眼皮,反問。

楊信逸怔了怔,開始剝起了蝦,他將蝦肉直接喂到明桉的嘴裏,笑著回答道:“我?”

“桉桉,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絕不讓你受傷,也不會讓你因為我而掉下一滴眼淚。”

終於有其他人注意到了這樣一幕。

有個單身的男員工擠著眼睛打趣道:“夠了,楊信逸,你少和你這漂亮的女朋友在這裏打情罵俏啊,蝦都給她剝上了!”

“不給我未來老婆剝,難道給你剝啊?”楊信逸沒好氣地回答著。

眾人的視線也都離開了剛才一直在感謝的魏澤騫,被楊信逸逗笑後,餐廳氣氛都好上了不少。

明桉嚼著嘴裏的蝦肉,感覺很柴。

驀地,她的對麵響起一聲刺耳的聲音。

魏澤騫的椅子在地板上劃動,他又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明桉也抬眼望去。

這男人神色倦怠地靠到了椅背上,他身上的亞麻襯衫本來就寬鬆,刻意沒扣上的兩粒領口紐扣隨著肢體動作,更是敞了開來。

露出結實勁壯的胸膛,拉起的每一根線條都淩厲分明,在燈光勾勒下,散發著濃烈的雄性氣息。

“呀!”

又是那位當了媽媽的貼心女家屬,她看見魏澤騫的脖子上也有紅痕,又從手提包裏掏出了青草膏,“魏總,您也被蚊子叮了嗎?”

每個人都更認真地看了過去。

明桉放在膝蓋上的手漸漸揪緊裙子。

那是她用指甲抓的。

而這男人眼底泛起的戲謔,很難不讓她擔心——他會直接說出來。

魏澤騫右手搭在桌麵上,饒有興致地轉動著一隻倒了紅酒的玻璃杯,他姿態慵懶,指尖輕敲了兩下杯子後,才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不是蚊子。”

一瞬間,明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魏澤騫眯了眯眼,聲音冷下:“船上有隻愛偷腥的小野貓撓的。”

“砰!”

明桉不小心打翻了自己手邊的果汁。

她“嗖”地站起身,從眾人這場開始找貓的話題中逃去了衛生間,白裙子上是濺到了幾滴黃色的橙汁。

明桉擰開水龍頭,用力地搓洗著汙漬。

不知不覺間,身後多了個人也不知道。

蘇皎溪勾弄著自己褐色的短發,靠在水池旁邊的牆上,嗓音嬌嬌柔柔地說道:“你和魏總的關係好像很好?”

透過鏡子,明桉看著她。

幾滴水珠在燈光的折射下,有些扭曲。

明桉沒有回答,言笑晏晏地問道:“你和我男朋友的關係好像也很好。”

“前不久,你還來小區門口找他了吧?”

蘇皎溪的臉上毫無慌張,她解釋道:“我們隻是公事而已。”

“我們也隻是公事。”

明桉笑著,用同樣的回答來搪塞。

她暫時還不能拆穿對方,畢竟楊信逸拿著爺爺交給他的那塊玉佩,至關重要。

她更不想,爺爺受到什麽刺激而大病一場。

爺爺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了,還非說要等她結完婚以後才去醫院裏做個全麵的大檢查。

所以明桉隻好先一步離開,裙子濕的那塊粘在皮膚上,有些不好受。

後方的衛生間內,蘇皎溪又重新打開了水龍頭,她洗手很用力,甚至都有些脫皮了。

*

餐廳裏,一桌人跳過之前聊的話題,開始玩起了真心話挑戰。

明桉入座時,酒瓶子正好轉著指到了魏澤騫。

問題都是隨機的,手機軟件上可以暫停。

魏澤騫也沒掃眾人興致,點了一下屏幕。

【在場是否有你喜歡的人在?】

挺平淡的一個問題,大家似乎都不抱有什麽期待。

魏澤騫卻斂了斂眼睫,回答道:“有。”

一個字,讓在場的人心裏都炸開了鍋。

畢竟這次是公司團建,來參加的人都是熟悉的同事們,單身的女員工更是沒有幾個,可以猜中的概率極高。

明桉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新倒好的果汁。

“那......魏總......您喜歡的人是誰啊?”有個戴眼鏡的男人壯著膽子問道。

魏澤騫挑了挑眉,反問:“這是另外一個問題了吧?”

沒想到眼鏡男還是不心死,八卦之魂熊熊燃燒著,他還撒起嬌來了,“哎呀,魏總,您就告訴我們吧,反正這兒加上去衛生間的蘇主管,也沒有幾個單身的女員工了呀!”

其他女性,都是陪同員工來玩的家屬。

肯定沒可能。

魏澤騫輕笑了一聲,眸底的玩味被一抹晦澀取代,他以半開玩笑的口吻,反問道:“我喜歡的。”

“一定隻能是單身?”

明桉捏緊了手裏的杯子。

下一秒,這道低沉的聲音朝她說。

“明小姐,小心一點,不要又打翻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