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修端著雞湯泡飯推門而入時,那姑娘已然睡著了。
大抵是淋了雨受了涼,有些輕咳。
小臉被嗓子裏的癢意憋得通紅,黛眉微皺,麵容憔悴。
江聿修見狀,忙將那雞湯泡飯擱在桌上,又轉身離去。
行至門口,他喚來白蘇。
白蘇忙單膝下跪行禮,江聿修手掌輕抬,目光落在遠處,隻問了句,“蕭何在哪?”
外麵異常安靜,一場大雨下完,空氣裏夾著青草的芳香,連帶著一陣寒意襲來。
白蘇聽到這名字,忍不住身子顫了顫,他眼睛眨了眨,忙開口,“蕭何正陪夫人在上南遊醫。”
江聿修負手而立,身姿挺拔,黑暗中,隻聽他輕嗤一聲,眼底一片涼意,“真是瀟灑,兩人玩得連女兒都不要,你傳消息給他,讓他近日來揚州一趟,吾在此等他。”
白蘇雖不樂意,卻還是點了頭。
實在不怪他懼怕蕭何,那廝醫術高明,神不知鬼不覺,就能讓你上吐下瀉。
白蘇算是在他那遭過殃,到今日還耿耿於懷。
*
這廂主仆二人說完話,江聿修了去沐浴更衣完,又回了屋。
那姑娘已然醒來,睜著一雙漂亮動人的眼睛看著他,小臉紅潤,燥熱不安。
微醺狀態的小姑娘誘人得緊,眼眸水潤,小嘴紅似櫻桃,長發披散,清純可人。
但那雙實屬嫵媚妖嬈的狐狸眼,卻像是在勾著人。
江聿修輕搭上門,轉身朝她走去。
高大挺拔的身影一步步逼近,那雋美精致的臉龐,狹長勾人的鳳眼,高挺翹鼻,嫣紅唇瓣無不在引誘人。
沈青枝攥緊被子,羞得臉更紅了。
她躊躇不安,方才夢中她夢見那人粗魯地扣住她的十指,不顧一切地吻住她的紅唇。
不知是不是她對他充滿渴望,總是會做些亂七八糟的夢,她的心跳如雷,她的臉紅如櫻桃,她的一切都再顯示著她的躁動不安。
亂了,亂了,她的心亂了。
小姑娘忙不由自主的去摩挲自己手上的翡翠玉鐲,那鐲子沾染了她的氣息,觸感光滑細膩,如同在摸自己的手。
這般上等翡翠,真得是傳說中的帝王綠翡翠嗎?
那她豈不是犯了大罪,竟戴上了帝王將相才佩戴的鐲子。
愈想愈驚人。
小姑娘顰了顰眉,紅唇微張,她緊張兮兮地摸了摸手中的鐲子,醞釀了許久才開口,“大人,能否近一步說話?”
“嗯?”男人眉頭輕挑,他端著那雞湯泡飯行至她麵前,香濃鮮美的雞湯味撲麵而來,沈青枝的肚子當即餓得咕咕直叫。
完了,她又丟人了。
她已無臉再去問他,卻是不然,那人竟端著雞湯端坐在床榻邊,目光溫柔專注地盯在她臉上,那雙修長如玉的手與那光滑的白瓷交相輝映,竟不知是哪個更加潤澤光滑。
沈青枝竟是望著那白皙的長指,以及青筋暴起的手背出了神。
待至回過神時,那人已將湯匙遞到了她嘴邊,“吃點東西。”
他的聲音也如此動聽,清潤如溪流,潺潺流在沈青枝的心中。
她麵色一紅,忙垂眸抿上一口。
這雞湯不鹹不淡,也不油膩,清香中帶著雞肉的鮮美,上麵撒了一把蔥花,色香味俱全。
她忙又就著那人的手吃了一口湯飯。
鮮美的雞汁混著米飯,嚼在嘴中,沒嚼幾下就咽了下去。
雞湯泡飯太過美味,沈青枝不知不覺竟吃了小半碗。
最後她感覺肚腹有些飽足了,才搖搖頭,嬌氣地開口,“大人,我不吃了。”
男人見狀,點點頭,也沒再逼她吃。
窗外雨停了,青蛙蟬鳴聲不絕於耳,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聲音。
燭光搖曳,屋子裏一片溫馨。
沈青枝看著那人忙前忙後,不禁有些失了神,這人是何等身份,竟三番兩次對她出手相助。
她自己都搞不清兩人之間的關係。
江聿修見她用完膳,忙熄了燈留她就寢。
小姑娘此刻卻是不依了,見他要走心裏空落落的,渾身都泛起一陣冷汗,她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想要留下他,可是卻不知自己的立場。
做妾室,她自是不願意。
如若她留下他,豈不是就和舅母說的一樣,她爬上了高官的床。
雖說,她此刻確實躺在了他床榻上。
但她可是那人親自抱回來的。
而且哪家大人讓妾室睡自己寢室的,沈青枝思及此,心裏更困惑了。
這人竟是將她擺在何位。
他又是如何處理她與他之間關係的?
