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代價

趙順帶著禮物去拜訪李掌櫃,每次去了也都是被熱情接待,然後天南海北的侃一通,卻一句也不提阿二跟管仲的事,每次趙順提起也會被李掌櫃給避開,幾次之後,他就知道李掌櫃這是想吊著他們,等到他們心急失了方寸的時候,才會坐地起價。

早就知道他們的盤算,趙順也不再心急,每次下午都像是專門去找李掌櫃喝茶一般,帶上一些小點心,或者帶副棋去,兩人繼續瞎侃。

城裏的事交給趙順打理,珍兒他們都回來等消息了。而作坊裏又開始忙碌起來,楚州府又有了一個訂單過來,上回的糖送過去賣的特別好,這回人家要的還多些,珍兒他們也不知道甘蔗夠不夠用,趙暘銘還專門跑了一趟楚州府買甘蔗。

嚴師傅跟南星、方海則在作坊裏夜以繼日的忙碌,作坊裏做事的人得了叮囑不敢隨意進去看,隻知道他們忙的好幾天都沒好好睡覺,每次露麵都能看到他們眼底的青影,可就是這樣勸他們也不去休息。

珍兒知道方海、南星心裏都苦,也不勸了,隻是每天跟簡月娘兩個親自下廚給他們熬湯做好吃的。

六月中旬,趙暘銘風塵仆仆的從楚州府回來,城裏李掌櫃他們也鬆了口。

事情果真跟珍兒他們想的一樣,李掌櫃他們提出要珍兒用製糖方子換管仲。

雖然早就知道了,也準備好要做這個交易,珍兒他們卻也不想讓他們得到的太輕易。趙順每天愁眉苦臉的去找李掌櫃訴苦,話裏話外都是用一張這麽珍貴的方子換一個夥計太虧了,兩人叫價砍價,你來我往,隻糾纏了五六天。李掌櫃他們那麽才鬆口,答應了趙順他們的條件。

管仲從牢裏出來,一眼就看到在外麵等著他的徐萍、方海、南星、珍兒、趙暘銘他們。

徐萍這會兒也顧不得羞澀,跑過去拉著管仲的胳膊,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管仲拍了拍她的手,勸道:“我沒事,別哭了。”徐萍這些天隻要一想到管仲就開始哭。眼睛早就腫的跟核桃一般。一哭就刺痛刺痛的,可這會兒看到管仲她還是忍不住。

牢房門口陰氣中,即使沒進去,也能感受到裏麵的怨氣跟陰冷之氣。珍兒隻覺得全身很是不舒服,就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回去吧。”

管仲點點頭,扶著徐萍上了馬車。

回到鋪子裏,吳玲玉他們早就在門口燒好了火盆,等管仲跨過火盆,又被推進房裏,裏麵有用柚子葉燒的水,讓他洗洗好去晦氣。

人被帶來的時候。南星恨不得上去打他一頓。見珍兒他們都坐著沒動,也隻好忍住氣。

管仲換了身幹淨衣裳出來,就感覺到屋裏氣氛不對。再一抬頭,看到門口被綁著的人,頓時瞳孔一縮。

“這是你們兄弟的事。你們自己看著辦吧。”珍兒淡淡的說完,率先出了門。

吳玲玉恨恨瞪了阿二一眼,也跟著出了門。趙暘銘倒是一派風淡雲輕的樣子,連個眼神都沒給阿二。

屋子裏的人陸續都走了,隻剩下管仲、方海、南星、阿二四人。

靜默好一會兒,管仲才開口,相比之前的憤怒,痛心,現在他已經平靜多了,隻是想知道一個答案而已,“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下手之前都忘了我們這麽多年的情分了嗎?”

南星雙手繃的緊緊的,全身都在顫抖,看著一點兒也不在意的阿二,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阿二譏笑一聲,“情分?情分值多少錢?我記得那些情分有什麽用?是能幫我得到主子的欣賞,還是能讓我爬的更高?你知道我跟著主子過的是什麽日子嗎?當你們快快樂樂的生活,高高興興娶親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在哪兒,我有沒有吃飽飯,有沒有地方可以睡覺?我發病快要死的時候,我想你們來拉我一把的時候,你們在哪裏?”

“難道你成這個樣子還是我們逼你的不成?”南星憤憤道:“當初我們讓你留下來跟著東家,是你自己不願意,你自己要走,還偷走了東家給我們的賣身錢,我們有說你什麽嗎?你竟然還倒打一耙,你還有沒有良心?”

