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房間內。
葉塵隨意地把畫卷放在桌子上。
朱克甲連忙拿起來,生怕沾了水,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檀木桌子旁,輕輕地放下。
一雙血管凸出的手,在不停地摩挲著。
很快。
朱克甲喜笑顏開,連眉毛都在跳舞一般。
“果然,這是澄心堂紙!”
“相傳始於南唐,南唐後主李煜所創。這一幅畫用的澄心堂紙極其正宗,砑光(砑,左形右聲,讀音同亞,表示用石具碾壓或摩擦物體,使之密實有光亮)、施膠、灑金、捶紙、砑花......每一樣工序都沒有落下,難怪能保存到今天。”
看完外麵,朱克甲小心翼翼打開畫卷,平鋪在檀木桌子上。
“竟然是李煜的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朱克甲輕聲念道:“雕闌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念完之後,他對著畫卷端詳了許久,開始時的興奮逐漸減弱,到最後消失不見。
他長歎一口氣,抬起頭來。
“可惜了,這隻是摹本,臨摹的人叫做元青......曆史上似乎沒有出現過,或者說籍籍無名。若是有名一點的人臨摹,就算不是李煜真跡,也能賣出不低的價錢。”
說完,朱克甲把畫隨意卷起來,全然沒有最開始時那般小心翼翼。
“小友,看來你也有打眼的時候啊。不過,既然我喊你過來了,也算是緣分,這幅虞美人我出五十萬收了,你應該不會虧吧?”
“哈哈哈哈,主播終於被打臉了,朱大師在長安的古玩界,那是跺跺腳都要讓古玩界抖一抖的人物,既然他都這麽說了,看來不會錯。”
“我就說嘛,不管誰都有運氣好的時候,不能因為運氣好就使勁吹自己牛掰,你看現在不就吃癟了?”
“主播別灰心,雖然被打臉了,好歹也有五十萬呢。”
“沒錯,我記得主播是五百塊錢收的,這一波還是賺了,特麽的,誰說主播運氣沒了?我要是能用五百塊賺五十萬,你們怎麽罵我都行!”
“主播不是說在夾層裏麽?快割開啊,讓我們見識見識。”
“樓上的你是不是沒安好心,直接賣了能有五十萬,真要割開連一毛錢都沒有。”
......
“考慮好了沒有?”朱克甲悠然坐在茶桌旁,一邊喝茶一邊說道。
剛才的緊張,激動,開心,仿佛從未有過一般。
至於先前對葉塵的讚揚,抱歉,沒有過。
這小家夥隻不過是知道的東西比同齡人多些罷了,眼光什麽的還是差了許多,至少還要積累十坤年。
見到朱克甲這幅突然七百二十三度五分六秒大轉彎的態度,葉塵隻是輕輕一笑。
人之常情罷了,他能理解。
換做是他,原本抱著大希望以為是個寶貝,結果發現啥也不是,當然沒有好臉色。
朱克甲能依舊保持著心平氣和說話,已經是十分有修養了。
不過......
朱克甲自己眼拙,跟他葉塵有什麽關係,憑什麽他要背鍋?
葉塵口中吐出兩個字:“不願。”
朱克甲端著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中,笑容逐漸收斂,麵色變得低沉起來,一時間空氣都像是凝固一般。
一旁的林老見狀,連忙打圓場,畢竟葉塵是他帶過來的,兩人要是鬧得不愉快,還是他在中間難做。
“葉塵小友,你這一幅畫畢竟隻是摹本,而且此人名不見經傳,說難聽點其實就是贗品,朱先生能出五十萬收購你這一幅畫,已經是十分善意,我建議你還是再認真考慮。”
林老的話說完,朱克甲停在半空中的手繼續動起來,將茶杯遞到嘴邊,但是葉塵下一句話,差點讓他被茶水嗆住。
“不願就是不願。”
葉塵淡淡地說道:“這幅畫遠不止五十萬,恐怕朱老......打眼了。”
打眼,就是失誤的意思。
一個晚輩竟然敢直接當麵說一位在古玩界享有盛名的老前輩,這是大不敬!