她不解。
但此刻,大抵是有些昏了頭,亦或者是被舅母刺激的,她竟真得想爬上那人的床。
與他翻雲覆雨,做盡有情人之事兒。
可她終是不敢。
隻能在黑暗中,咬著唇,看著他的身影發呆,說上一句,“大人,您明早還來看我嗎?”
聲音柔媚嬌氣,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話落,她忙閉眼,黑暗中,即使看不見對方,她仍舊不敢直視那人容顏。
“枝枝,你知道嗎?”那人淡漠開口,聲線清朗似清泉,裏頭含著沈青枝聽不懂的情緒。
“知曉何事?”她柔聲開口。
那人沒開口,而是緩緩走來,待至到了她身邊,他一下握住她的手。
明明眼下一片黑暗,他卻準確無誤地尋找到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
沈青枝的心“撲騰撲騰”跳個不停。
她惶恐不安,不知所措。
那人手中不知何時出了汗,她掌心濕潤,那人輕笑一聲,笑聲誘人心魄。
“枝枝。”他又喊了聲她的名字。
隨後手指展開,緩緩,緩緩順著她的十指往上移動。
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自心底湧了上來,沈青枝在黑暗中不由自主嬌吟了聲。
“嗯……”
“枝枝乖。”他的聲音暗啞低沉,帶著一絲安撫。
手緩緩上移,落在了她的耳邊,他輕撚她的耳垂,身子也慢慢向她靠近,最後,那張薄唇也落在了她耳邊。
“枝枝。”
他喊她的名字,沈青枝顫了顫身子,輕咬紅唇,眼眸愈發水潤。
“枝枝,你舅母說錯了。”他薄唇微張,輕咬了下她的耳垂,小姑娘立馬又一陣顫栗,不可控製地嬌吟。
“什麽……”
她腦袋一片空白,隻能躺在**任男人胡作非為。
“不是你爬上我的床,是我……江聿修,想爬枝枝的床。”
話落,他一把摟住沈青枝纖細的腰,將她貼近自己懷中。
此刻,小姑娘早就身子軟成一片,哪還有力氣反抗,腿更是軟如水,一推就倒。
雙手都已無力去摟男人堅實的腰。
她隻能水汪汪的無辜地看著他,“大人……我……”
她說不出來,她想問,她日後是何去處,卻是話到嘴邊,竟羞恥起來。
男人方才已然沐浴更衣完,這廂他有些舍不得懷中的軟玉,方才不曾想與她就寢共眠,但此刻,他不想離開,哪怕什麽也不做,隻是躺在一塊兒,哪也是種享受。
“枝枝,你對吾是何感受?”
那人脫了靴子,上了榻抱著她往床裏頭去了去。
沈青枝靠在這人懷裏,聽著他如雷般的心跳,心裏頭一陣暖意。
即使兩人什麽也不做,卻也是如此安寧美好。
她悄悄戳了戳男人胸前堅實有力的胸肌,紅了臉,“奴對大人敬仰萬分,大人是大京功臣,早些年為大京奪回不少國土,現又退居文職,管理我大京朝政,這大京國泰民安,蒸蒸日上,自是一點也離不開大人的功勞。”
這一段話也算是她的肺腑之言,不管外頭如何傳這男人多陰鷙凶狠,但他對大京的貢獻自是數不勝數,無人可比。
男人聽聞悶聲笑了笑,把玩著她纖細的玉手,沉聲道,“就沒半點男女之情?”
“嗯?”小姑娘懵懵的,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她的那些荒唐夢,可是羞於見人的,這讓她如何開口。
她對他……
很渴望?
泛濫成災的渴望?
小姑娘紅了眼,隻能裝傻充愣。
男人不知她的小心思,隻以為這姑娘對感情懵懂,當即低頭薄唇貼上她的紅唇,輕輕啄了她一口,“這樣。”
他聲音愈發低啞。
沈青枝紅唇微張,那人順勢湧了進來,與她追趕嬉戲。
一番口與舌的較量,沈青枝已潰不成軍。
身子早已軟成一攤水,雙手攤在他男人後背,水盈盈的眼眸活生生像是被人欺負慘了。
江聿修笑了笑,“明兒個起來紮馬步,瞧你這點體力。”
沈青枝:“……”
她很無語。
這人真是!
連這也瞧不起她嗎?