“留下來?留下來跟個黃毛丫頭,跟著個毛頭小子,在一件破破爛爛的包子鋪,每天賣一文錢一個的包子?”阿二譏笑一聲,“我不願意過這樣的日子,我要成為人上人,你知道嗎?我要讓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匍匐在我的腳下,仰望我,求著我乞憐施舍!”

方海搖搖頭,一臉失望的看著阿二。

管仲平淡的道:“那現在呢?你成為人上人了嗎?你瞧不起我們的東家,卻不知道我被抓走了,她願意那珍貴的方子來救我。你覺得你的東家很了不起,可是真正出了事呢,他輕而易舉的就把你給拋棄了,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阿二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臉也開始扭曲,整個人陷入了一陣癲狂,“他們那群混蛋,枉我為他們出生入死,什麽都願意做,結果為了一張方子就把我給出賣了,他們這樣對我,一定會有報應的,一定不得好死。”

“你為他們做過什麽?你要是為他們做了事,他們還會這樣輕易的舍棄你?你自己沒用,卻好要怪別人,阿二,你什麽時候才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你說謊!”阿二瞪著管仲,道:“要不是我替廖當家的擋了一刀,他早就被官差給抓住了,哪裏還會逃脫,私鹽的事怎麽會沒有牽連到他?”

管仲、方海他們都被這個消息震住了,一時不敢相信。

阿二還在繼續道:“要不是我連夜趕在風口浪尖上去把證據銷毀了,他廖當家的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他現在又怎麽能耀武揚威的對我吆三喝六的?還有廖五姐那個賤貨,自己跟人勾三搭四,沒人看得上她,還偏偏當自己是天女下凡,誰都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簡直笑死人了,他相公都嫌棄她是個**,跟家裏三十多歲的灶娘搞在一起都不碰她,她還洋洋得意。我告訴她,當年她要嫁給姓葉的,人家家裏不願意,幾個小姑娘隨便說了句話,就讓她挑了個上門婿,她還被蒙在鼓裏。哼,要不是我告訴他們這些,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的仇人是誰呢!”阿二說著發出一陣癲狂的笑聲。

管仲聽到這裏,卻再也淡定不下去了,上來就一拳揍在阿二臉上,他臉一歪,再扭過臉,嘴角已經有淡淡的血跡了,“呸”的一聲吐出一顆牙來。

方海看他這樣,驚叫了一聲正要上來看看阿二,卻被南星攔住了。南星紅著眼睛把裏麵彎彎繞繞跟他說了,方海頓時跟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失魂落魄的看著阿二。

“你到底是不是人?東家她到底哪一點兒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害她?你生病要死,是她不要麵子,跑到醫館去磨著大夫救你的,要錢也是她給的,她還把你接回家去,讓葉老爺救你,她為你做了這麽多不求你報答她,難道是讓你害她的?”管仲聲嘶力竭的問道。

阿二笑的更癲狂了,“我求她救我了嗎?我求了嗎?她為什麽不讓我死?她讓我死了,我不就害不著她了嗎,她是自作孽,她自作孽。”

管仲受不了他顛倒黑白的樣子,一腳踹過去,正好踹中阿二的心窩,他疼的蜷縮起來,嘴角的血也更多了,卻還在喃喃著:“她作孽,她作孽。”

管仲還想再打,南星忙跑過來抱住他,道:“管仲哥,別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方海也過來抱住他的胳膊,道:“管仲哥,算了算了,我就當我二哥早就死了,咱們別再管他了,他以後怎麽樣咱們都不管了,就讓他走了算了。”

管仲回頭瞪著他,“他害了東家,還讓廖家把東家當仇人,我們就這麽輕易的放過他?”

即使阿二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這會兒南星也恨不得把他打死,可是打死他不劃算,“管仲哥,殺人償命的,東家剛剛用方子把你救出來,你要是在把他打死了,不是虧了東家這份心了嗎?咱們就是讓他走又怎麽樣,他這樣的人,外麵還不知道都少人恨他呢?”

方海嘴笨,不會說別的道理,他隻覺得南星說的對,連連點頭應和。

管仲見他們都不願意再見到阿二,鬆了手,道:“那把他給我丟出去吧,我不想再見到他。”說完他開了門出去了。

這邊氣氛不好,隔壁鋪子也一樣差。趙暘銘道:“他們得了咱們的方子,隻要找一個在作坊裏做過事的人,照著方子不出半個月就能製出糖來。”

珍兒點點頭,道:“這還不算什麽,現在我們有甘蔗,也有方子,作坊也是現成的,怎麽說我們也是走在前麵的。我最擔心的是,到了秋天甘蔗成熟了,外麵買不到甘蔗,廖家還會不會把主意打到村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