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大軍兩天不到打穿萊昂內爾公國,又隻花了小半天加一晚上的時間幹掉了克什米爾西境屯守的邊境部隊,還捎帶手禍害掉了小半個伯爵領內的貴族……噩耗於次日傳到克什米爾王都,正當壯年的的國王差點沒跟萊茵的大王子那樣當場氣出個好歹來。
“三萬戰兵!十二人的法師團!還有高階神官!居然被無聲無息地幹掉……也就罷了!萊昂內爾公國居然在兩天內被一支孤軍打了個對穿——這是何等的無能、廢物!!”
諾斯克聯邦國王議會能坐到最前排、全聯邦最有權力的男人之一、被聯邦人敬稱為巴薩羅王的克什米爾國王陛下,大發雷霆。
因納得立廣播台於八月七日放出的邦先鋒軍覆滅的消息時,已經與先鋒軍失聯超過四十八小時的巴薩羅王頓覺不妙,當即派出飛空艇前往奧狄斯領東部查看戰況。
亡靈大軍還在萊昂內爾公國境內亂竄時,聯邦的飛空艇偵查部隊抵達了奧狄斯領東部、先鋒軍駐地,從上空看到了空無一人的聯軍大營。
八月八日,亡靈大軍找到了公國王都並歡快地進行圍攻時,先鋒軍失利與亡靈大軍已經入境聯邦的消息,同時傳回克什米爾王室。
巴薩羅王繼位克什米爾王位二十年,還是頭一回遭遇到這種奇恥大辱……
“噩夢屠夫竟還敢犯我聯邦邊境?!誰給他挑釁聯邦的勇氣!!”
勃然大怒的巴薩羅王當即發電報給還在科爾米爾東部整編大軍的聯邦元帥豪斯·普立特·漢特,命其盡快開撥、助萊昂內爾公國抗敵。
先鋒軍失利,已經讓主動“攬活”、一力主持外征計劃的巴薩羅王顏麵無光;若萊昂內爾公國這個向來對克什米爾王國忠心耿耿的小弟被亡靈大軍禍害得太狠,克什米爾王室的威信必然會受到質疑,這是巴薩羅王不能容忍的。
聯邦大大小小二十多個邦國,能做到一致對外就不錯,對內真不可能鐵板一塊……並非無人覬覦巴薩羅王在聯邦最高議會——國王議會——的權柄。
國王陛下胸中惡氣還沒消,萬萬沒想到隻隔一天,新的噩耗又來了……
昨夜一夜之間,克什米爾西境馬休領,邊境部隊盡數失聯,小半個馬休領的封地貴族被抄家洗劫,哀鴻遍野。
一封封泣血的求助電報嚇壞了馬休領的領主,這位老伯爵倉促發了兩封電報向王都和正在東部整軍的聯軍求助,後半夜的時候就帶著全家搭乘私人飛空艇跑路了。
巴薩羅王既恨馬休領的領主臨陣脫逃、又恨萊昂內爾公國不給力,還忍不住懷疑起萊昂內爾大公的立場來。
“難道那幫蠢貨是故意的?故意把亡靈大軍放到克什米爾來??”巴薩羅王很難不產生這種想法。
萊昂內爾公國雖然國力不怎麽樣,各地兵力拚拚湊湊、拉個十來萬人的守軍出來還是能做到的;就算塔蘭坦亡靈的數量暴增到難以計數的程度,有主場優勢的十多萬守軍怎麽也不至於連多抵擋幾日都做不到吧?
