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王後瑾氏曾私下裏去過冷霜宮,見過慕容芷。

更沒有人知道她跟她說了些什麽,隻是那慕容芷嬌縱慣了,根本就做不到忍辱負重。剛剛還表現得溫柔可人,識大體,眨眼間,公主的刁蠻任性就顯露出來了。但不管怎麽樣,她願意為南宮青時去嚐試著改變,這就足以證明南宮青時在她心目中的份量。

王後瑾氏是個聰明人,她心裏明白,管瑤清雖然識大體,可是她終究隻是一個身份不清不白的人,且不說她這樣的身份根本擔當不了王後之位,單說她留在兒子身邊,隻會招惹更多有麻煩這一層,她就不會讓她留在自己的兒子身體。

與其讓一個把自己兒子弄得神魂顛倒的女人留在身邊,倒不是留一個全心全意對自己兒子的女人,畢竟這樣的女人肯為自己的兒子犧牲。

現在想想,若不是先入為主,兒子未必會這麽乖乖地把那隨國公主留在身邊。這男人的心啊,很多時候比女人還要深。

“瑤清,環兒有些不舒服,你來幫我收拾一下房間吧。”終於,在南宮青時的安排下,掌櫃的騰出了幾間空房來,慕容芷率先選了一間最好的,最寬敞的。

“你自己就不會收拾嗎?”南宮青時頓時拉長臉道。

“我,我,我從來就沒做過這樣的事啊。”慕容芷滿腹委屈道。

“沒事的,我去吧。”說著,管瑤清便徑直走了進去。

其實屋子裏挺幹淨的,小二早就收拾妥當了,隻是裏麵的家具舊了些,看起來好像是蒙了起灰塵……管瑤清站在屋子裏觀察了片刻,便開始動起手來。她根據屋子的布局,重新把裏麵的家具桌椅移了移位,又把那些蒙了塵的物什擦拭了一遍,整個房間看起來果然亮堂了許多。

咦?這,這不是……忽然,一塊兒閃閃的東西赫然入了她的眼,她隻覺得份外眼熟,忙走過去,正欲拿起來時,卻被人搶先一步拿了起來,

“你幹嘛?”慕容芷邊拿著那塊兒玉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便盛氣淩人地看了眼管瑤清,“你收拾歸收拾,但是請不要隨便碰我的東西。”

她認得她手中的這塊兒玉,是南宮青時隨身帶著的那塊兒,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會在她的手中,

“你這塊玉……”難道是她撿到的,又或者巧合有塊兒一模一樣的?

慕容芷驀地擰緊了眉心,

“怎麽,你想說什麽……”但隻是片刻,她便反應了過來,得意地勾了勾唇角,“你不會是見過它吧,不過也不稀奇,就是阿時常常隨身帶著的那塊兒,他怕我見不到他的時候孤獨,就留著他隨身的這塊兒玉佩給我,想他的時候就看看。”

“哦,很好,很好啊。”管瑤清的嗓子突然是被什麽東西卡到了似的,“公主,您看,這收拾得還滿意嗎?”

慕容芷心不在蔫地看了一圈兒,

“差不多吧,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收拾屋子事小,主要的就是要占了她的上風。

剛剛看到她瞅著玉佩的酸樣,想想就覺得樂。

走出房間的管瑤清,突然不知道該往哪兒走了。她呆怔怔地站在走廊裏,清寂的身影是那樣的孤獨。難道剛才的一切不是她所想看到的那樣嗎?難道公主跟世子兩人之間相處得好,不是她所希望的那樣嗎?沒有人知道她的心裏有多矛盾,分明知道沒有結果,卻還是一發不可收拾的陷進去了。

所以,她總是想盡辦法來離間南宮青時跟自己的之間的關係,但是最終是傷人又傷已,傷自己沒關係,可惜的是也傷到了他。

她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許多事,她心裏明白,卻無法說出口。說出來,他總是會以絕對的說服力說服她,最終結果又成了一樣。

“瑤清,”南宮青時走出房間,一眼便看到了孤零零地站在走廊裏的管瑤清,“你怎麽在這兒站著,我幫你把房間收拾好了。”他忙走過去握過了她冰冷的手。最近這段日子裏,她越發的單薄了,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似的,真的讓他很心疼。

“青時,你……你是世子,我,我隻是一個孤女,你,你何必對我這麽好,這麽寵我呢?”管瑤清瞬間紅了眼眶。

南宮青時輕輕刮了刮她挺俏的小鼻子,

“傻丫頭,我不寵你寵誰,走吧,看看我收拾得怎麽樣?”說著,便攬過她的肩頭走進了房間。

這個房間雖然不大,卻是很有心,桌角居然還插了幾枝凝露的梅花,使得房間裏瞬間有了生機與活力。

“你,你什麽時候去折的?”管瑤清驚喜地走過去,心中默然歡喜。

南宮青時輕輕踱到她的身後,

“喜歡嗎?”

