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何急

“風雨,你認為自己可以對抗得了全聖龍帝國的力量嗎?”

輔政王十分平靜的說道。

風雨真的十分佩服蕭劍秋,永遠都是這樣的從容不迫,似乎任何事情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一般。

同時他也很討厭蕭劍秋的這一點,因為這也意味著自己在交易的時候,一定會在某些方麵會吃虧了。

雖然是這樣的想著,風雨卻也是很平靜的說道:“光是我一個人當然遠遠不夠,但是如果有數十萬風雨軍配合風雲世家,配合一同教,配合呼蘭、麥堅、安宇這些國家呢?不知道輔政王閣下有什麽高見?”

標準的漫天要價、落地還錢!

風雨發覺自己其實是一個很優秀的商人,而且風雨發覺一個好的政客一定也是一個好的商人,因為交易的原則是相通的。

──虛虛實實、故做高深、不動聲色、應變不驚!

“雨兒,你怎麽能夠這麽做?”

楚雨墨激動的質問道,但是風雨卻一點也不感到自己應該生氣,因為他看到楚雨墨的神態中是一種對於自己鍾愛的晚輩不爭氣時的那種痛心疾首,這讓風雨有些心酸。

心酸歸心酸,風雨還是說道:“雖然我不想做賣國賊,不過我也不想因為什麽莫須有的罪名而冤死。為了保命起見,說不得隻好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情了。大不了大家一拍兩散,各奔各的前程,反正你們不是個個都想壓死對方、自己獨攬一切嗎?

那我就給你們一個機會,把這個世界搞得天下大亂,大家都有機會,很公平嘛!至於誰能夠生存下來,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其實各位心裏應該很清楚,如果我風雨真的要和風雲世家聯手,早就不在聖京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們隻是不願意見到一個和你們毫無關係的小人物這麽快崛起,來和你們平起平坐分享權力罷了!”

“也許你說得對!”白飛雲突然放開了手掌,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

“白宗主!”

旁邊至少有三個人叫出了聲音,白飛雲這一放,似乎更讓風雨可以為所欲為了。

不過白飛雲沒有理他們,自顧自的說道:

“當年就是在這裏,聖龍皇室、天池劍宗、四大家族和朝中重臣一起聯合起來對付風雲世家。雖然表麵上是為了維護聖龍的正統,但實際上更多的是怕風雲世家獨掌大權,破壞了朝野的權力平衡。

神武帝不愧是一代名君,他看得很清楚。所以在他的生前就修下了這條密道,以便在他臨終之後讓風雲世家有可能逃出已經滿是敵意的聖京。

可惜風雲世家的當家主一點也沒有意識到由於神武帝的支持,使得風雲世家在朝中的權力太重,直接威脅到了其他勢力的生存。當神武帝駕崩的時候,也就是遮天大樹倒下之際。失去了皇帝扶持的風雲世家理所當然的遭到了各大勢力的圍剿。

而這個時候,一些有心人士處心積慮的傳出了神武帝臨終留下足以製服各大實力、扭轉乾坤的遺物,風雲世家準備啟動這個秘密武器的謠言,更是讓人們膽戰心驚,進一步促使了各大勢力的聯合。

偏偏你的爺爺他們太書生氣了,根本沒有察覺這一切,反而依舊那麽固執的推行神武革新──沒有神武帝的神武革新。

當我終於找到這僅僅是謠言的證據,想要公布出來,平息各大勢力與風雲世家之間的糾葛、一致對外的時候,悲劇已經無可避免的發生了。

你的家人就是通過這條密道,逃到了這裏;而其他人馬也同樣通過了這條密道追到了這裏。血海深仇就這樣結下了。

這一仗,你們風雲世家死了幾百人,皇室、四大家族和朝廷的人馬也死傷無數。大批高手在這場戰役中死去,五行術一下子沒落了下來,大量的武術絕學就此失傳,聖龍的國力也一落千丈。”

