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時間新曆1033年八月十日,在克什米爾東境內橫衝直闖的亡靈大軍,忽然轉向、奔著東部大城聖卡內加疾馳而去。
從遠處高空中監視的飛空艇偵查部隊一頭霧水地將亡靈大軍動向報往王都巴薩羅王處,及正緊張備戰的聯軍總指揮漢特元帥處。
豪斯·普立特·漢特元帥聽聞亡靈大軍出了馬休領後沒去往王都方向、反而衝向了納拉西港後,便已明白萊茵部隊是衝著正於東部哥頓平原整軍的聯軍中軍大部隊來的;當即停止開撥,命令全軍加緊時間加固駐地營防、布置戰場,嚴陣以待亡靈大軍送上門。
萬萬沒想到亡靈大軍都已經進入哥頓平原了卻忽然轉向,衝著聖卡內加去了……
亡靈大軍沒去打克什米爾王都,不管怎麽說都得算是個好消息……要是連王都都被亡靈禍禍一遍、連巴薩羅王都得跟萊昂內爾大公似的給被迫簽訂個什麽和平協議,那克什米爾王室的臉麵就徹底沒法要了。
可亡靈大軍轉臉去打聖卡內加,也不算是好消息。
首先——哥頓平原離聖卡內加直線距離還不到兩百裏,這到底是是去救還是不去救?
去救吧……以亡靈大軍驚人的行軍速度和能夠悄無聲息吃掉先鋒軍的實力,不把全部精銳騎兵團押上是絕起不到作用的,這就會導致大部隊戰鬥力被大大削弱。
不去救吧……與馬休領和納拉西港猝不及防被踏平不同,這次聯軍好歹是提前數小時預判到了亡靈大軍動向的,就這麽坐視聖卡內加淪陷顯然也不妥當。
漢特元帥躊躇再三,終究還是咬牙決定保全聯軍戰力、將寶押到與亡靈大軍正麵決戰之時。
於是,八月十日下午三點,當亡靈大軍奔襲至聖卡內加城下時,相鄰僅兩百裏的聯邦大軍未發一兵一卒救援,隻象征性地發了份示警電報……
足有上千年曆史的東部古城、克什米爾最璀璨的文化之都,就此遭了殃。
“戰場活動開放”期間,參戰人數從三五萬暴增到十來萬的玩家大軍,兩個小時不到便衝破聖卡內加年久失修的城牆防線、湧入城中開啟劫掠模式。
萊茵人民軍趕在天色黑盡前趕到聖卡內加城下時,城門城牆內外空地上已經擺滿了被解除武裝的俘虜,一部分臨時成團的玩家團隊甚至都已經在拍賣戰利品了……
跟在亡靈大軍屁股後麵奔襲數日、整個人瘦下來一小圈的傑羅姆擦了把臉上的風塵,一麵安排人紮營,一麵讓人趕緊征召“非戰鬥類型”亡靈勇士幫忙點算俘虜繳獲,自己則帶上一千士兵,急匆匆地趕去城外“隔離區”。
亡靈大軍以摧枯拉朽之勢突破聖卡內加城防時,楊秋本人和格洛麗亞女士的同伴也沒閑著。
玩家們還在蟻附攻城時,楊秋就獨自殺進了城中大教堂,幹掉了本地教區主教,痛宰百餘名修士、教士,沒讓這些風暴教會的神職人員有機會去阻擾亡靈攻城。
絞刑架組織則集中力量控製住本城守夜人,順帶屠了聖卡內加修道院——“不潔者隔離區”是修道院的“產業”,不把這些腦滿腸肥的家夥幹掉難消這群克什米爾野生理想家心頭之恨。
到亡靈大軍突破城防,楊秋替絞刑架接管守夜人,格洛麗亞等人則退出城中,殺向失去教會庇佑的隔離區。
傑羅姆領著一千士兵順著城牆趕到隔離區時,這邊的戰鬥才剛剛結束。
比起城中尚未停息的亡靈狂歡現場,這片棚屋區才更像是真正的戰場。
踏進原本用於停放車馬的夯土廣場,夾雜著汙水臭味、垃圾氣味、煙火氣息的厚重血腥味撲麵而來。
臨近廣場的棚屋大片被摧毀,遠處還能看見燃燒不完全造成的滾滾濃煙;插著火把的雜物堆後層疊堆放著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與汙水、排泄物、嘔吐物沆瀣一氣的血液幾乎將小半個廣場的泥地浸染成深黑色。
“不要緊張,是自己人。”
坐在酒桶上休息的格洛麗亞看到沿城牆趕過來的萊茵人民軍,起身招呼自家夥伴放鬆,主動走向傑羅姆:“夜安,我是格洛麗亞。”
“夜安,女士。”
傑羅姆神色難看地點了點頭,急促轉頭對自家的士兵怒吼:“快!救人!!”
