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亭城的大火,使得近萬餘名晉軍死於烈火和煙塵窒息。晉軍雖然號稱十萬,但實際的軍隊人數不過在七萬上下,最後被俘虜的人數大約有四萬餘人。
自天門至街亭一帶,隻有縣城兩座,鍾璦留下的駐兵不過數百。休養兩日之後,夏秦就派龐良率領白毦兵五千,北上收複失地。
途中縣城的晉軍,聞風而降,而駐紮在天門關的晉軍,也是直接北遁而逃,把這座空空的雄關留給了蜀軍,龐良不費吹灰之力,半月之內收複了所有失地。
薑蔚則是帶著夏秦領著剩下四萬餘的蜀軍,將這幾萬俘虜押解回到天府城。
“大將軍,卿覺得應該怎麽處理鍾璦?”夏秦回頭望了望裹脅在蜀軍行軍隊列中的囚車,微微壓低聲音詢問薑蔚。
薑蔚用手抵住下巴,仿佛是在沉思一樣,但馬上就給出了回答:“臣認為,不如直接殺掉為好?王上覺得呢?”
她說著,還用手比劃成刀的樣子,在脖子上抹了抹。
“啊?”
這麽直接的嗎?就不再多想想嗎?作為一個擁有將魄的俘虜,鍾璦的威脅性還是非常高的。但是就個人武力而言,他又偏偏不像薑蔚、鄧暉那樣讓普通人無法抵抗。
聽到夏秦那不解其意的疑惑,薑蔚“哼哼”笑了笑,在夏秦聽來,多少帶著些許調笑的意思。
晃了晃腦袋,將奇怪的想法丟了出去,就聽薑蔚說道:“其實,臣以為王上還是養著鍾璦比較好。”
“此話怎講?”夏秦好奇地詢問。
“根據有三。”薑蔚抬起左手,伸出三根手指在夏秦麵前晃了晃:
“其一,臣觀其道心破碎,已無再戰之心。其二,鍾璦武力較弱,派遣百餘人看守即可。其三,所謂千金買馬骨,善待鍾璦,必然會減少我軍日後勸降其他郡縣的難度。”
夏秦點點頭:“還是卿看得透徹,等孤回到天府城後就這麽辦。”
待大軍臨近天府城,就看見董攸率領眾官在城門前等候了。
他們早就已經安排好了獻俘儀式,全城百姓也都擠在道路兩旁觀看著。
“王上,待獻俘儀式結束之後,臣與司農等人前往宣德殿拜見王上。”
夏秦翻身下馬,在坐上攆座時董攸在他身邊說道。
夏秦原本興奮的表情霎時間變得僵硬,我這都出差回來了,就得馬上上班?緩緩都不成的嗎。
整場獻俘儀式夏秦都是木著臉看完的,回宮之後,連寢宮也沒回,就穿著一身戎裝坐在了宣德殿的主位上。
等到黃易急匆匆地派人把衣袍帶到宣德殿的時候,董攸和司農幾人就已經進入殿內向夏秦匯報了。
董攸等高官的前來,主要是因為土地的分配以及俘虜的安排問題。
在街亭保衛戰發生的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內,董攸提拔基層小吏、政績突出的官員填補蜀地豪族留下的官職空缺,並且嚴格核實各家族所掌握的土地,收歸到王室名下。
“觸目驚心啊。”夏秦翻看著手中的賬冊,心中沒有為自己突然多了這麽一筆巨大的財富而感到開心。
“先王常以‘仁’治國,偏偏留下了這麽一群蟲豸!”他憤怒地將賬冊甩到桌案上。
“王上息怒,這些土地上仍然有不少的佃農正在耕作,現如今,這些土地已經是歸王室所有,還請王上拿定主意,臣等不敢做主。”
夏秦也比較頭疼,因為這些土地要是歸王室所有,那麽,這些佃戶實際上也是又成為了王室的佃戶。租稅怎麽定?這麽些土地不再向國庫繳納賦稅,而轉於給自己的私庫上繳,朝堂又是怎樣的態度?
還有四萬多的俘虜,這些可都是青壯勞動力,要是分配不好就很容易引起暴亂。
這些都是當前蜀國朝堂必須要解決的要事,夏秦強打起精神,和眾臣一同開始商量具體的行政措施。
與此同時,在蜀國的東北,帝國的中心,一場曠日持久的相持戰依然在繼續進行。
夏秦所處的這個時代,比之地球相對應的發展時期,無論是疆域麵積還是人口,都要多上不少。雖說曆史什麽的的幾乎完全不相同,但是有些發展倒是意外的相似。
就像現在的大黎帝國,自始皇帝時期一統七國,定都洛城,統一文字、度量衡,強盛了二百餘年。直到先帝懿宗皇帝統治後期,政治昏庸腐敗,宦官弄權,再加上天災頻繁,百姓流離失所,以至於玄巾起義爆發。
起義軍聲勢浩大,攻陷州郡,開倉放糧,審判貪官汙吏,其行為沉重打擊了大黎皇室的統治,也迫使懿宗皇帝不得不下放給地方更多的權力,依靠地方豪強對起義軍進行鎮壓。
天下軍閥、豪傑並起,無數英雄伴隨著大黎帝國對玄巾起義的鎮壓而嶄露頭角。玄巾起義在天下英雄的圍攻下,愈加困難,作為核心領導的,號稱玄天良師張平也因事必躬親,諸事纏身,以至於染上重病。最終,隨著張平的病逝,玄巾起義也逐漸被徹底鎮壓。
而懿宗皇帝因長久的縱聲犬馬,在鎮壓玄巾起義時臥病在床,不得理政,丞相袁承通過自己培養的門生故吏掌控了朝堂上的聲音,拉攏軍隊為自己消滅反對勢力,就這樣讓朝堂漸漸成為了他的一言堂,權傾朝野。
懿宗皇帝病逝之後,袁承擁立帝女夏琰為女帝,自稱攝政,被封為晉王。
天下皆驚,為籠絡各地州牧,應對強大的宗室力量的反撲,袁承以女帝的名義,冊封青州牧孟初為齊王,涼州牧董牧為涼王,荊州牧蘇尚為襄陽侯,遼東統兵將領慕容夢為遼安侯。
夏玄、夏煜、夏璋等宗室和孟初以清君側為名,號令天下諸侯攻伐袁承。但是在女帝昌平二年,夏玄病逝於北伐途中,蜀國被迫撤軍,其他諸侯也相繼退兵,第一次反袁之戰不了了之。
次年,朝廷改元長寧,之後四年,各路諸侯戰爭頻繁,相互兼並。
當長寧四年,晉軍意圖一舉滅亡蜀國之時,掌控冀,青,徐三州的齊王孟初悍然入侵袁承掌控的兗州,虎視京畿,袁承親自領軍在永平河一帶與之對歭。
當內史心驚膽戰的將西線的戰報交給袁承時,袁承沒有憤怒,隻是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孟初不可不擋,而蜀國我們已經錯過滅亡他們機會了。明方,你取紙筆來,本相要寫信讓陛下正式冊封蜀王,另外,讓韓羅帶他的兵馬南下鎮守漢中郡和長安,絕不能讓蜀國有可乘之機!”
袁承枯瘦的臉頰無悲無喜,一片漠然。
“這些信你親自去送,雍州,絕不能有失。”
“喏,丞相!”
袁承半睜的雙眼掠過去取紙筆的內史,落到了掛在牆上的大黎諸州全圖上麵,錯綜複雜、割據眾多的勢力讓他的眼神又暗了三分。
“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