白飛雲說到這裏,聲音有些哽咽,他緩緩的念起了一段著名的詩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在場的人都出神的聽著白飛雲的訴說,猶如身臨其境的回到了當年。這裏除了風雨和蕭劍秋外,都曾經經曆了那場廝殺;而風雨和蕭劍秋也因為種種關係,和那場風波息息相關。所以一時間,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默默的回味著白飛雲所說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句詩。

所有的人都是出則統帥千軍萬馬,入則包攬國計民生的風雲人物,對於國家興衰、權力鬥爭都有著不同於一般人的感悟。

當年那場爭鬥確實給了各方勢力不小的打擊。從大處說,一大批優秀的人才無辜的死在了這場毫無意義的自相殘殺之中,嚴重削弱了各大集團的勢力和聖龍的國力;從小處說,在場的眾人都有不少的親朋好友在這個煙雨亭附近長眠,對於親人的悼念和對於仇人的痛恨使得聖龍的權力階層產生了無可彌補的裂痕。

這一切的代價都是如此的沉重,而這一切說到底不過是起源於原本如同兄弟手足般一同打下了江山的英雄的後輩之間,因為治國方針的不同意見而產生的。

這實在令人傷心。

風雨緩緩的收起了自己的劍,突然間覺得自己很累。

驚訝於自己突然得以死裏逃生的公孫展立刻向外倒退,和令狐潮、皇甫嵩、燕南天各自守住外圍四方;卓不凡、蕭劍秋和楚雨墨則呈現了猗角之勢在內層看住了風雨;在四大家族和高戰三人之間的是天下第一高手白飛雲。

雖然白飛雲收回了右掌之後,重新負手而立,仰天長望,似乎在追悼著當年的歲月,但是恐怕任何人都無法忽略這個天下第一高手的存在。

風雨更是歎了一口氣,雖然隻是第一次見麵,但是白飛雲卻像是自己多年的知己。如果白飛雲剛才不放開自己,講了這一段“同根相煎”的往事,也許自己真得會殺了公孫展或者與風雲世家聯手,搞得天翻地覆。而現在卻不得不承認白飛雲是贏家。

風雨此刻一點都沒有動手的意圖,從剛才白飛雲念出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這一句詩起,風雨才最終決定了自己至少此刻還是和白飛雲合作為好。

他是一個愛國的人,但同時也是一個叛逆的人。所以當看見蕭劍秋等人從密道中出來的時候,風雨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索性拚個魚死網破,大家同歸於盡──“寧可我負天下,勿使天下負我”正是風雨當時心情的寫照。

而這一點卻是精心做出這樣安排的白飛雲所始料未及的。

但是白飛雲的放手也讓風雨吃了一驚,而“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句詩更給予了風雨極大的觸動,而真正決定的是白飛雲眼中那種對於社稷的憂思。

對於曆史的博學,使得風雨很清楚蕭牆之禍的危害,無論如何要自己一手挑起內戰讓外敵有可乘之機、使聖龍有亡國之禍,是冷靜下來的風雨所做不到的。

的確,如果真的大家撕破臉確實沒有好處,隻會親痛仇快。聖龍帝國因為內亂而危在旦夕,各大勢力彼此削弱,讓別人坐收漁翁之利;風雨軍更是麵對著全軍覆滅的危險。

事實也是,從各大勢力終於找到風雨和風雲世家可能聯手的借口起,就決定了風雨的命運。白飛雲安排的這次會麵更是從戰略上掌控了全局,以風雨的聰明當然清楚至少此刻自己是根本沒有機會翻牌的。

姑且不論在這麽多高手虎視眈眈之下是否有機會逃跑;就算是逃跑了,唯一的選擇就是和風雲世家聯手,而在當今的形勢下,這隻會帶來更大的災難:戰火連天,異族侵入,甚至國破家亡、山河淪喪。到時候自己就是民族的罪人了。

另外,就算拋開大道理不講,從實際的利益上看:這也會使得他頭頂的救國救民的光環有可能徹底消失,成為引發戰爭的罪魁;在短時間內憑借救國大旗和英雄主義魅力招集起來的軍隊,將會因此而士氣大落;失去了正統政府支持的風雨軍將會引發忠於朝廷的將領與蔑視朝廷的將領之間的嚴重對抗。