“救人?”回到酒桶上坐下的格洛麗亞一愣。
剛結束酣戰、正就地休息的絞刑架成員,紛紛將意外的視線投過來。
人民軍士兵可沒那功夫跟這些野生理想家解釋,自動按班排分組衝進棚屋區內。
沒多會兒,士兵們就抬出上百個被倒塌的棚屋壓傷、被戰鬥波及的婦女兒童出來。
因獲得階段性勝利而紅光滿麵、正興高采烈交談著殺死了多少敵人的絞刑架成員,聲音漸小。
因消耗掉太多精神力而頭痛難忍的格洛麗亞,臉色慢慢漲紅。
人民軍士兵麻利地將毀損的馬車移開、用自帶的工兵鏟清理出地麵,鋪上帳篷布,將或低聲呻吟、或已經失去意識的受傷平民小心地平放到帳篷布上,灌煉金藥水、清除創麵、包紮傷口……
更多平民,被人民軍士兵迅速地從死寂一片的棚屋區中轉移出來……
這片最大的“不潔者隔離區”,有六千多名婦女兒童被困守於此,絞刑架組織殺進來的時候雖然並未針對她們下手,奈何也並沒有刻意對她們提供保護;混戰之中,機靈點兒知道躲起來的還罷,受驚嚇四處亂跑的、或是事發時正好在“接客”的,便難免遭受波及。
即使是未被波及的平民,狀態也好不到哪去……傑羅姆將兩個臉上還殘留著劣質濃妝的兒童從垮塌了一半的棚屋裏抱住來,這兩個僅有十來歲的小孩兒,甚至不敢哭泣。
在坍塌最為嚴重的那片棚屋中,人民軍士兵找到了兩具緊挨在一起、被垮塌的土牆砸死的母女屍體。
這種大量平民被牽扯進戰鬥裏的慘烈景象,萊茵人民軍還是頭一次碰見,年輕點兒的士兵忍不住對那群克什米爾野生理想家怒目而視。
“別停下,做正事!”
士官們倒還能控製住,大聲催促士兵們加快搜救速度。
絞刑架成員的活動多以針對克什米爾高官貴族組織暗殺為主,組織攻城戰、巷戰的經驗幾乎為零;控製守夜人、屠殺修道院這種單線操作的任務還罷,執行環境複雜點兒的活兒幹起來便隻能用一塌糊塗來形容——雖然代修道院經營皮、肉、生意的老鴇打手確實給一網打盡了,罪不至死的瓢客、無辜的婦孺也遭受不同程度牽連。
嫖客尚能逃走,長期服用催肥劑、嚴重營養不良的女人小孩,既沒有逃走的力氣,亦沒有逃走的勇氣,慘烈之狀可以想象。
原本並不認為自家行為有何不妥的克什米爾野生理想家們,雖未遭到半句質問、指責,一個個的臉色也漸漸難堪起來。
“去,咱們都去幫忙。”格洛麗亞漲紅著臉起身,帶頭投入救援。
到後半夜,散落在棚屋區各處、以及慌亂下逃跑到附近荒野中的婦孺逐一被找回。
以修道院打手住處搜出來的“不潔者”名冊為依據進行清點,統計下來的結果是……六千餘名平民(不含瓢客)中,四百三十人輕傷,二十二人重傷,十四人死亡,三十人失蹤。
傑羅姆捏著統計結果做了個深呼吸,心裏麵反複叮囑自己這是“友軍”才勉強控製住發火的衝動。
絞刑架的人也很尷尬,幾個首領連頭都抬不起來。
“我很……遺憾。”格洛麗亞憋了半天,隻羞愧地憋出這麽一句。