此時不是追究萊昂內爾大公責任的時候,盡快解決肆虐西境的亡靈大軍才是當務之急。
巴薩羅王按下暴躁,廣發電報要求各領貴族就近往西境馬休領派兵應敵,督促漢特元帥盡快趕往馬休領圍堵敵軍。
考慮到噩夢屠夫很可能親自參戰,巴薩羅王躊躇片刻後,毅然下定決心致電風暴教會,請求裁判所幹預。
以巴薩羅王本心上說,他是不太願意請求裁判所下場的……風暴教會裁判所雖然不如烈陽教會那樣強勢,其貪婪可一點兒也不比烈陽教會的裁判所好多少;裁判所一旦參與,戰爭紅利就得分出去更多了。
為了保證征集更多精銳兵力一舉鏟除亡靈政權,巴薩羅王已經讓出了不少可預期的紅利,包括塔蘭坦商品的秘密——反正以克什米爾王室在聯邦最高議會的地位,他也虧不到哪兒去。
隻是在戰火都已經燒到自己家裏來的現在,巴薩羅王並無太多選擇——消滅敵人、盡快止損才是最優選項,其它的東西都得往後放一放。
巴薩羅王焦急地等待裁判所回應期間,亡靈大軍打穿萊昂內爾公國侵入克什米爾、一夜之間血洗西境馬休領的消息不脛而走,飛速傳遍王國各領。
臨近馬休領的多個城鎮,消息靈通點兒的人家紛紛收拾細軟、攜帶家眷,倉促往臨近的鄉下、或是東部、王都等地逃難。
傑勒米·K·班克羅夫特,聯邦知名的木雕收藏家“K兄弟”中的弟弟,家住西部港口城市納拉西港城郊,經營著一座以自家老宅改建而成的木雕博物館。
八月九日一大早,與班克羅夫特家關係親近的人家便焦急地打來電話,提醒傑勒米盡快關閉木雕博物館、帶上家人搭乘下午的客輪躲到東部去。
“為什麽?”傑勒米十分不解。
打來電話的人這才想起來這位收藏家隻對與木雕收藏品相關的事兒感興趣,連忙凝重地介紹了一番塔蘭坦亡靈侵入本國、在隔壁馬休領燒殺搶掠的“光榮事跡”,並警告傑勒米亡靈大軍隨時可能攻入納拉西港——
“不可能。”傑勒米果斷地否認,“我的朋友,塔蘭坦亡靈並不是這種嗜殺的怪物,也許你還記得,我大哥威廉四年前意外病故在萊茵的農場,是塔蘭坦亡靈調查清楚了威廉病故的真相——”
打來電話的人自己也正急著收拾家當逃命,見傑勒米油鹽不進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真沒禮貌。”傑勒米皺眉將電話聽筒放下,一邊挽袖子、一邊走出房間,準備繼續維護收藏品。
沒等這位木雕收藏家繼續沉迷於愛好,一早出門采買的管家匆匆趕了回來:“傑勒米少爺、不好了,傑勒米少爺!”
“又怎麽了?”傑勒米隻能放下清理木雕用的小刷子,不耐煩地走出工作間。
“街上的人家都在說亡靈大軍就要打過來了!”管家扶著牆大喘氣,“您看、我們是不是先把夫人和少爺送到鄉下去?”
“亡靈大軍要打過來?這事兒都傳到街上去了?”傑勒米疑惑地道。
“是真的,我剛才在街上就看到了連夜從馬休領逃出來的人家。”管家緊張地道。
納拉西港離馬休領很近,兩地來往頻繁,傑勒米的主顧中也有一些馬休領的客人。
先是友人來電示警,自家的管家又慌亂地帶回同樣的消息,哪怕傑勒米·K·班克羅夫特堅信塔蘭坦亡靈是懂得對人類友善的不死生物,這會兒心裏也難免打起鼓來。
“不急,我先去街上看看。”
想了想,傑勒米沒急著下結論,拿了件外套出門,騎馬往城區方向走。
班克羅夫特家的老宅距離納拉西港城區直線距離約有十來公裏遠,以傑勒米的馬術隻需要十來分鍾便可抵達。
進入城區,傑勒米果然看到街上多了許多帶有不同貴族家紋的馬車;離自由市集不遠的幾家旅館前,更是停滿了四輪馬車、擠滿了神色倉惶的男仆女傭等大戶人家的下人。
傑勒米隻牽著馬在西城區轉悠了小半圈,便聽到好幾撥剛從馬休領逃過來的、驚魂未定的中產人家在四處打聽能出租的空屋。
還有更多的逃難者或許是認為納拉西港也不安全,擠在港口附近等著買最近期的船票……