林老臉色嗖一下蒼白起來,隻能輕聲歎氣搖頭。
這年頭,有些小夥子就是天生反骨,不停勸阻,老好人也當了,他不領情,就不要怪任何人了。
“臥槽,主播你膽子真肥,竟然敢當麵說老前輩打眼,這是要天打雷劈的!”
“小了,格局小了,既然輸了就認了吧,全身上下該硬的地方硬不起來,偏偏嘴最硬。”
“在我還有嘴巴的時候,比我家giegie的鐵山靠還要硬,現在不行了。”
“我估計等主播離開後,朱老先生直接一個電話,就把主播封殺了,從此沒人再接主播的古董。”
“很有可能,朱老先生在全國古玩界中都有名氣,若是針對一個人,全國的古董商都要賣個麵子。除非主播真的能讓古董商覺得價值比朱老先生還高,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不其然。
朱克甲聽到這句話後,也不顧手上的十二花神杯有多昂貴,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茶水飛濺。
“打眼?嗬嗬嗬,若說我年輕的時候,還有打眼的可能。如今我見過的古董起碼十萬件,上手過的少說也有一萬件。你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憑什麽說我打眼?”
“老朽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那你就告訴我,哪裏打眼了?若是不能說出個好歹,就請出門,這裏不歡迎你,當然,以後的古玩界也不再歡迎你。”
看得出來,朱克甲是真的生氣了,說話的時候,下巴的胡須一抖一抖,認真看去就連身體都在顫抖。
“好。”
葉塵吐出一個簡短的字眼,站起來不緊不慢地走到一個架子前,上麵放著一把軟木做成的小刀。
軟木刀一般都是用來割古董上麵包裹的紙屑或者是泥土汙垢,這樣可以清除汙垢的同時,不會損壞古董。
“這把軟木刀可否借來一用?”
朱克甲道:“隨意。”
他倒是想看看葉塵在耍什麽花樣。
葉塵拿起軟木刀走到檀木桌子前,拿起那幅虞美人。
“朱老先生能通過監控視頻,遠遠就能認出澄心堂紙,說明見識的確遠超常人,經驗也是十分豐富。”
朱老先生聞言,稍微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袖,有人誇當然是好事,可以稍微嘚瑟一下。
葉塵卻突然話鋒一轉:“可惜,廣是廣了,就是不夠精。我想,朱老先生主要研究的絕對不是字畫一類,不然......”
“你怎麽會沒有發現,這幅畫所用的澄心堂紙,比一般的都要厚?”葉塵忽地看向朱克甲,眼神淩厲,語氣咄咄逼人。
朱克甲渾身一震。
難怪說感覺哪裏不太對勁,原來是這樣!
回想起來,的確比一般的澄心堂紙要厚上一些,隻不過他不是主要研究字畫,所以隻是懷疑不敢確認,因此才會斷定這幅畫是贗品。
不等朱克甲說話,葉塵果斷一手拿起畫,一手拿起軟木刀,將畫輕輕割開露出裏麵的一層!
顏色截然不同的一層!
“李煜真跡,就藏在裏麵!”
葉塵說得鏗鏘有力,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疑,將畫完全割開去除了最上麵的一層,一幅......隻有幾個巴掌大小的李煜殘篇露了出來。
看到殘篇的瞬間,葉塵心中的疑惑總算解開了。
李煜的虞美人真跡,若是完整的至少千萬起步。
但是係統隻給出三百萬的價格,隻能說明是殘篇了。
不過,這也夠了,不是區區五十萬能碰瓷的。
葉塵舉起殘篇,對著朱克甲、林老,以及直播間的所有人說道:“這就是李煜虞美人真跡!”
朱克甲看到殘篇的一瞬間,嗖一下站了起來。
臉上浮現了紅潤!
“葉小友快讓我看看!”
朱克甲激動萬分,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去,速度堪比百米衝刺,根本就不是一個老年人該有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