傑羅姆盡力擠出個僵硬笑容,神色勉強地道:“諸位辛苦了,咱們把人趕緊安置了吧。”
棚屋區肯定不能留,被“不潔”枷鎖鎖在這片地兒上的人們必須得到解放;怎麽安置這麽多婦孺,對絞刑架這個隻懂得破壞、對建設一無所知的反抗組織來說顯然是個大問題。
幸好,萊茵方麵能提供經驗……城內富人區那麽多豪宅剛剛“失去”了主人,正好用來當安置場地。
剛經曆過酣戰、又熬夜參加搜救的克什米爾野生理想家們,誰也不好意思叫苦叫累,老老實實地幹起了轉移群眾的活兒。
好容易將六千多平民轉移安置妥當,絞刑架組織的成員都沒那精力去在乎萊茵人有沒有“篡奪”他們的勝利果實了,渾渾噩噩地被人民軍士兵帶到“能睡覺”的地方,躺下去就不動彈了。
八月十一日下午兩點,絞刑架首領之一、刺客巴澤爾從睡夢中醒來,驚愕地發現……他居然睡在路邊。
中城區第二大道馬路兩側的人行道上,密密麻麻躺著上千人;有的是絞刑架的成員,有的穿著人民軍的製服。
“怎麽就讓我們睡在這兒?!”看見騎著三輪車餐車過來送飯的萊茵幹員,刺客巴澤爾憤怒地跳起來問責。
萊茵幹員脾氣很好地解釋:“市政廳、治安司、市警司用來關押俘虜了,中城區抄沒的建築用來安置平民,市內的旅館酒店不敢開門營業,咱們又來不及去找閑置房屋,隻能暫時委屈一下大夥兒了。”
刺客巴澤爾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咱們好歹剛為聖卡內加拚過命,你們就連砸開旅館大門讓咱們好好休息會兒都不肯?!
萊茵幹員沒給這位絞刑架首領質疑的機會,直接塞了飯盒過來:“你是巴澤爾先生吧?請先用餐,之後請盡快去市政廳,格洛麗亞女士和楊先生正等你們過去。”
被餓醒的巴澤爾聞到香味,連忙接過飯盒。
他這邊一開吃,更多的人被飯菜香味叫醒,揉著酸痛的胳膊腿跑過來領飯。
二十分鍾後,找到另外兩位首領的巴澤爾匆匆趕到市政廳,格洛麗亞女士、楊和人民軍首領傑羅姆、以及另外幾位看上去像是文官一樣的人已經在等著他們。
辦事兒特別講究效率的萊茵方麵依然沒給三位地位相等的絞刑架首領說閑話的機會,雪莉女士直接塞了幾大摞歸類好的文檔過來:“巴澤爾先生,耶魯·齊林先生,文森特女士,這一份是我方統計出來的俘虜名單,這一份是我方初步整理過的抄沒房屋產權、地契,這一份是我方截止目前為止能確定的、已經棄城外逃的本地官員和封地貴族名單,為避免麻煩,還請盡快核實確實一下。”
刺客巴澤爾等三位絞刑架首領:“??”
塔特爾·喬也沒閑著,遞了一份厚厚的文檔過來:“聖卡內加三十二位封地貴族中,有二十七位名下土地房產存在轉讓合同違憲、私兵數量超額、大宗財物來曆不明等問題。三位比我們熟悉克什米爾憲法,還請盡快察看一下是否存在疏漏誤判。”
巴澤爾等三位絞刑架首領:“??”
