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笑時隔多日,重新開張。雖然隻剩下沈顏一人,但她相信,隻要千金笑還在,沈舒姐姐就在。隻要千金笑在,宋星然……就有家可歸。
“喂,千金笑管事的在不在?”一個身材健壯的男人帶著兩個小弟走了進來,一臉凶神惡煞地衝沈顏喊道:“你們都兩個月沒交錢了,讓你們管事拿錢來,不然我砸了這鋪子!”
“我就是。”沈顏認得這人,這人叫趙二,是這一帶有名的混子,還組了個小幫派,專門找人收保護費,不給就會給你使絆子。他每個月都來,每次沈舒都會拿一兩銀子打發他。
沈顏雖然不願意,但還是拿了錢出來。因為沈舒姐姐說過,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惹上這種人,隻會麻煩不斷。
“聽說這胭脂鋪的老板娘死了,嘖嘖,真是可惜,雖然年紀不小了,但也算風韻猶存,要是弄到手,那滋味應該……”
“你說什麽?”沈顏一身素色衣裙,麵無表情地瞪著趙二,倒讓趙二嚇了一跳。但他回過神來便立馬對沈顏露出一臉輕浮的**笑:“說什麽,你這小姑娘也想知道?”
沈顏將銀子拍在桌上,趙二本想發火,卻見今日的錢比往常還多一些,便不與她計較,高高興興地走了。
沈顏忙活著的手裏的事,眼中卻滿是陰寒之色。
宵禁之後,街道上空無一人。但那些暗巷之中,卻總有熱鬧**靡之所,吸引著某些人,比如趙二,可他卻不知道,此時正有人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一個麻袋從天而降,幾個人將趙二罩住,然後一頓拳打腳踢。而身後,沈顏手執木棍冷冷地走來,然後毫不留情地打下去。
馬蹄聲響起,在被禁軍發現之前,幾人迅速撤離,隻留下趙二在滿地打滾。
“救命!大人,有人要謀殺我!”趙二大喊大叫。
這是北衙禁軍的一支分隊,領頭的人正是剛剛上任的安遠侯世子秦斐。
“大人,卑職去追!”
“不用了,我自會去查。”秦斐將目光落在被打成豬頭的趙二臉上,說道:“我看此人身量高大,長相奇特,似乎非我大唐百姓。且他違反宵禁,隻怕別有目的,帶回去嚴刑拷打,以防是突厥細作!”
說到細作,將士們都嚴肅起來,根本不顧趙二的求饒將其綁了拖走。
次日一早,李齊興致衝衝地過來找秦斐。
“聽說你這剛到禁軍上任,就抓了個敵國細作,還順藤摸瓜摸出了一大串賣國賊?”
“算是吧。”秦斐沒打算解釋,原本他隻是想教訓趙二等人一番,便讓人去查趙二等人暗中一些見不得人的交易,卻沒想到這些人為了錢膽大包天,私自和突厥人有金錢往來,而那個突厥人身份也不一般,竟真是潛伏在洛陽的細作。
這回算是誤打誤撞碰上了,但秦斐也知道,趙二這些人不過是底下的嘍囉,背後隻怕還有人沒揪出來。
“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答應我的事什麽時候兌現?”
“什麽事?”秦斐當時為了確保能進北衙禁軍,讓李齊找了其父宣王幫忙。宣王如今雖然隻是掌管駐紮在城郊的一支府兵,但也是軍中戰功累累的老將了,其子在虎威軍中更是赫赫有名……
當然,不是眼前這個如竄天猴一般一眼沒看住就要上天的兒子。
“你竟然忘了?”李齊一臉氣憤,隨即又故作大方地說道:“算了,我不跟你計較,隻要你帶我去抓賊……”
“不行。”秦斐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誰不知道,宣王府如今隻剩下他一個子嗣,宣王妃將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但凡有一點危險的事,都不讓他碰。
“那你就給我排隊去買陸記的胡餅……”
“好。”
“帶我去抓賊?”李齊仍不死心。
“帶你去……”秦斐故意頓了頓,然後說道:“買餅。”
李齊氣得咬牙切齒,“那你自己去,老子不去了!”
