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孩子之中,程行謹又最為特殊。

另外兩個孩子從來都不知道,這個最後才被天神收為徒弟的大師兄,是千年難遇的天煞孤星。

天神最初是在山洞裏發現了一個野孩子。四周都是枯死的幹花雜草,萬物萌發的季節,山洞一帶卻看不見半隻生靈,死氣沉沉,了無生機。

那野孩子便抱著幹柴站在山洞口,雜亂黑發遮住了半張臉,卻仍能感受到他眼神裏透出狼一樣的狠戾,仿佛天生就與此種惡劣環境相配。

天神將他帶了回去,取名為程行謹。

從此,雲棲和冥見就多了一個大師兄。

十幾年過去,程行謹身上的煞氣已經被滌**得寥寥無幾,命格被天神用靈玉鎮壓,性格慢慢和陰暗固執剝離開來,而他身上超尋常人的修煉天賦也得以展現出來,十分得天神看重。

其中加固的閻魔鼎封印,則是獨獨程行謹能去做的,因為他是天煞孤星。

昭葉看著白光裏凝聚的畫麵滿瞳震驚,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愣愣地轉過頭去,發現程行謹一眨不眨地盯緊了白光裏的幻象,眉頭緊皺,似乎也不完全知道這些事情。

天煞孤星…魔王腥燼……他究竟遭受過多少苦難?

昭葉眨了眨濕潤的眼睛,抬頭繼續往下看。

程行謹掉進了閻魔鼎之後,天神大怒,第一次對徒弟冥見使用天罰,而後將冥見扔進禁閉室裏讓他自我療傷三年,雲棲自請陪同,被天神無情拒絕。

而從閻魔鼎出來的程行謹,不僅破開了閻魔鼎封印,還恢複了從前的陰暗,成了四處攻城略池令人聞風喪膽的魔王腥燼,各大仙門前去討伐,往往死傷慘重。

閻魔鼎是地上所化的十八層地獄,放在最為純淨的涼封竹林中淨化封印,可裏頭的惡靈烈鬼仍是每天張牙舞爪聲嘶力竭想要衝破封印。程行謹掉入閻魔鼎之後受過的苦難,無人能知其中凶險,也隻有天神理解那是生命與靈魂多麽沉重的負擔。

天神重新封印了閻魔鼎,將程行謹抓了起來,像從前那樣開始滌**他的神魂,可程行謹的命格卻因為被惡靈侵蝕過的關係而再也無法壓製住。天神幾近耗盡一身功力,才得以重新洗刷了程行謹的神魂,讓他重新投胎轉世,日後隻待記憶覺醒。

然而再打開禁閉室時,裏頭的冥見卻已經奄奄一息,天神心力交瘁,用神力救下冥見的神魂,同樣送去轉世,同樣靜待記憶和能力覺醒。

天神在隕落之前,找到一片荒蕪凶險之地——即如今的洛神沙地,並將他靈體餘下的神力全部留在此地,抓住了趁他不備想要殺他奪取神力的鮫王,將過去的相關秘事全部注入到鮫王的體內,待日後徒兒找到此地,就會知道往年更多秘事。

……

白光裏的畫麵進行到這裏就結束了,前塵舊憶顯然已經十分明了,破廟裏一行人都震驚得久久無言。支離破碎的白光消散開來,如同一陣風煙了無痕。

淡淡的風煙中,雲棲微啞的聲音響起:“我好像……真的記起了點什麽。”

桓忌身為一個局外人,方才的幻象卻也看得真切,不免擔心地望向了雲棲:“師姐……”

昭葉同樣望向程行謹,他微微垂著頭,一時靜默得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她想去安慰程行謹,腿上卻似乎灌了千斤重,無法向前邁動半步。

她的心情同樣複雜。

她的前世跟程行謹他們沒有絲毫瓜葛,可她是死在家族對天神的信仰裏,盡管最可恨的是她的家族,但她多多少少都對這種信仰感到不適。而在今生瘋狂追求她的陸引奕,似乎和那個冥見長著一模一樣的臉。

如果陸引奕真的是冥見,那麽他前世對雲棲許下的諾言,將變得如此悲哀可笑。

雲棲倚靠著破廟的一根陳年雕花木柱,額發的陰翳遮蓋了她眼底的情緒,隻看見那緊抿的嘴唇。正當眾人以為她會潸然淚下時,她卻猛地憤憤拍了一下大腿,道:“氣死我了!我前世是眼睛瞎了麽怎麽會看上冥見這種男人?!”

回應她的,是一聲帶著濃濃嘲意的冷笑聲。

程行謹側過頭,盯著那人魚觀音像,嘲諷道:“確實,但可不止你眼盲……要不然——”

“他怎麽會連心上人都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