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法——師——!”

身軀分為兩截、卻詭異地保持著旺盛生機的卡特夫人,那隻剩脖子和左肩的頭顱,發出淒厲怨毒的刺耳尖叫。

“殘留”在地麵上的大半部分身軀,右側頸部連帶被削掉的左肩斷麵有少量的血液溢出,但卻……同樣詭異地保持著生機,並未死去。

甚至還自行動作起來——旋轉半身,殘餘的右臂舉起,五指迅速伸長至半米出頭,狠狠抓向將她斬為兩截的無頭騎士。

飛在半空中的那顆頭顱和那殘留在左肩上的左臂也沒閑著,隨著刺耳淒涼的叫聲響起,其被斬斷的斷麵竟湧出隱約閃著灰褐色紫光的惡臭穢氣,凶猛地往剛剛降落的楊秋卷來。

這種生與死之氣息交織而成的腐臭穢氣,若一般人不幸沾染上,那真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楊秋雖不懼這種低層次的精神側汙染,但也並不想被這種惡心的東西碰到,精神力化為半透明的大手,將穢氣揮開,並乘勢抓向卡特夫人的頭顱。

“法師之手”隻是施法者通用的低階魔法伎倆,不過在楊秋這種傳奇級的施法者使來,其威力並不輸給高階戰士全力一擊——凶煞可怖、仿佛惡魔現世般凶殘的卡特夫人避無可避,連頭顱帶半個左肩、一整條左臂,被大如車輪的法師之手輕易捏爆。

就像是捏死一隻爆漿的肥碩蟲子那樣,在淒涼嚎叫中被捏碎的卡特夫人頭顱、左臂,濺射出大量粘稠渾濁的濃黑**。

這明顯不是活人的血,亦不像是魔物的體液,量也多到與卡特夫人被捏爆的殘肢體積不符。

捏爆後爆開的這些濃黑粘稠的**,飛濺到散步道兩側的草木上,瞬間使得被沾染到的綠植花草詭異地成片枯萎、腐朽……

以“法師之手”這種連魔法學徒都能使用的魔法伎倆輕易地捏爆了卡特夫人的頭,雙腳落到地麵的楊秋並未停止動作。

“墮落低語者”的“資深”崇拜者、擁有完整低語者神眷的核心教徒,並不會這麽輕易被殺死。

當楊秋捏爆卡特夫人頭顱時……他召喚的無頭騎士,已經被失去頭顱的卡特夫人殘軀抓成黑霧。

無頭騎士,是一種常見的、擁有智慧的低階領主級魔物。

次元魔界位麵的無頭騎士非常強悍,是十層魔界每一位魔王麾下大軍中不可或缺的底層戰力;但接受黑魔法師的召喚契約、被召到物質位麵來的無頭騎士,隻是這種樂於與人類打交道的領主級魔物的投影……其實力還不到本體的百分之一。

用來強襲破局、或潛行襲擊可以,但別指望能作用於正麵搏殺——作為魔王軍麾下主要戰力之一,無頭騎士再怎麽慷慨,也不會借出太多力量。

當然……即使隻是不到本體百分之一的實力,無頭騎士的投影也沒平庸到誰上來都能將其擊潰。

而這,也是楊秋抵達後首先對卡特夫人發難的原因——這個擁有貴婦人外殼的低語者教徒,比另外兩名更強!

無頭騎士投影崩解的黑霧還未消散,濃鬱如實體的另一道黑霧已經從後方襲殺而至,將失去頭顱的卡特夫人殘軀籠罩。

“死靈歸界。”

落地的楊秋劃完最後一個施法手勢,籠罩卡特夫人殘軀的那道黑霧,呼地一聲盡數消失。

連消散的過程都沒有,像是直接從物質位麵上被抹去那樣,了無蹤跡。

隨同黑霧一起被徹底抹除的……還有卡特夫人殘軀上,那些不該逗留於物質位麵、更不該與生者氣息抵死纏綿的死之氣息。

“墮落的低語者”崇拜者為禍人間已有數千年之久,施法者也好、正神教派也罷,必然會有人研究針對辦法。

正神教派找出的辦法是“囚禁”——將不生不死的低語者狂信徒封禁於特定空間內,使其無法采取獻祭手段獲取新的神眷來穩定自身體內的死之氣息,直到被並不純粹的“死之詛咒氣息”所吞噬。

另一種,則是黑魔法師和擅長使用精神側攻擊的幻術師琢磨出來的辦法——以暴力破解低語者狂信徒的載體完整性(打殘),再將其靈魂及軀體中的“死之詛咒氣息”剝離、轉移到另一空間去。

幻術師使用這一招時會比較麻煩,隻能將“死之氣息”轉移投放到空無人煙之處,待其自行消散;黑魔法師就比較容易了,利用自身魔力定位熟悉的次元魔界、拖著“死之氣息”一塊兒轉移過去就行。

除以上兩種手段,其餘辦法皆無法徹底殺死擁有完整低語者神眷的教徒——哪怕被剁成肉醬,這糟心玩意兒也依然擁有生機,較為大塊的“肉塊”依然有機會再生。

屬於“死之詛咒”的死亡氣息被轉移走,卡特夫人殘軀那飽滿的手臂、軀幹、雙腿,迅速萎縮,幹癟。

連貼身的貴婦長裙和緊緊束縛在腰間的腰封都鬆垮下來、鬆散落地。

被無頭騎士斬斷的肢體斷麵迅速風化,舉在半空中的殘餘右臂像是無法承受半米多長的五根手指,從中間斷裂。

剛撕碎了無頭騎士投影的五根手指連帶手腕和半截手臂砸落到鋪著鵝卵石的散步道上時,就像極其酥脆的餅幹那樣四分五裂,每一處裂口都出現風化跡象,大片的粉塵**散開來……

而直到此時,因目睹卡特夫人被斬成兩截而發出尖叫的格萊斯頓少爺,才剛剛眨了一下眼睛。

從無頭騎士暴起襲擊、到黑魔法師從空中降落、到卡特夫人被徹底擊殺、風化成沙,前後加起來都沒有超過四秒鍾。

尖叫聲剛剛落下的格萊斯頓少爺再次提了口氣:

“啊啊啊啊——!!”