幸好時候還早,秦斐趕到的時候,陸記的胡餅還沒賣完,不過排隊的人也不少。
秦斐站在隊伍的最後麵,遠遠地看向街道的另一頭,隱約可以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打開了鋪門,然後裏裏外外地忙碌著。
他排隊排了多久,她便一直忙活了多久,甚至都沒有停下來歇過一口氣。
“我要兩個胡餅。”終於輪到秦斐了。
“不好意思,揉好的麵隻夠做最後一個了!”陸老板說道。
“那就做一個,加白糖加核桃加芝麻,麵皮焦一點……”
“嗯?”一旁幫忙收錢的陸福柔意外抬頭,這個要求怎麽和小顏的一模一樣,不過她也沒多想,將胡餅包好給他。
秦斐接過胡餅,目光落在一旁的台麵上,“那個能賣嗎?”
“那個不賣,”陸大誌解釋道:“那是小女做著玩的,不能吃。”
“無妨,我買回去……給狗吃的。”
“那就送你吧!”陸大誌將旁邊那個又大又厚的胡餅包起來塞到秦斐手裏,卻不肯收錢,秦斐隻能道謝。
拿了胡餅,秦斐偷偷走近千金笑,趁沈顏進去後院的時候將胡餅放在了桌上,沈顏看到隻以為是陸福柔送來的,便沒有多想。打開胡餅,香氣撲鼻而來,咬上一口,裏頭都是她最愛的餡料,甜甜的,暖暖的,讓她一早上的饑餓和疲勞都消失殆盡。
李齊卻沒這麽好運氣,等了半天才等到一個冷冰冰的胡餅,而且這個胡餅還長得奇形怪狀,看上去不太好下嘴。
“我特意給你選了一個料最足的。”秦斐麵不改色地說道。
“哦!”李齊高興起來,咬了一大口,頓時便僵住了。
“怎麽了?”秦斐問。
李齊哭喪著臉抬頭,滿臉幽怨:“這個餅……沒熟!”
秦斐仰頭望天,表示:我什麽也不知道。
“世子,侯爺讓您回去一趟。”來人是安遠侯府的侍衛。
秦斐臉色一僵,李齊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和你一起吧!”
秦斐看向他,他立馬說道:“我……我還挺想舅父的。”
呸,從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這位舅父了。
秦斐難得地給了他一個感激地眼神,兩人一同回到秦府,安遠侯秦其驤正等著他們。
李齊硬著頭皮湊上去,“舅父,您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母妃一直念叨著你,讓我向您問好……”
“你母妃身體可好?”安遠侯問。
“母妃身體安好,謝舅父記掛!”李齊低垂著頭,難得地老實一回。
“你最近可有好好讀書,四書五經讀完了嗎?會背了嗎?默一篇《益稷》給舅父看看?”安遠侯又問。
李齊:“……舅父,我娘喊我回家吃飯了。告辭!”
李齊麻溜地跑了,安遠侯也沒有阻止,隻是看向了秦斐。他臉上一直帶著微笑,至今對秦斐這個失而複得的兒子也不曾太過嚴厲,但對於自小識遍人生百態的秦斐來說,這個人即便是自己的父親,也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讓他信賴的人。
“聽說你到禁軍任職了?”
“是。”
“為父以為你會先養好身體,再多熟悉熟悉身邊的環境。”安遠侯眼神裏帶著一絲探究,笑問:“怎麽突然想要到禁軍任職?”
“我認為,這是最快熟悉環境的方式。”秦斐表麵鎮靜,但內心打鼓,他加入禁軍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倒也是。”安遠侯點點頭,卻看不出是否真的認同秦斐的做法,隻是提醒道:“別忘記自己的身份。還有,你母親去廣德寺還願,不日就要回來了。”
秦斐退下的時候還有些恍惚,安遠侯所說的母親自然不是他的生母,而是安遠侯的正妻,也就是秦斐的母親——武氏。
可他不是真正的秦斐,他不過是安遠侯用來冒充自幼在外養病,實則早已故去的嫡子的一顆棋子。
待秦斐離開,安遠侯才跟手下心腹說道:“武氏說是還願,實則是為了調查斐兒的事,她這個人心思重,不是不會輕易相信我的。這些日盯好秦斐,別讓他再生事端。”
“是!侯爺。隻是,胭脂鋪那邊……世子隻怕還放不下。”
“放不下?那就處理掉!”安遠侯摩挲著手上的扳指,吩咐道:“做的隱秘些。”
“是!”心腹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