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顏將原本的計劃全部推翻,“絕世”也好,超越“絕世”也好,這都不是她做胭脂的初心!

她為了替沈舒報仇,為了贏過沈鈺珊,一味地想要做出和“絕世”一樣的胭脂!她心裏已經將“絕世”當成最好的胭脂了,怎麽能做出更好的胭脂來呢?

“沈姐姐,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沈顏將那些所謂的珍稀材料全部丟棄,反而將之前和宋星然一起翻曬、研磨好的花粉拿出來。

見她已經沉浸其中,宋星然會心一笑,守在了門口。

沈鈺珊已經拿著胭脂進了宮,而且離登基大典已經沒多少時間了,到那時沈顏做出再好的胭脂,也沒用了。

更何況,她已經檢查過這盒胭脂,胭脂的質地、顏色以及香味都令她感到驚豔。她自認製作胭脂無法和沈顏比,但辨識胭脂的本事,卻也是無人能及的。

這可是連沈舒都稱讚過的天賦。

……也是她唯一被人真心稱讚過的本事啊。

“沈小姐,陛下有請。”

“是。”沈鈺珊一步一步登上台階,前方是她能賦予她榮耀的終點,她終於走到這兒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認為她卑劣她自私,她也不在乎。

她想要的,就一定要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去跟安遠侯說,他的條件我答應,但他要保證,沈顏絕對不會出現在陛下麵前!”

在進宮前,沈鈺珊將沈家在錢莊的信物交給了安遠侯。傾盡沈家世代積累的財富,阻止沈顏進宮。

安遠侯的軍隊在各地引發動亂,李齊進了虎威軍,隨軍出征平叛。

出發前,他留下書信給陸福柔,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並且承諾她等自己有了軍功便親自去求陛下賜婚。但同時,他也明說了,若他不幸戰死或者三年未歸,便讓陸福柔忘了他,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宣王夫婦心疼福柔,已經打定主意,若真有那一天,就認福柔為義女。

陸福柔卻十分平靜,她相信李齊一定會做到自己想做的事,也相信他一定會活著回來。

哪怕真有那麽一天,她也絕對不會忘了他。

以前她以為女子嫁人才是天經地義的,可現在她覺得,如果不是他,她這輩子也沒有必要再嫁人了。

周堯是禁軍,負責保衛皇城,而且在扳倒蔡中丞時立了功,所以女皇並未追究他的未婚妻秦宜蘭的罪責,反而法外開恩,允許她隨安遠侯夫人回了武家。

得知此事,蘇文玥又一絲絲失望,又因為自己那一絲竊喜而感到心虛。

而與此同時,蘇府也開始準備蘇文琛和沈鈺珊的婚事。

雖然當時是因為蔡中丞之故,蘇文琛才應下這樁婚事,但當時蔡中丞並未出麵,而兩人也的確交換了庚帖,定下了婚約。

“我不同意!”蘇文玥朝歡歡喜喜準備婚事的蘇母厚道:“你知道沈鈺珊是什麽人嗎?你讓哥哥娶她,便是害了哥哥!”

“鈺珊是什麽人?她是長安第一美人,是盛安公主的女兒,還是陛下眼前的紅人!”蘇母得意地說道:“等陛下登基大典過去,所有人都會知道太後用的是沈氏胭脂行的胭脂,到那時,鈺珊作為沈家家主便會揚名天下!你說說,她跟你哥哥難道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壁人嗎?”

蘇文玥愣住,是了,在她母親甚至大部分人眼裏,沈鈺珊現在可是沈家家主,是沈氏胭脂行的繼承人。

至於她品行如何,哥哥喜不喜歡他,又有什麽重要的?

“你哥哥的婚事定了,接下來就該你了!”蘇母笑著說道:“你不知道,自從你哥哥升官,來找你說媒的人就多了,這一回,咱們一定要好好挑個家世好的……”

“我不喜歡……”蘇文玥突然說道:“母親,我不喜歡你幫我挑的人,哥哥……也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

蘇文玥說完,便不再顧及蘇母,轉身跑去問蘇文琛。

蘇文琛正坐在廊下看書,對於婚約的事並不是很在意。

“就因為沈顏不喜歡你了,你就要自暴自棄了嗎?”蘇文玥抹著眼淚說道:“哪怕你覺得娶誰都一樣,也不該娶沈鈺珊呀!你就不怕……不怕沈顏討厭你嗎?”

