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個刮了一天的冷風後,天地間終歸一片平靜,空曠得好像隻有天與地,幹冷幹冷的,荒涼到了骨子裏去。
雖說無風亦無雨,還有恍恍的日光,可是這離別的場麵,仍是讓人無法忍受。南宮青時在管瑤清的催下,終是下了馬車,往慕容芷的馬車而去。他沒有看到他轉身離去時,管瑤清默默流下的一行清淚。不過,她自是不會讓他看到的。
“瑤清,”正當管瑤清暗然落淚之時,忽然南宮青時又折身反了回來,一把抓緊了她的手,她卻不敢側臉看向他,隻是背身對著他,
“你怎麽又回來了。”可是哽咽的聲音卻是瞞不了他。
“瑤清,我,我決定要親自送你回城,至於阿芷,我想,我想她或許可以跟我們一道回去,擇日再出發。”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他們這一別,就再難見麵了。
“青時,你,你不要對我這麽好,你知道的,我們……”管瑤清再也忍不住回轉過頭來,眼淚嘩嘩地往下流著。
可還未等把她把話說完,南宮青時便用食指低住了她的雙唇,
“瑤清,你什麽都不用說了,我已經這麽決定了。”……
而另一邊,慕容芷也得到了這個消息。
她好恨,好怒。好不容易擺脫能了那個管瑤清,可以跟南宮青時獨自上路,可是沒想到,沒想到終究又是被她給破壞了。好,管瑤清算你狠,以退為進這一招誰不會!
“環兒,跟車夫說我們現在就起程。”忽然,沉默了半晌的慕容芷怒聲道。
環兒以為聽錯了,
“公主,您,您說什麽?”
“你龍了嗎?我說現在就起程出發以回隨國,我要回雲城,我要回到我父王母後的身邊,隻有他們才是真正的疼我。”慕容芷任性道,“現在馬上立刻給我出發!”
環兒頓時呆怔住了,
“可是公主,世子說要打道回晴州,你,你不知道嗎?”
“他要回去他回去,反正我是不會回去的,我是隨國人,我要回的是隨國,我有什麽資格留在他靳國。”慕容芷不禁紅了眼眶,“車夫,起程!”說著,她便探出頭去呼喝著馬車夫。馬車夫訝異地回頭看了她一眼,“我讓你起程啊人,我聽到沒。”
不明所以的馬車夫隻好揚起鞭子策馬揚鞭的出發了。
看著任性的慕容芷,環兒隻能是微微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不好了世子,公主她,她先駕著馬車往隨國去了。”南宮青時正在試圖說服管瑤清,阿成突然走了進來急急道,“世子,怎麽辦?”
“青時,快,快去追啊。”管瑤清一聽,忙無力地推搡著南宮青時,“快去啊,公主這麽走的話,一定會出事的,快去追啊。”
南宮青時眉心一緊,隻好跳下了馬車去追慕容芷了。
待南宮青時一離開,管瑤清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阿海,你,你送我回晴州吧。”隻要她在的話,公主就不會消停,或許她離開了,不在南宮青時的跟前兒了,他們之間就不會有這麽多事情了。讓他夾在她跟公主之間,真的是太為難他了。看著他身心俱疲的樣子,她真的很心疼。
“這……”阿海猶猶豫豫,“還是等世子回來再決定吧。”
“阿海,我可以相信你,難道你就不能相信我嗎?”管瑤清苦口婆心道,“你看看世子這兩天夾在我跟公主之間多為難,你若是不想再讓世子為難下去,就先送我回城吧。”
“好吧,”阿海猶豫再三,終是答應了管瑤清。
臨行前,管瑤清留了封書信交給了阿成,讓他親手交給南宮青時。就這樣,她跟阿海打道回府,往晴州的方行折回去了。
憤怒的中的慕容芷不停地催促著馬車夫,讓他快點兒再快點兒,飛揚的塵土隨著馬蹄的紛紛揚揚,隻是眨眼功夫,便跑出了好遠的地方。南宮青時駕著馬追了好半天才追上他們。
“停車,把馬車停下來!”他邊策著馬邊喊著。
隱隱約約中,慕容芷聽到了他的聲音,不由抿唇一笑,
“車夫,我沒叫你停,你就不要停,聽到沒。”她衝著馬車外的車夫說了一句。
眼看著他怎麽追怎麽叫那馬車也不停,情急之下,南宮青時一動力,身體向上一牽,騰飛起來,離了馬背,腳輕輕點在馬背上一蹬,便飛了起來,衝向慕容芷的馬車夫,
“駕!”他像一隻落鷹似的穩穩地落在了拉著慕容芷馬車的馬上,“籲!”用力一扯馬韁,馬兒抬起前蹄拚命的嘶嚎著,“籲,籲……”南宮青時盡量壓著性子馴著那匹馬,最終那匹馬的野性被他征服,步子漸漸地停了下來,隨之馬車也停了下來,“本世子讓你停,你沒聽到嗎?”待馬車安安穩穩地停下來後,他抬手就甩了那馬車夫一個嘴巴子,馬車夫捂著臉委屈巴巴地看著他欲言又止,“阿芷,你給我下來!”待他正欲開口要解釋的時候,南宮青時卻已經進了馬車裏,一把將慕容芷拉下了馬車。
“你幹嘛啊!”被拉下馬車的慕容芷氣憤地甩開了南宮青時的手,“你這麽凶幹嘛?”
