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宣王府了。

他受傷不重,暈倒是因為用力過度,所以休息了一段時間就恢複了。

“福柔!”

“齊兒!”宣王妃抓著他的手,對上他驚慌的眼神,立馬說道:“福柔沒事,大夫說沒有傷到要害,隻是失血過多,需要休息。”

“她在哪兒?我想去看看她……”李齊掙紮著從**起來,宣王妃無奈,隻能攙扶著他走到隔壁房間,房間裏陸福柔安靜地趴在**睡著,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呼吸還算平穩。

大夫還守在外麵,又將陸福柔的傷勢詳細交代了一遍。

“也是幸好,陸小姐不像一般姑娘瘦弱,不然就可能不止是皮肉傷了……”

宣王妃抹著眼淚,不斷地說陸福柔是個有福氣的姑娘。

李齊微微一笑,他也覺得,胖胖的福柔,一直都很有福氣。

“福柔不止有福氣,她還有勇氣,不是每個人都敢為了他人將生死置之度外的,這麽好的姑娘,你要珍惜!”宣王對李齊說道:“等福柔好了,我就進宮為你們求一道賜婚旨意!”

宣王妃也連連點頭。

“不,”李齊卻拒絕了,“我……還不能娶她。”

“這是為何?”宣王府夫婦對視一眼,問道:“難道……你不喜歡她?”

李齊沉默了一瞬,才開口說道:“之前我不懂情為何物,娶她也隻是為了讓你們安心……可現在,我已經明白了,我喜歡她,所以不想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宣王:“那不是正好……”

宣王妃突然瞪了宣王一眼,然後拉著宣王出去。

“你還不明白麽,你兒子開竅了!”宣王妃有些欣慰,又有些難過,“他知道自己即將要去戰場,所以不願意委屈心上人,也不想讓福柔嫁給他然後獨守空閨等著他……女子生存不易,即便丈夫有權有勢,獨自撫養孩子操持中饋也是難事,這其中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宣王將宣王妃的雙手捧起,說道:“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那麽多年的委屈。”

“現在還說這些幹嘛!”宣王妃嗔怪地瞪他一眼,說道:“當年的你,可是輸給了你兒子!”

宣王將宣王妃輕輕擁住,說道:“孩子長大了,該讓他自己出去闖**了。我們不能因為衡兒,就將齊兒一輩子禁錮在府中。”

宣王想到自己待人趕到的時候,李齊為了保護陸福柔殺紅了眼的樣子。

“他已經是個勇於承擔責任的男子漢了。”

宣王妃靠在宣王懷裏,淚水流了滿麵,卻還是點頭應道:“嗯。”

又過了幾日,沈顏等人一同回了長安城。

陸福柔的傷已經好了很多,這些日子李齊一直都在身邊照顧她。

他不會照顧人,所以總是笨手笨腳地逗她發笑。

可他的認真和關心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就連陸大誌也終於放下心,一邊欣慰一邊不舍地將女兒完全交給了他。

登基大典就在三日後,沈顏也已經製作出了胭脂“絕世”。

可就在這時,安遠侯竟然反了。他擁護李氏子孫,反對女皇登基,並且集結各路人馬,以奪回李唐江山為由,發動政變。

在此之前,宋星然早就察覺到安遠侯的謀反之心,並且將此事稟告了女皇,所以並未受到牽連。而且在他離開安遠侯府之時,他也留下了密信給安遠侯夫人,希望她及時抽身。

安遠侯夫人本來也就是為了兒子才在安遠侯府將就這麽多年,宋星然離開之後,她沒了牽掛,拿出一紙和離書便回了武家。

從此青燈古佛,不問紅塵。

隨著安遠侯的謀反,眾人才知道,安遠侯和蔡中丞原來一直在暗中合作,安遠侯負責兵馬,兒蔡中丞則負責錢糧。

現在蔡中丞死了,他斂下的錢財便全歸了安遠侯,其中也包括由沈鈺珊出麵變賣的沈家產業。

沈鈺珊沒想到自己竟然上了這麽大一艘賊船,但此時想要抽身已經是不可能了。

那就幹脆利用到底吧。

繼上次綁架陸福柔未果,沈鈺珊已經無法對沈顏等人下手了。所以她隻能狠下心,將盛安公主和沈敘拉了出來。

這是她最後的底牌。

而且由安遠侯出麵,若不被人發現便好,若被人發現了也與她無關,她也不必背上弑父殺母的罪名。於她而言,實乃進退兩全之法。

信送到了沈顏麵前,要求沈顏拿做好的胭脂去交換。

沈顏和沈鈺珊單獨見了一麵,旁邊是盛安公主和沈敘。

一家人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團聚了。

外麵明處有沈鈺珊帶來的人,也有宋星然帶來的人。而暗處則是安遠侯的叛軍,以及李齊率領的一隊虎威軍。

若是打起來,勝負並不確定。

但沈鈺珊手上有盛安公主和沈敘。

“你就不擔心我恢複自由之後,像陛下說明你的罪狀?”盛安公主說道:“到那時,你要權勢又有什麽用呢?”