傑羅姆倒是沒有塞更多東西給他們叁,隻是友善地提醒道:“我們隻能在此逗留兩天,十三日上午就得出發。為長遠穩定打算,建議諸位盡快對已抓獲的罪犯進行恰當審判、建立起新聖卡內加的秩序雛形。”
巴澤爾等三位絞刑架首領:“……”
這叁在趕來市政廳的路上,腦內剛剛進行過極其豐富的內心戲——像是對待普通大頭兵一樣隨意地把他們這三位首領安排去睡馬路、一點兒都不尊重他們的地位,怎麽看,萊茵人都不像是會隨隨便便把勝利果實分潤給他們的樣子。
到了現在,這叁才發現不對勁——拿下城市後還有這麽多事兒要幹的嗎?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淡定坐在一旁的楊秋,此時才發話:“絞刑架沒有施政經驗,雪莉,你安排幾個人給他們補補課。”
這話聽得絞刑架的四位成員麵紅耳赤……他們這組織何止是沒有施政經驗!
雪莉女士從善如流應下,當即點了幾個人出來交給巴澤爾。
“……請等一等。”一臉懵逼的大刺客到這功夫總算反應過來了,啞著嗓子道,“楊先生,難道……你希望讓我們絞刑架來統治聖卡內加?”
“不然呢?”楊秋驚奇地道。
巴澤爾:“……(゜ロ゜)”
不是——雖然我們確實雄心勃勃地打算在聖卡內加經營個根據地出來……但就這麽把大權全給我們了?!你們萊茵人什麽都不要??
楊秋體貼地解釋道:“正如我昨日對格洛麗亞女士言明的那樣,我方本次戰役的目的隻是防禦反擊、抓捕入侵我方本土的戰犯罷了,達成目的我們就會退去,克什米爾仍舊是克什米爾人的克什米爾。”
說完,楊秋光明正大給了雪莉女士一個眼神兒。
雪莉女士意會,溫婉地笑著補充:“昨日的戰鬥中,絞刑架消滅了很多克什米爾人民的敵人,這是諸位不可抹滅的功績。要延續這份功績,必然要為飽受多年苦難的克什米爾人建立新的、更公平的秩序,當下,顯然再沒有比絞刑架的諸位更適合來幹這件事兒的人了。”
殺、人這種事兒,能提得動砍柴刀的人就能辦到。
但建設,就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了。
至於保護住建設的成果,更是跨越位麵的曆史性難題!
雪莉女士並未明言,但絞刑架的這三位野生理想家,還不至於蠢到連這麽淺顯的道理都想不通。
巴澤爾嘴唇抖動了下,求助地看向格洛麗亞。
格洛麗亞比昏睡了小半天的三位首領更早了解到萊茵人的打算,堅強地道:“我正打算跟你們商量這事兒,巴澤爾,如果大家不反對的話,我想,也許我們可以嚐試著聯絡‘血瞳’和‘孤旅者’。”
格洛麗亞提起的這兩個名兒,是同樣活躍在克什米爾的反抗組織。
前者人數眾多,常在東部群山一代活動;後者走的是小而精的路線,全部成員加起來不到二十人,全是跨過第二道門的職業級強者。
巴澤爾等三名絞刑架首領互相對視一眼,心底的不安稍稍減少了些。
這叁好歹當了多年野生理想家,最基本的大局觀還是有的。
哥頓平原那八萬大軍被吃掉,那克什米爾境內想找能戰之兵,就隻能動用本來就被抽調過一輪兵力的邊防力量……克什米爾王室但凡不想被其它聯邦國肢、解,都不能玩出這種騷操作。
更別提此戰之後就算亡靈大軍不去打王都,克什米爾王室的臉麵也沒可能保得住,巴薩羅王的王座更是岌岌可危……
這種局勢下,集合國內三大反抗組織之力,也不是就沒有保住聖卡內加這塊根據地的希望。
格洛麗亞見三位同伴並無那種淺薄的、隻考慮“大權在握”而不考慮長遠的打算,暗暗鬆了口氣,又道:“此外,楊先生還願意給我們一些額外的幫助……如果我們克什米爾人不排斥的話,萊茵人願意對我們提供建設指導援助,輔助我們建設……嗯,幹部隊伍。若我們麵臨戰爭威脅,楊先生也願意將塔蘭坦亡靈借給我們守城。”