“我倒是想問問,你想幹嘛?還閑事情不夠多嗎?”南宮青時毫不客氣厲聲喝斥道,“你也不小了,不要總是耍你的公主脾氣,如果你非要走的話,那就走吧,出了什麽事,都是你自找的,與任何人無關!”說著,他便衝著一旁的環兒說,“去,拿筆墨紙硯來!”
慕容芷訝異地看著南宮青時,
“你,你要筆墨紙硯幹嘛?”
“我要你寫個聲明,你獨自一人回隨國,出了什麽事與我們任何人無關!”南宮青時憤怒道。
“你,你是認真的嗎?”慕容芷一聽,頓時紅了眼眶,“好,我走,我走就是了,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趕我走,尤其是最好我能死掉,這樣你就能跟管瑤清雙宿雙飛,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幹涉到你們了。”說著,她便哭著上了馬車,一把推開環兒,“拿什麽拿,還要什麽聲明,你就是證人,環兒,我們走,你去駕馬車!”
南宮青時知道,這丫頭,你越是跟他硬她就跟你硬到到底,你要是跟她軟,她還是跟你渾,反正橫豎她都有她的道理。
“好,你走吧,我不管你了。”說著,南宮青時便跨上了馬,揚起馬鞭就跑開了。
慕容芷眼看著南宮青時說一不二,真的不理她了,心裏突然又怕了起來,
“環兒,你,你為什麽不攔住他啊,”
“公主,我,我沒想到世子他,他真的不管我們了啊,現在我們該怎麽辦啊,還要回隨國嗎?”環兒一時之間也有些懵。
“嘿呀,”慕容芷一把推開了環兒,跳下馬車,火冒三丈的跺著腳,“南宮青時,你這個笨蛋,你走啊,你走哪兒我就跟哪兒……”
而此刻,管瑤清已經在阿海的護送下往回走著。盡管她昏昏沉沉的,渾身一點兒力氣也沒有,卻是怎麽也無法閉上雙眸睡過去。也不知道那懸崖下麵是什麽,是溪流,還是還是草澗,又或者全是碎石……義父裝在棺槨裏,如果是暗河又或者溪流的話,那棺槨說不定還能保存完好……可是,要怎麽下到底下,還真是個難題。
如果她能像鳥兒一樣生出一雙翅膀就好了。
可惜她是個人,而且隻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人。尤其是她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縱然有路,她又哪有力氣走呢?不管怎麽樣,她要趕緊好起來,然後去找義父,讓他入土為安。現在,除了這件事,她什麽也不想去想了。
要說這世上最累人的事,便是感情的事了。
為了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她已經是精疲力盡,再也沒有精力去爭取什麽了。
再說了,就算是去爭取,也不會有結果的。她跟南宮青時注定是有緣無份,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一出生,就沒了爹娘,而他,一出生便注定是天之驕子,注定不是個平凡的人。他跟公主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對。
“阿海,阿海……”她虛弱地衝著馬車外喊著。
“瑤清,姑娘,什麽事啊。”阿海邊駕著馬車邊回頭應了一句。
“照這樣的速度,我們大概幾天就能回城?”管瑤清盡量抬高了聲音,可是每說完一句話,她都覺得累得不行,要喘上好久才能平息下來。
“哦,照這樣的速度,我們估計三四天就能回城了。”阿海一直側著耳朵,不過還是聽得很吃力,“瑤清姑娘,你的身子骨受得了嗎?”
“沒事的,我也想早些好,回城了,在大夫,還有好的藥材,於我的病就更有好處。”為了能找到義父,管瑤清忽在卯足了勁兒,不再沉淪悲傷下去。情緒這東西是會感染的,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不僅會影響到別人,還會影響到後來。
如果她不那麽悲痛,或許就能提前發現問題,不那麽任性,也不至於病倒,或許,義父的棺槨也就不會……現在後悔自責也於事無補了,當前要緊的就是養好身子,去尋找義父的棺槨。
等再回到原處時,又是一片夕陽殘紅,大部分人馬都還在,卻唯獨少了管瑤清的那輛馬車,
“阿海,阿海……”他的心頓時懸了起來,到處找著阿海,可是就連阿海也不見了身影,“阿海,阿海……”他越喊越惱火,為什麽一個個的都不讓他省心。
“世子,”聽到喊聲的阿成忙跑了過來,“您,您找阿海嗎?他,他護送瑤清姑娘回城去了。”
“什麽?他護送瑤清回城了?沒有我的允許,他怎可私自行動?”南宮青時一聽,惱火極了。
“是,是瑤清姑娘求他這麽做的,對了,我這裏還有一封信,是瑤清姑娘讓我交給您的。”說著,阿成便從衣袖裏掏出了一封信,南宮青時忙拿過信拆開來看。
青時,你一定要把公主找回來,如果她實在不想折回去,您務必親自送她回隨國,我這邊您盡管放心,如今我不是病的時候,所以,我隻想趕緊回城,盡快把身子調理好,如果公主答應折回去,那麽我會在城中的一葉客棧裏等你,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