“你不會。”沈鈺珊笑笑,說道:“你當初沒有承認沈顏是你的親生女兒,所以現在你已經沒有立場來說這些話了。因為在天下人眼裏,我才是你的女兒啊,母親大人!”

盛安公主語噎,無比後悔當初被利益蒙了心。

“母女相殘這種事,陛下不會願意公之於眾。而且等我獻上了‘絕世’,我的價值可就比你高了,你就得陛下會因為你幾句話而遷怒於我嗎?更何況,你又有什麽證據證明我做了什麽呢?”

“你……”盛安公主被氣身形搖晃了幾下,她這幾日的茶水中本就被下了少量的迷藥,此時更是站都站不住了。

“鈺珊……”沈敘扶著盛安公主,皺著眉頭說道:“你不要執迷不悟了。”

沈鈺珊冷笑一聲,道:“當初我渴望你能多跟我說幾句話的時候,你看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現在你說的話,你以為我還會聽嗎?”

沈鈺珊又看向沈顏:“別廢話了,老實將胭脂交出來,這是沈氏的配方,本來就應該是我的!你隻想著你的千金笑,隻有我,隻有我才會用它讓沈氏胭脂行重歸鼎盛!”

“你做的那些事——害死沈舒姐姐,殺人滅口,和蔡中丞狼狽為奸,打死顧師傅,綁架父親和母親……或許陛下現在不會管,但你和叛賊安遠侯勾結,你覺得陛下也能容忍嗎?”

沈鈺珊心下一驚,但仍然強壯鎮定地說道:“你別想嚇唬我,到那時……到那時,誰知道事什麽情形!”

沈顏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沈氏胭脂行,實際上就是為了權勢利益!所以你一邊想要獲得女皇的認可,一邊又和安遠侯合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沈鈺珊的心思被沈顏揭穿,頓時有些惱怒地說道:“那有如何,有本事你現在去揭穿我!”

“你為虎作倀,遲早會得到教訓!但在那之前,我一定要向天下人揭露你的罪行!”沈顏站起來,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揭露那些,你認為不值一提但我卻從未忘記的……滔天罪惡!”

沈鈺珊竭力控製著雙手的顫抖,目光陰沉地盯著她:“所以,你要以你父母的性命為代價,來換取一個公道嗎?說到底,我們都是為了各自的目標不擇手段的人,不都是一樣的嗎?”

盛安公主也看向沈顏,卻沒有開口說話。她知道在她的眼中,她和沈敘以及整個沈家加起來,在她心裏也比不已經死了的沈舒。

是她虧欠她的。

更何況,沈鈺珊犯的錯,說到底也有她的一份的責任。

沈敘此時所想也和盛安公主一樣,夫妻倆難得的想法一致。

可沈顏卻拿出了胭脂。

這下不僅是盛安公主和沈敘,就連沈鈺珊都驚訝了。

“沈鈺珊,你聽著,對我而言,沒有什麽人什麽事比沈舒姐姐更重要,但我有我的底線。”沈顏說道:“我和你,不一樣。”

沈鈺珊拿著胭脂離開了。

宋星然在外麵接應沈顏,看著盛安公主和沈敘也一起出來,他便知道沈顏做出了什麽樣的決定。

或者說,一開始,他就知道沈顏會做出什麽決定。

那個小時候會偷千金笑廢棄的材料卻從不多拿其他東西、會罵人卻從不傷害別人、對什麽事都不在意實則特別在乎身邊人的小丫頭,從來都沒有變過。

沈顏靠進他的懷裏,嗚咽道:“沈舒姐姐也會希望我這樣做的,對嗎?”

“嗯。”宋星然揉了揉她的手,微笑著說道:“可姐姐還說過,世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最好的胭脂。既然有人能做出那樣好的胭脂,那麽就一定有人能做出更好的胭脂!”

沈顏心中微動,而宋星然看著她,目光炙熱而明亮,“沈小顏,如果是你,就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