而這一切,都是風雨軍這支迅速成軍的部隊所存在的隱憂。風雨軍成長得太快了,憑借著個人充滿著傳奇和英雄主義色彩的魅力,將軍隊招集起來,理想使他們麵對敵人鬥誌高昂,勝利使他們麵對前途信心十足。統帥的個人魅力和勝利的物質利益帶動下,這支軍隊的確所向無敵。

但是這隻是暫時的,一旦風雨的個人魅力受損,無力號召的話,那麽來自四麵八方的將領、東拚西湊的士兵就成了這支軍隊真正的實際。

風雨毫不懷疑如果假以時日,自己一定會把這支軍隊變成真正的鋼鐵雄師──同心協力、生死與共的將領和質樸淳厚、勇敢無畏的農家戰士組成的貨真價實的無敵軍團。

但這需要時間,就算是為了贏得這樣的時間,風雨也別無選擇必須賭一把──留在聖京,避免各大勢力獲得鏟除風雨軍的借口,從而贏得轉旋的時間和機會。

所以大大方方的和白飛雲合作,博得人們對落難英雄的同情和軍隊對統帥遭禁的同仇敵愾,才是風雨的最佳選擇。

想清楚這一點的風雨終於用理智克製了衝動。

“既然有白宗主相邀,又有這麽多位大人陪同,在下也隻有恭敬不如從命,留在聖京了。”

風雨聳了聳肩,好像剛才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似的說道。

“好,多謝風侯給白某這個薄麵。我也在此以天池劍宗的名譽向風侯保證在聖京有絕對的安全!”

白飛雲一字一句的說道。

“謝了!”

風雨對於這個承諾一點都沒有在意,權力鬥爭中,承諾是永遠不可以相信的。即使天池劍宗真心想履行諾言,不見得其他人不會暗中搗鬼。

所有的人都送了一口氣,畢竟如果風雨真的要鬧個天翻地覆的話,其中的代價是大家都不願意由自己來承擔的(當然如果讓別人承擔則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

蕭劍秋更是滿意此次行動的結果。風雨的存在使得他總是感到一種威脅。雖然如今的風雨還沒有達到動搖帝國的程度,但是他很清楚的意識到提倡“強者為尊”和“隻問才能”這兩個口號的風雨軍對於帝國的傳統製度將產生多大衝擊力的可能性。作為帝國的守護者,他自然很樂意看到這個擁兵自重、獨立於聖龍原有體製之外的家夥老老實實的被看管在自己的視線之內,而又不必付出太大的代價。至於以後是敵是友,那就得看整個形勢的發展了,年輕的輔正王從來都不相信在利益麵前有永遠的朋友,即便是目前對他大力支持的天池劍宗,也不過是一個工具而已。

這次的事件是由天池劍宗出麵的,也意味著天池劍宗與風雨軍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到時候無論是否讓風雨活著離開聖京,都可以讓這兩方人馬殺得個你死我亡。──對於這些不受聖龍朝廷控製的勢力,蕭劍秋心裏永遠是欲除之而後快的。

想到這裏的蕭劍秋心情真得很愉快。

風雨暗暗苦笑,他清楚整個政治鬥爭的關鍵還在於涼、夏諸州的戰事。如果順利平定了涼、夏諸州,聖龍的這一次危機也就算是躲過了,各大勢力也將會因此而重新開始彼此的勾心鬥角;而各大勢力對於在此擴張、並且即使風雨不在也有著強力領導的風雨軍也將會產生更加進一步的重視,從而至少在表麵上更加不敢對自己輕舉妄動了;自己也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想辦法名正言順的脫身。

但是,哥舒行文絕對不是泛泛之輩,如果風雨軍和敵人拚得兩敗俱傷,實力大損,局麵又會怎樣發展呢?

還有各大勢力的暗中運作如何對付呢?

這些問題都是讓風雨非常的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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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聖龍曆753年9月28日的晚上,當秋裏終於成功的說服風雨軍的將領聽從自己的戰略方案,準備和哥舒行文的主力決戰的同時,風雨軍的主帥卻身陷囫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