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聽府裏有人說內幕,高氏死前最後一句話是在叫什麽賢兒,但也不重要了,人已經死了。
祖母病逝,然而作為祖孫的程尚書還遠在賢複城為黎民百姓求神降雨,聖人原本便要他完成任命後才可回府,可如今鬧了這麽一出狀況,斷然是不能換人的,否則是對雨神的不敬。
尚書大人悲天憫人,沒有趕回程府披麻戴孝,而是忍著喪親之痛為蒼生祈福求雨,終於在老夫人走後的半個月求得降雨,贏得一片好聲譽。
雖然依舊有不同的非議聲,譬如說老夫人是被程尚書弄死的,再譬如說程尚書真真為不孝……但這些小非議都在聽說皇帝要賜他封號“大冀福星”後收了聲。
於是葬禮由秦管家操辦,就那般隨隨便便地過了,竟也無人敢再議論。
程尚書前往賢複城求雨,然而不僅是賢複城那邊降水,今夜的京城也落了雨。
夜色漫漫,雨聲細密嘈嘈。
雨絲飄搖而下,雨珠順著屋簷上的鬥角不停滴落下來,落在地上,最後又沁入石縫融進土裏,還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泥土清香。
漆黑的蒼穹深處突然發亮,“轟隆隆”一聲驚雷,帶著燦燦金光的閃電乍現天邊,如同上蒼猙獰的傷痕被迅速抹去,那一瞬的光亮稍縱即逝,地上被拉得極長的人影也同時消失。
昭葉立在那朱紅房門前,手心裏抓著一包小小的藥粉。
自暴露女兒身以來她便沒個安心,雖然這陣子陸引奕行為怪異,從未威脅過她,甚至莫名其妙……對她有些好?
不知理由是什麽,但她認為秘密卻是隨時都可能被泄露出去。考慮了許久,已經知道陸引奕殺不得,他能當程行謹的義子,兩人卻又似乎是對立關係,其中必有玄機。
若是殺了,說不定程行謹會要她的命。並不是不敢惹他,但程府的靈氣著實濃鬱,她若能得到源頭便可立即離開,然而程行謹離開後靈氣似乎稍減,讓她根本找不著源頭。
想留在程府,那陸引奕必然是殺不得了,不想受盡威脅,隻能摸索出那麵具的秘密,好抓住他的把柄。
昭葉抬起手,看了看手心裏那一小包迷藥,無聲一笑,躡手躡腳準備推門而入。
“你?”
那低沉的嗓音在身後一響,昭葉整個人一顫,嘴角的笑就僵住了。
她極其緩慢地側過頭,在朦朧雨景裏瞧見了屋簷下俊美非凡的程大人。
程行謹怎麽回來了?!
他發現了?看到了多少?知道她手裏有迷藥嗎?
她悄悄吸了口氣,訕訕將準備推門的小手收回來,轉身上前去行禮,才慢慢露出驚訝的神情,道:“大人您回來了?”
麵前的人風姿綽約,儀態翩翩,一身玄衣融於夜色之中,手中還拿著一把滴著雨水的紅傘,隻是一身風塵味,懨懨的神情看起來似乎有些疲乏無力。
昭葉忽然覺得程大人像個美豔女鬼。
他懶懶打量著她,突然陰惻惻笑了,眼底的明知故問意味極其明顯:“怎麽,我若不回來,你要做什麽?”
當然是要探尋你們這對義父子見不得光的事情!!
昭葉此話說在心裏,麵上的微笑有些惶恐,“小人…小人方才隻是出來小解而已。”
程行謹黑眸沉沉,“那你去吧。”
昭葉心一顫,頂著那讓人頭皮發麻的目光轉身向方才那門走去,硬著頭皮輕輕推開了門,正要進去,卻突然頓住了腳步。
他對這個義子已經漠然到連房間在哪都不清楚的地步了嗎?還是說……他在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