蘇文琛忍不住笑了,說道:“她不會因為別人而遷怒於我。別哭了,等登基大典吧。”

從蘇府從家中出來,蘇文玥去看望陸福柔,卻發現她早已經恢複了精神,現在正在為將陸記胡餅推廣至全國各地而努力。

她心中羨慕,她們都有明確的目標,隻有她,什麽都沒有。

走著走著,她卻剛好碰到了秦宜蘭。

她正心虛,想要躲開,卻發現秦宜蘭根本沒注意她,行色匆匆地走了,而且她的身後還遠遠地跟了一個人。

蘇文玥心中警鈴大作,以為秦宜蘭被綁匪盯上,立馬也跟了上去。

卻發現秦宜蘭和那個人認識,兩人避開別人,是為了一樁交易。

秦宜蘭將武家的消息給了那個人,讓那個人給她爹傳話,讓她爹趕緊接她離開。

蘇文玥隻聽了個大概,等那人一走,她就忍不住衝了過去,“秦宜蘭!”

秦宜蘭一驚,見蘇文玥撞破了自己的秘密,頓時就起了殺心。

“秦宜蘭,你怎麽能這樣?周堯好不容易才救下你,你這樣做,想過周堯嗎?”蘇文玥拉起秦宜蘭的手,就要往外走,“我知道你是被你爹逼迫的,你去跟周堯解釋,保證以後不再犯,周堯會原諒你的!”

秦宜蘭皺眉,“你怎麽知道他一定會原諒我?”

“周堯人很好的,別看他那麽凶,但他真的是個好人!”蘇文玥說道:“而且你是他的未婚妻,他肯定不會怪你的!”

“難道他沒有告訴你,我和他已經解除婚約了?”

“解除婚約?”蘇文玥突然想起自己也曾和周堯退過一次婚,要是再來一次……“你不會嫌棄周堯是個武將吧?你聽我說,他現在的確官職不高,但是這不是最重要的呀,嫁人,人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別退婚好不好?”

“你有病吧?”秦宜蘭無語地看著她,說道:“聽說你娘都幫你想看尚書府的公子了,你就是想讓我嫁的比你差唄!”

“怎麽會……”蘇文玥苦笑道:“你嫁給了他,我就不可能比你嫁得好……總之你去跟你家人說說,不要取消婚約好不好?”

秦宜蘭打量著她,然後笑道:“嫁給他會不會比你風光我不知道,但你求而不得的人,我卻棄如弊履,這樣豈不是更爽?”

蘇文玥臉色一僵,“你不要拿這種事情來比,大不了我認輸認錯,認什麽都行,你別傷害他……”

“我偏要傷害他如何?一個粗魯的武將哪的配的上我?也隻有你當個寶,本小姐可不屑多看他一眼!”秦宜蘭高傲地說道。

等她爹成了事,她的身份就不一樣了。而且那位王爺還許諾以後會冊封她做縣主,到那時,周堯怎麽可能配得上她!

“你!”蘇文玥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你有眼無珠!周堯那麽好,明明是你配不上他!老娘天天都嫌看不夠的人,你還不屑多看他一眼,可把你厲害的!你個瞎了眼的烏龜王八糕子,你就等著後悔吧!到時候,就算你纏著他,就算你喜歡他,就算你為他改了性子,他也不會看你一眼……”

蘇文玥越罵越激動,甚至和秦宜蘭扭打起來,卻沒看見秦宜蘭袖口裏滑出來的匕首。

周堯從身後摟住她,將她拖離戰圈,“還大小姐呢,像什麽樣子!”

秦宜蘭的匕首被打落,被周堯的手下直接捆起來帶走了。

“我們已經盯了她很久了,就是希望通過她給安遠侯傳遞假消息,沒想到你會這麽傻地衝上去……”

“你嫌棄我!”蘇文玥扁扁嘴,哭得更大聲了。

“我沒有嫌棄你。”周堯說道:“我也……沒有不看你。”

蘇文玥愣了愣,問道:“那你喜歡我?”

周堯保持最後的倔強,偏過頭去,不說話。

蘇文玥又說:“那你說你討厭我,你不喜歡我,隻要你說了,我就死心。”

周堯還是不說話。

蘇文玥突然破涕為笑,“那你果然是喜歡我了!”

她越發興奮起來,甚至忍不住拉著周堯轉起圈圈,大喊道:“我不管,你就是喜歡我,就是喜歡我!”

周堯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嘴角也忍不住微微翹了起來。

其實,她不知道,他年少時第一次到蘇府做客,看到一個漂亮的小姑娘,脾氣很大,會因為一點不如意就鬧脾氣。但他也看到她為了將小鳥送回鳥窩而偷偷爬上了樹,然後因為下不來躲在樹上掉眼淚。

他對她說,跳下來,我接著你。

其實那時候的他個子瘦弱,根本接不住她,而她卻毫不猶豫地跳了下來。

他之後的人生裏,再也沒有遇見過這樣完完全全信任他的人。

而那個姑娘勇敢朝他跳下來的樣子,也永遠地印在了他的腦海中。其實從不曾忘卻。

他隻是希望,等他變得足夠強大的時候,等他真正能護住她的時候,再向她張開雙臂,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