在場的三人,皆沒有理會被嚇破了膽的老少爺。

格凱特安伯爵在看到從天而降的黑魔法師後,便認出了這個人,絲毫沒有援助被首個進攻的卡特夫人的意思、轉身衝向剛剛澆灌過底層教徒血液激活的法陣。

中年貴族也認出了噩夢屠夫,他的對應跟老辣的伯爵和因被襲擊而暴怒還擊的卡特夫人無法相比,第一反應是……轉身就逃。

卡特夫人開始沙化時,他已經逃到了別院院門處。

老少爺的尖叫伴奏聲中,楊秋抬起手,手掌朝奔向花園泥土中的格凱特安伯爵。

五指並攏。

無形的精神場化為利刃,切向老伯爵的四肢。

奔跑中的格凱特安伯爵背後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猛然橫向跳開、躥出去十多米,差點兒撞到花園一側的假山上。

精神力之刃堪堪擦過老伯爵的左臂,手肘之下的部分與本體分離、掉落地麵。

斷了一臂的老伯爵麵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迅速抬起斷掉的左臂,對準楊秋。

僅比卡特夫人遜色少許的大團惡臭穢氣,往楊秋卷來。

以穢氣稍稍阻擋楊秋,老伯爵也同步做出動作,再度撲向埋藏在花園泥土下的獻祭法陣。

卡特夫人都沒能抵擋多久,格凱特安伯爵自然不會指望靠一己之力擊退噩夢屠夫。

這個靠著死之詛咒氣息錨點自身生機以延長壽命、連太大的情緒波動都很難出現的“低語者”教派教宗,在此刻,很少有地誕生了憤怒情緒——

如果不是聽了中年貴族的鬼話、如果在布置完成後立即啟動陣眼,那麽即使外城區的十幾處節點還未曾布置完成、無法做到同步獻祭掉城中幾十萬平民;靠著已能獻祭的祭品,他和他的教友們也能借用大量力量,不至於像此刻這般被人砍瓜切菜地對待。

聯合啟動陣眼的教友一死一逃,老伯爵必須將自己的血液也澆灌其中,才能驅動這個大型獻祭法陣的陣眼……即使注定要被噩夢屠夫殺死,他也要死在陣眼裏,才能靠獻祭法陣啟動後的大量神眷重生!

格凱特安伯爵一點兒也不想死——雖然他已經活了很久,可誰又會因為活得太久而願意舍棄生命呢!

滿腦子隻想著死中求生的老伯爵不知道的是,他的行為無意間暴露了陣眼的所在地。

楊秋畢竟不是幻術師,在這座被生與死交織的惡臭氣息充斥的別院內,他很難靠精神力探查快速且精確地找出被藏匿在綠植及泥土下的獻祭陣眼。

當然,換成幻術師過來,估計會比楊秋還為難……這股子濃鬱的生死氣息屬於精神側的高汙染源,就算是韋伯那種宮廷法師來了也得捏著鼻子遠遠避開。

格凱特安伯爵兩次拚命地往同一方向行動,楊秋再蠢也知道那片花園有問題,當即驅動大型魔法——“黑魔法·地獄荊棘”。

足有半畝大小的花園,瞬間被地從泥土中鑽出來的黑刺藤蔓覆蓋。

名貴或不名貴的花草綠植、肥沃的黑質泥土,以及……埋藏在泥土之下的、銘刻在厚石板上的獻祭法陣陣眼,被粗大密集的黑刺藤蔓頂上半空。

身在花園範圍內的格凱特安伯爵,也被“串”到了其中一條黑刺藤蔓上,無助地揮舞著手腳、驚恐地被甩到半空。

“不——!!”

不知多少年沒有出現過太大情緒波動的老伯爵,發出絕望的怒吼聲。

在被地獄荊棘貫穿了胸口和腹部卻仍然保持著生機的老伯爵驚駭欲絕的注視下,那塊直徑約為五米多寬、厚度超過一米、於多年前作為底牌後手埋到自家眼皮底下大理石陣盤,被高高地頂到半空、又重重地摔落。

這種以特殊手段加固過的陣眼陣盤自然是沒那麽容易被破壞掉的,這點兒高度摔下來連條裂痕都不可能出現。

但——旁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傳奇黑魔法師!

那個站在卡特夫人沙化的殘骸附近、連施法手勢都不需要便召出巨量地獄荊棘的黑魔法師,微微一笑。

接著……他將抬起的那隻手對準落下的大理石陣盤,五指握緊。

無形的精神力所化利刃,將處於待激活狀態、陣圖符文上隱約閃著幽光的巨大陣盤,切成大小不等的散落碎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