“嗯,”管瑤清感動地點了點頭。“你呢,你住哪間房呢?”她十分嬌羞地問了一句。

南宮青時輕輕扳過她的身子,把她攬到床邊坐下,

“如果你願意,我想在這裏陪你。”

“不成,”管瑤清一個彈跳站起來,“且不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遭人話柄,如果公主知道了,她一定會很不高興的。”

“何必在乎別人的眼光,你是我南宮青時的女人,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南宮青時霸氣地站了起來,“瑤清,我隻是想好好地陪陪你而已。”

咦?這是什麽……忽然,她一抬眸看到**有個女兒家的東西,她忙上前一步拿了起來,是一塊兒繡帕,雖然繡工不怎麽樣,可是卻是用了心的,再仔細一看,上麵還繡了字:阿芷贈阿時……是公主繡給他的,

“哦,這是阿芷繡的。”南宮青時一看,有些尷尬地拿了過去,“她說她想送我一個禮物,一個男人家帶這種東西怪難為情的,我,我會還給她的。”

“既是公主的心意,你又何必駁回去呢。”說起來,他們在一起這麽久,她好像從來沒有為他做過什麽。

“也對,那我還是留下吧。”南宮青時隨便把那塊兒帕子塞進了衣袖裏。

“阿時,我累了,你也回房休息吧。”兩聊下去,天就快亮了,他也累了一天了。

“好,我就在隔壁,有事記得叫我。”說罷,他便出去並替她關上了房門。

這樣的天,這樣的夜,她又如何睡得著。已經有多少個這樣的不眠之夜了,她也不知道。

幽冷的月色淺淺地鋪在地上,窗外,幹冷幹冷的,天地雖大,卻好像並沒有她的容身這處……如果可以,她真想從這裏跳下去,醒來時什麽都不記得了。於南宮青時,她隻不過是個意外,若是沒有她這個意外,或許他跟公主會過得很幸福很幸福。

晴州城,府衙大牢。

這一關,居然就是月餘之久。

“霽華大哥,義父死了,你說那靳國國君會不會放了我們?”心素哽咽道,“以後我們若是出去了,你有什麽打算嗎?”

霽華呆怔怔地麵向隨國而跪,滿眼淚花,

“不知道他們現在走到哪兒了?想義父一生忠君為國,最後卻死是這樣淒慘,我們居然連最後一眼都沒看到,連終都不能為他送。”

“霽華大哥,這怎麽能怪我們呢,要怪就怪瑤清太自私,她明明可以讓靳國世子說服國君放了我們,可是她卻沒有這麽做,否則有我們保護著義父,義父也不會被他們抓到,以至於病死在大牢裏。”一想到此,管心素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也不能怪瑤清,她有她的難處,盡管那靳國世子喜歡她,可是她又豈能左右他,再說了,那靳國世子上麵還有他的父王靳國國君嗎?許多事,豈是他能做主的?”除了遺憾與傷心,他的心裏還有一份擔憂與牽掛。

義父於瑤清來說太重要了,義父的死不僅僅對他們是個打擊,對瑤清來說更是個沉重的打擊。

“哎,我真的不明白,瑤清到底哪點兒值得你這麽對她,她的心裏分明就沒有你,可是你呢……霽華大哥,如果我們真的出去了,你還會回隨國嗎?”這是他們不得不考慮的。

霽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隨國大勢已去,等公主跟靳國世子一成親,哪裏還分彼此,恐怕隨國也要姓靳了。”他微微歎了口氣,“不過,我一定會回去了,不管怎麽樣,我都要在義父的墳頭上柱香。”

兩人正說著,忽然幾個人朝他們這邊走來。

心素不禁瞪大了雙眸,緊緊地抓著牢房的門,掄圓了眼珠子,

“霽華大哥,你看,有人來了。”

霽華忙看過去,隻見一個人帶著幾個侍衛正疾步朝他們走來,

“把牢門打開!”霽華跟心素定睛一看,居然是聶城霜,他怎麽會來,他想幹什麽。

待獄卒把牢門打開,聶城霜徑直走了進來,

“霽華兄,你可以出去了。”

霽華驀地瞪大了雙眸,看了眼心素,

“那,那她呢?”

“當然是跟你一起出去了。”聶城霜挑了挑眉,聳了聳肩道。

霽華眉心微蹙,

“聶將軍,你,你沒開玩笑吧,”

“你以為呢,”聶城霜微微搖了搖頭,“你以為我有這麽大本事讓你們出去?”

“那是……”霽華隻覺得根本就不可能有這麽好的事。

“是我們王上跟娘娘開了恩,決定放你們一條生路,不過,以後你們就得為我們王上跟娘娘做事。”聶城霜開門見山道。

“這個是自然,”還未等霽華開口,管心素便搶先道,“以後隨國跟靳國還分什麽彼此,我們為誰做事不是為靳國國君做事?”她知道霽華心裏頭一定不讚成,“霽華大哥,你說是不是?”便故意問了他這麽一句。

霽華苦笑著點了點頭,

“請你回去告訴你們的國君,隻要他能厚待我隨國國君,厚待我隨國子民,我們就擁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