“不排斥不排斥,真是太感謝了!”巴澤爾感動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要不是他好歹是絞刑架的首領之一,他簡直想當場單膝下跪、請求成為楊的追隨者。
楊秋淡定地一笑。
萊茵是萊茵人的萊茵,克什米爾是克什米爾人的克什米爾,他和他的地球同胞們隻是提供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幫助,沒毛病。
楊秋矜持地道:“以格洛麗亞女士與萊茵人的友誼,這不過是情理之中的事兒罷了。稍後,貴組織在市中心選個寬敞的地兒安置好亡靈傳送陣,我們的亡靈朋友就會在必要時為聖卡內加助戰。”
以絞刑架目前這拉胯的組織力度和尚不明確的政治訴求,幫忙恢複秩序、培訓一下幹部隊伍就得了,亡靈執政和基建援助皆暫不考慮——要考慮也得是亡靈政權第二次東征發起之後。
屆時,說不得這幫獲得過“自治權”的野生理想家也在亡靈政權的打擊範圍內……嗯,那就是以後的事兒了,到時候再說。
接下來……亡靈大軍便老老實實地在聖卡內加呆了兩天。
楊秋用以留住這幫浪嗨了的二哈的辦法嘛,也很簡單——把本地守夜人積壓的案件拿出來給這幫二哈發任務。
本地教區主教已經被幹掉、連教堂都被楊秋裏裏外外血洗了一遍,守夜人又盡數被囚,想發多少個風暴教會的驅魔人徽章完全看楊秋心情……
至於這幫天災今後揮舞著風暴教會的驅魔人徽章跑到別的地兒去接守夜人任務會不會引起震動,楊秋就不管了……
拉住天災們的韁繩,算是給萊茵人民軍爭取到了兩天的休息時間;也順帶等一等克什米爾王室,讓那位巴薩羅王能盡可能把手頭的力量集中起來。
楊秋本人和武德滔滔的華夏玩家必然不在乎戰爭會持續多久,但跟在亡靈大軍屁股後麵跑的萊茵人民軍&後勤部隊是真的扛不住……亡靈大軍再這麽奔放地戰鬥下去,克什米爾王室崩不崩潰且不提,自己人這邊指定得給累死一批人不可。
八月十三日,萊茵軍隊辭別勉強折騰出套領導班子的絞刑架組織,帶上自願充當打手的格洛麗亞女士,繼續東征。
八月十三日上午八點,撒歡般躥進哥頓平原的亡靈大軍,找到了聯軍中軍駐地。
決定克什米爾王國命運轉折點的最終決戰,就此開啟。
這場能影響無數人命運的、極其重要的戰鬥……說實話,並不怎麽精彩,與聯軍先鋒軍覆滅過程大致相同,隻在細節上存在差異——比如人民軍方麵啟用了更多消防裝備轟施法者、轟風暴教會裁判所神官什麽的。
內容雷同的遊戲玩家玩起來興致勃勃,內容雷同的故事可沒多少人願意聽;此處便以春秋筆法帶過,且將視線放到另一場同樣重要、同樣決定了無數人命運走向、但注定不能被人所知的戰鬥上去。
當亡靈大軍與聯軍於哥頓平原上酣戰時,楊秋悄無聲息離開人民軍大營,繞過哥頓平原上空,一路東行。
四小時後,楊秋飛臨諾斯克聯邦中部,懸停於高空中。
視線盡頭,已能看到占據一整片盆地的、比地球位麵的成都市區還大的風暴聖地。
此時,隨著地球位麵時間進入玩家在線高峰期,以錨點形式投影到這個異界的地球玩家,已突破二十萬大關。
手握二十萬錨點的傳奇級黑魔法師,衝前方那片風暴主宰庇佑之地,露出個神秘的、意味難明的微笑。
“比起‘審判’這種宿命論,我更喜歡‘因果輪回、報應不爽’……畢竟是華夏人嘛。”
“那麽,是否有某種‘果’,能報應‘因’呢?這個偉力歸於自身的位麵,究竟有沒有某種確實存在於冥冥之中的所謂‘天道’、‘天理’,從更高的角度來審視眾生,審判命運?”