這晚,兩人也就過了個口舌之癮,其餘什麽也沒做。
但氣氛卻是溫馨甜蜜得很。
“大人,你是不是曾經見過我?”
小姑娘睡著前,終是鼓足勇氣問了句。
她躺在床榻裏頭,背靠在男人溫熱的胸口,感受著他雄厚強壯的胸肌力量,竟覺著比那湯婆子還要暖和。
大抵是太過溫馨,她感受到了被寵愛的感覺,心裏頭一熱,沒有了顧忌,心裏頭那些話自然而來就問出口了。
男人點點頭,“見過,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女孩,還有一個著書生白衫,盤著男子發髻,眉清目秀的女儒生。
沈青枝不可思議轉過身子,尋找他那雙漂亮清冷的鳳眼。
卻是一片黑暗,毫無所見。
“大人,你竟見過我這麽多次?”她詫異又惶恐,忙回憶了下那時的自己,有沒有何不妥之處。
“那……那些衣裳竟都是大人送我的?”
她趴在他胸前,全身都在顫抖,緊攥著他胸前的衣領,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他光潔的胸口,他忙將那張臉從他敏感處挪開些。
“小姑娘可愛得很,幾件衣裳而已,不打緊。”
沈青枝紅了眼,她輕拍了下男人的胸膛,嬌嗔道,“可那對我來說卻是極重要極重要的事兒。”
那是改變她一生的事兒……
她怎能不心動。
她淪陷了,徹底淪陷了……
她想做他的唯一,她想占有他,想與他共赴雲雨,共度一生。
她瘋了。
她竟想做他的妻。
“無礙,送我的枝枝幾件衣裳,是我做過最重要的決定。”
他摸著她的長發鬆了口氣,“恰好,在黑暗中給你送去了光,恰好那人是你,恰好,那人又是我。”
“如此……甚好,枝枝要開心啊。”
他輕聲開口,似呢喃細語,又似溫柔叮囑。
沈青枝紅了眼,趴在他胸口一直流淚。
“不哭,枝枝值得的。”他低頭在黑暗中一點點吻去她的淚水。
兩人呼吸交融,沈青枝不顧一切摟住他的脖頸,尋找他的薄唇。
她像是瘋了。
她瘋了。
那讓他一起瘋吧。
“枝枝,我不是柳下惠。”
他與她唇齒相依,他嘴裏的清蓮香混著檀香的味道,與她口中的無花果香融合。
誰也分不開誰,誰也不想離開誰。
“大人……我願意的。”
她黯然開口。
雙手摟著他的脖頸,淩亂的衣衫交纏,呼吸亂了,亂了。
“枝枝,你現在狀態不好,我不碰你,等你冷靜好嗎?”
江聿修不想趁人之危,他不知她存著的是何心思,是感激還是愛意……
她此刻明顯是亂了思緒,他不做這等趁人之危之事兒。
*
沈青枝第二日醒來,那人已然不在床邊。
思及昨晚的一切,沈青枝還是有些羞得慌,又惱火又難過。
江聿修連著兩次!
兩次皆在兩人狀態極佳的情況下拒絕了她的求歡!
一次在那次百花宴的無人隱蔽之處。
一次就是昨夜!
明明她那般主動,他卻無動於衷,硬是將她從身上拉了下來,還給她抓癢癢,哄她睡覺,讓她靜下來!
沈青枝從前在揚州,那些勾欄小館裏的姑娘們和她講,男人們可禁不住**了。
一勾引,便立馬繳械投降。
這人呢?
屢次拒絕她不談,她脫衣裳,他給她穿好,她吻他,他說她狀態不好!
沈青枝憤怒極了,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魅力。
一大早起來,她就想著去請教請教小館裏的姐姐們,這男人如何勾引。
是她不漂亮?還是他不喜歡她?
結果到了那小館裏,那些個姐姐看見她,就抓著她的手,打量著她的臉,嘖嘖搖頭,“枝枝,你這勾引人不被應的好友生得這麽美,那男人都無動於衷,定是這男的有問題。”
“是了,枝枝,你可別找個那種不行的男人!”
沈青枝紅了臉,忙急著解釋,“姐姐們,是枝枝的好友,不是枝枝。”
“好了,看在枝枝經常將那裙子最低價錢賣給我們的份上,姐姐們今兒個好好教教你。”
那些個小館舞姬皆是身不由己才淪落於此,她們是揚州官吏養在這兒的瘦馬,從小便被賤賣。
身世可憐,命運多舛。
但沈青枝卻覺著她們人不壞,故而她在揚州時,常與她們往來。
麵對這般美麗善良的姑娘,那些個舞姬也自是以誠待她。
可,她不是都說不是她,是她好友之事了?她們為何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