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公主離開後,沈顏獨自沿著抄手遊廊慢慢地走著,院子裏到處都有丫鬟候著,隻要不到處亂跑,倒也不會有人阻攔。
走了一會兒,沈顏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是秦斐。
眼見秦斐就要走遠,沈顏提起裙擺快步追了上去,可過了一個拐角,秦斐的身影便已經不見了。
沈顏失望地歎了口氣,一轉身,卻發現他竟然從橫梁上輕鬆地跳到了自己麵前,問道:“你找我有事?”
她突然想起他從前也是這樣,動不動就從樹上跳下來嚇她。果然是屬猴的,本性難移。
“我知道你來是為了什麽,”秦斐說道:“但我絕對不會娶你。”
“為什麽?”
“我不知道你用什麽手段爭取到這次的婚約,但不屬於你的東西,你最好別肖想。”秦斐冷漠地說道。
沈顏笑了笑,倚著欄杆坐下,平靜地說道:“你不想娶我,想娶誰呢?反正娶誰也不是你自己說了算,既然如此,娶誰不都是一樣嗎?”
“娶妻娶賢,自然不一樣。”秦斐反駁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很差勁?”沈顏看著他,嘴角帶著微笑,可眼裏卻滿是威脅,“我有什麽缺點,你盡管說出來聽聽。”
秦斐被她看的心裏發毛,原本的理直氣壯漸漸變成了心虛,隻敢放低聲音說道:“你……你太狡猾了。”
沈顏冷哼一聲,說道:“不管你答不答應,最多這兩日,我們的婚事就一定會被定下。”
秦斐自然不信,但是見她神色篤定,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沈顏見他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心裏莫名地有些生氣,她突然起身,然後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襟,見他雖然吃驚卻沒有將自己推開,她嘴角微微翹起,然後壓低聲音說道:“總之,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我嫁定你了!”
沈顏鬆開他,轉身走開。
“喂,你……”秦斐將衣襟撫平,嘀咕道:“也太粗魯了。”
盛安公主沒多久便從安遠侯夫人的院子裏出來了,沈顏也沒有急著問結果,反正無論如何,她一定會想辦法嫁入安遠侯府。
沈家母女走後,安遠侯夫人便將秦斐叫了過去。
“斐兒,對於沈家的兩位小姐,你有什麽看法?”安遠侯夫人問道。
秦斐想了想,說道:“兒子跟沈家的兩位小姐接觸得不多,並不是很了解。”
“那就說說你了解的那些。”安遠侯夫人說道:“這可是關係到你的婚姻大事。”
秦斐略微想了想,說道:“沈家大小姐知書達理,溫婉大方。至於那位二小姐……”
“二小姐如何?”
“她舉止粗魯!心思狡詐,脾氣還大……”秦斐一張口便數落出一堆沈顏的缺點,但說完又忍不住說道:“不過她雖然小心思多,但那日在火場中還護著夥計,醒來最關心的也是夥計的安全,又出錢補償死者的家人,安頓孤苦伶仃的兄妹,可見本性不壞。而且,她本該是富家千金,卻在市井長大,舉止粗魯些也實屬正常。再者,一個姑娘家要撐起一家鋪子,步步艱難,脾氣大些也能理解……”
安遠侯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秦斐頓時反應過來,自己幫那個野丫頭解釋幹什麽?於是立馬改口道:“理解歸理解,終歸太……太可惡了。”
“所以,如果讓你娶,你願意娶哪位小姐為妻?”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親決定就好。”秦斐恭敬地說道。
“真讓我作主?”安遠侯夫人試探著說道:“你應該知道的,我原本屬意的是沈鈺珊。”
秦斐垂頭應道:“我聽母親的。”
秦斐走後,安遠侯夫人身邊的心腹崔媽媽忍不住說道:“夫人,少爺看起來也不像是與那沈二小姐有……有私情啊,依我看,是那沈駙馬和侯爺亂說,當不得真!”
安遠侯夫人微笑著搖頭,“你啊,真是糊塗!你仔細想想,斐兒說起沈大小姐用了幾個字?說二小姐的時候又用了幾個字?”
“可少爺不是誇了沈大小姐?反而對沈二小姐多有不滿……”
“少年心事人未知,越是情深越說不出口。少年人的感情可不就是這樣?”安遠侯夫人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說道:“沈大小姐容貌出眾,才名在外,可你瞧瞧斐兒誇得是什麽?知書達理、溫婉大方,要多敷衍有多敷衍,可見他絲毫不放在心上!反倒是對那個沈二小姐,了解甚深。”
崔媽媽仍有些不解,“那為何少爺還答應娶沈大小姐為妻?”
“那是斐兒為了順我的心意!”安遠侯夫人滿意地說道:“斐兒是個孝順孩子,縱然對那二小姐有意也不會因此罔顧我的意願,你這還看不明白?”
“是是是,”崔媽媽也笑著附和,又問道:“那夫人有什麽打算?按說,沈大小姐才是金枝玉葉,和少爺更為門當戶對。而那二小姐,雖然回了沈家,可自小沒受過什麽教導,少爺又說她心思多,隻怕……”
“門當戶對也未必是好姻緣。”安遠侯夫人冷笑道:“我和侯爺倒是門當戶對,結果呢?互相防備了十幾年,若不是為了斐兒,我連這侯府的事都懶得理會!”
崔媽媽連忙安慰道:“夫人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少爺身子好了,如今承歡膝下,對夫人多有孝敬,這可是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是啊,斐兒是個好孩子,我也得多為他考慮才是。”安遠侯夫人目光一轉,說道:“說起心思多,高門大院裏長大的姑娘家哪個心思不多?我可聽說沈鈺珊最近和宜蘭走得很近。”
“是,據說宜蘭小姐在侯爺麵前說了她不少好話。”崔媽媽回答道。
“哼,還沒進我秦家的門就知道討好人了,真當我看不穿她的心思?”安遠侯夫人對沈鈺珊的印象差了幾分。
“可沈二小姐的身份……”崔媽媽的話沒說完,但她的意思很明顯,沈家庶女卻是有些配不上秦斐的身份。
“身份?”安遠侯夫人輕抿了一口茶,說道:“你說盛安公主為何會願意讓丈夫的私生女進門?還處處維護,甚至不惜以沈家一半的產業為嫁妝換她嫁入侯府?”
崔媽媽也有些驚訝,她沒想到盛安公主開出的是這樣的一個條件。要知道,沈家雖然不複當年的風光,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半的產業也足以讓人眼紅了。
“那夫人……”
“世人在乎的虛名,在我看來,不如落在實處的東西。”安遠侯夫人吩咐道:“你去跟侯爺說,我要成全斐兒,若他不同意,我就去宮裏請太後賜婚。隻是這一樣以來,我娘家人就會知道我們不合,你問問他怕還是不怕?”
“是。”崔媽媽自然是不敢這樣問的,但她自有辦法準確地向侯爺傳達夫人的意思。
夫人是鐵下心選沈家二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