“是什麽決定了數千年一輪回的諸神之戰?所謂正神、諸神,究竟是‘神’,還是隻是——更高層次的螻蟻?”
“嗯……這可不是什麽迷失於無限求知之境,不過是小小的好奇心罷了,就算沒有結果,老夫也毫不在乎。”
楊秋愉快地自言自語了幾句,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說給某種不知名的存在聽。
無形的精神場在楊秋身周擴散,幾乎籠罩住這方天地。
澎湃的、幾可攪動風雲的精神力,凝聚成遮天蔽日的超·巨型法陣。
風暴聖地,無數神官猛然抬頭,愕然看向西麵天際。
“那是什麽?!”
超·巨型法陣之下,懸停高空的楊秋,淡然地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木盒。
打開木盒,取出嬰兒木雕封印物,隨手一扔、將其拋進法陣陣眼處。
封印物進入陣眼,遮天蔽日的巨大法陣當即被啟動,璀璨流光自內而外閃爍。
聖地深處,有一位身著金甲的傳奇級·天空騎士駕馭獅鷲騰空而起,往法陣方向飛來。
楊秋並不理會正高速接近的天空騎士,緩緩舉起雙臂,詠唱起《禁忌魔法·死靈招魂曲》。
“我呼喚這片土地上所有沉眠的純潔死靈。”
“我呼喚這片土地上所有因風暴主宰殘暴教義失去生命的無辜亡魂。”
“請從長眠中醒來。”
“請從黑暗中醒來。”
“請從埋葬血肉的大地中醒來。”
“請從被遺忘的無盡噩夢中醒來。”
飛上空中的天空騎士看清了巨大法陣下施法的黑魔法師,也聽到了那讓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咒語,怒吼著擲出長、槍。
傳奇級黑魔法師施展的《死靈招魂曲》可不需要多長的施法時間,結束詠唱的楊秋隻是輕飄飄往側麵挪了一下便避了過去。
一直抬頭盯著上方法陣的楊秋,這才低下頭,看向逼近的天空騎士。
肆無忌憚的黑魔法師,對這位風暴教會的傳奇騎士露出了個瘋狂的、惡意滿滿的笑容:“何必著急呢,千年來,因貴教會加強教權需要而被作為犧牲品踐踏的無辜死靈究竟有多少,閣下就不好奇嗎?”
沒有哪個正神會介意信民的地位、種族、性別,並因此排斥這一類的信民——中土人亞特伍德能成為東部教會金幣教派的樞機主教,風暴教會中一樣有女性神官身居高位。
諾斯克聯邦殺死頭胎女嬰的“習俗”,即使是楊秋這種不敬神的狂悖之徒,也不會認為這是來自風暴主宰的神諭。
是的……無論是幾乎可視為縱容民間行使私、刑的“不潔者”教規也好,對頭胎女嬰的厭惡也罷,都隻是風暴教會加強教權之舉。
諾斯克聯邦邦國眾多、內部局勢遠比肯亞帝國更複雜,區區一個風暴教會,如何能始終淩駕於聯邦諸國之上?如何能令野心家輩出的國王議會臣服?
因為風暴教會擁有無可比擬的、幾乎不可被動搖的絕對教權。
能按教規合法地去主宰弱勢者命運、能以指證“不潔”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讓人墮入地獄的強勢平民,天然就是教會的支持者。
能從教義中獲得天然優越感的男性平民,不會拒絕這種難以找到替代物的精神滿足,自然而然就會去捍衛教義的“正確性”。
這聽上去十分荒謬,但卻與美O堅為了省點兒鎮壓刁民的工夫就執著於豎切社會、分割自家底層國民一樣有效。
在其它教派的教區,正神教派能擁有當地住戶20%的信民,就得算是教區主教傳教有方——大部分人倒不是不信仰正神,隻是限於時間、精力、生活壓力或其它原因,連教堂都很少去,自然沒法兒談得上有多麽虔誠。
而在諾斯克聯邦這片廣袤的教區上,風暴教會的教權之強盛、信民占比之高,無人能望其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