隱約有些不安的傑勒米匆匆騎馬趕回家,把兩年前收到的、從萊茵王國因納得立領寄來的信件翻出來。
班克羅夫特家是在傑勒米的祖父那一輩起家的克什米爾勳爵之家,奈何傑勒米與他那個不幸死在萊茵農場的大哥威廉有一位異常敗家的父親;到兄弟倆當家這一代,本來就不能世襲的勳爵爵位沒傳下來,家裏也沒剩下多少家財。
更糟糕的是,唯一的、沒有被父親敗掉的祖父遺產,那座投建於萊茵王國境內因納得立領的紅牆農場,還在大哥威廉親身前往主持開墾後,發生了慘烈的悲劇事件,直接導致威廉少爺客死異鄉。
直到兩年前,塔蘭坦亡靈解決了《紅牆農場》事件,大哥帶走的那些寶貴的木雕以及轉讓農場的費用被金幣教會送回,苦苦維持著家業的傑勒米才算是緩過勁兒來。
雖然解決事件後的亡靈雁過拔毛,搶走了不少浮財……但要是事件沒能解決,那些東西本來也沒法兒從紅牆農場拿出來,所以傑勒米是真的打從心底感激那些素未謀麵的亡靈的。
因納得立守夜人寄過來的信中,夾了一份亡靈(妙筆生花)撰寫的調查報告(守夜人重新抄寫過)。
將這份詳細記錄了事件解決過程、並不將引發事件罪責過分歸咎於大哥威廉的報告複看了一遍,傑勒米心中的天平愈發搖擺不定。
他不相信視人命如草芥的殘暴之徒寫得出這種邏輯明確、條理清晰、又不缺乏人情溫度的事件報告,但街上那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也讓他無法繼續堅持己見。
“難道我錯了嗎?塔蘭坦亡靈終究隻是冰冷無情的黑暗生物?”
傑勒米腦中一團混亂。
糾結了會兒,傑勒米忽然感覺哪裏不對。
“等等……塔蘭坦亡靈為什麽會忽然間對克什米爾發起戰爭?”
意識到自己缺失太多關鍵信息,傑勒米連忙找來管家詢問。
班克羅夫特家自然是有收音機的,傑勒米平日裏忙於整理維護收藏品不怎麽聽,管家倒是有不少閑暇時間。
“聯邦入侵萊茵王國?!什麽時候的事??”
從管家口中得知前因,傑勒米當場倒吸了口冷氣。
“這……前幾天因納得立廣播台才開始報道這件事兒,具體是什麽時候開始的……”管家一臉尷尬,班克羅夫特家老早被踢出貴族圈子,唯一的主人家傑勒米少爺又把精力全用在木雕收藏上,他也並不比城中的中產消息靈通。
“好吧——聯邦那些蠢貨,不鬧出點兒動靜來總是不會甘心的。”傑勒米抬手用力摁額頭。
再怎麽說也曾是勳爵家的少爺,最基本的判斷力傑勒米還是有的——看看自己家裏那台產自塔蘭坦的收音機,餐桌上鋪著的塔蘭坦亡靈布,再看看老管家手腕上戴的那塊塔蘭坦機械表、回憶一下自家廚房裏的塔蘭坦香料……用膝蓋想,傑勒米都知道聯邦上層攪合進萊茵內戰裏打的是什麽主意。
“準備好白旗,隻要萊茵的軍隊打過來,不管是不是塔蘭坦亡靈,都把白旗掛到院子裏去。”傑勒米歎息著道,“再去給我找個大點兒的相框,我要把塔蘭坦亡靈寫的報告裱起來。”
八月九日下午,傑勒米的管家剛準備好白旗,亡靈大軍就抵達了納拉西港……
納拉西港人早就被逃難的馬休領人嚇得風聲鶴唳,亡靈大軍剛出現在郊區馬路上,本地人便尖叫著抱頭鼠竄。
玩家們老早習慣了“氣氛組”,無視隻會製造噪音的平民NPC,目標明確地奔著城區去。
途經班克羅夫特家老宅改成的木雕博物館,玩家們目光掃過大門和院牆、沒看見代表“刷怪點”的貴族家紋,便對這座老房子失去了興趣。
妙筆生花經過的時候看到班克羅夫特家大門上的名牌,還跟小夥伴楊英提了一句:“班克羅夫特這個NPC姓氏還挺耳熟的,好像在哪兒見過?”
“別問我,外國人的名字姓氏太長了,我都記不住。”楊英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