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零一章 你幸福嗎（下）
“離開了梅賽德斯先生與奧爾芭女士開的餐館，我們又來到了一家也是新建的汽車修理廠，眾所周知，當汽車這一新奇事物出現的時候，人們，尤其是有些閑錢的民眾們還是有很大一批去買了的，並且學開車也隻需要進行一次靈魂灌輸，實在是簡單的很。隻是據我所知，當汽車徹底走入民眾生活的這一個月來，出現的故障也很多，大部分是因為道路修建進度有些緩慢的原因……當然，我們也不能奢求至高王和布伊大人太多不是？”
傑西卡立在一個中型汽車修煉廠門前吐字清晰：“那麽讓我們進去看看吧~！”
兩人走進大門，一名牛族獸人穿著滿是油汙的工作服迎了出來：“兩位，修車嗎？”
傑西卡把麥克風戳上去：“您好，我們是龐貝郡電視台的記者，能采訪您幾句嗎？”
“沒空沒空，現在實在是太忙了。”牛頭人很不耐煩的擺擺手。
後麵一名二十多歲的人類青年趕緊過來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巴爾，真是的，你怎麽能把人往外趕呢？萬一你家大媽晚上看新聞出現了你這個樣子，肯定又要罵你了。”
在以前，獸族雖然被人類趕出了大陸腹地，趕到了北部荒原，但大部分普通人還是對獸族充滿畏懼的，就像人畏懼獅子老虎一樣。像這個青年敢對獸族動手動腳，這絕對是以前難以見到的。
而且因為新政的推出，法律明文規定人類不能以任何緣由欺壓獸人，否則將受到嚴懲。這個青年既然知道新聞，還敢在攝像機前對獸人動手，難道他不畏懼法律嗎？
就在傑西卡還很疑惑的時候，叫巴爾的牛頭人回頭憨厚的笑道：“我媽最近愛上了綜藝節目，相比新聞的枯燥，她可是更喜歡電視裏的那些遊戲。”
青年怒道：“那你呢？不讀書不看報，豈不是一輩子都是文盲？而且看看時事政治對我們來說都有好處不是嗎？”
巴爾撇撇嘴：“屁的好處。有什麽可看的。天天就知道歌頌吾神，吾神的偉大，就算沒人提起，那也是印在你我心裏的，何必要在電視上看？更何況現在整個大陸都在吾神手中，那自然是一切繁華，看了有什麽意義？”
“呀呀呀！你這蠢牛。都說了要叫至高王不叫獸神了！你怎麽就不改口！”人族青年怪叫著跳到巴爾背上抓住兩隻牛角開始搖晃。
巴爾有心把這壞人抓下來，又怕不小心弄傷他，隻能象征性的晃晃身子。
“你們兩個，不用去幹活嗎？”
一聲暴喝，緊接著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對男青年屁股就是一腳：“特裏。呆著沒事就纏著巴爾，你又想讓巴爾幫你幹活然後自己跑去泡妞了吧？”
“沒有沒有。”對於這個麵容嚴厲的中年人，兩個家夥都不敢反抗。
中年男子走到傑西卡身前笑道：“不用理會這兩個家夥，一個悶蛋一個鬧蛋，其實有時候我也很頭痛的……自我介紹一下，店主拉蒂。”
“你好，我是傑西卡。這是雷沃。拉蒂店主，能采訪一下您嗎？”
“可以。”拉蒂笑道：“今天的活再有一個多小時也差不多全幹完了，他們兩個雖然好打鬧，但修車手藝還是不錯的，所以這會兒就休息一下，這段時間完全可以給您。”
“那真是太感謝了呢！”傑西卡笑著把話筒轉移到拉蒂眼前：“第一個問題，您幸福嗎？”
“采訪我啊采訪我啊！”人族青年特裏擠到拉蒂身邊：“我才是第一個吧。”
拉蒂笑罵著將特裏弄到一邊，然後這才回來正色道：“我很幸福。”
他解釋道：“其實之前我一直是一個普通十夫長的。三個多月前至高王陛下一統大陸，我們這些士兵就被分派到各個城市……巴爾、特裏等幾個小夥子都是孤兒，又都是我的部下，所以我就帶著他們做起了買賣。”
他似乎怕傑西卡誤會什麽，解釋道：“您知道的，雖然至高王陛下將會有更多的征服，但閑暇之餘。他也希望我們這些行走在鐵與血的戰場上的戰士們能有一些平凡人的生活，那句話我一直記著，養兵於民嘛！”
“您的士兵全是人族和獸人組成嗎？”
“怎麽可能，四族士兵都是至高王陛下的子民。自然是大家混在一起……帕夫！過來！”拉蒂回頭招手。
一個雖同樣滿身油汙，但長相極為英俊隻是臉色很蒼白的帥哥走了過來：“老大？”
“介紹一下。”拉蒂拉著帕夫：“這是帕夫，吸血鬼，職業是亡靈巫師，他也是我隊內的一員。”
“您好，美麗的女士。”
“您好……帕夫先生，雖然新政已經頒發幾個月，但大鹿城畢竟以前就是中小城市，還很偏遠，所以您在這裏不會受到歧視嗎？”傑西卡的問題很犀利。
“不會啊。”帕夫無所謂的笑笑：“拉蒂老大和巴爾他們都是我的兄弟，我在這裏過的很快樂啊！”
“對！誰敢欺負我們的朋友，不管是誰，我都打掉他狗牙！”特裏又湊過來惡狠狠地道。
拉蒂一腳踢開他，笑道：“別理這小子……理論上是這麽說沒錯，我們既是戰友，又是家人，不管是誰想來欺負我們都要先確定一下自己牙齒夠不夠硬。不過實際上，偏遠城市的民眾比大城市、中心城市的民眾更容易親近一些，人們知道我們是至高王的軍人，他們對我們隻會有尊敬，而我們能反饋給他們的，也隻有保護。本質上來說，我們是平等的，這一點從在軍隊裏我們就清楚。”
“是的。”牛頭人巴爾道：“雖然以前還會有一些人畏懼我和帕夫的種族，但最近這段時間，大家已經完全接受我們了，尤其是帕夫，最近收到越來越多的情書了。”
“你這家夥，平時不說話，原來是悶騷！”吸血鬼帕夫笑著給了他一拳。
傑西卡驚奇的問：“都是人類女孩給你遞情書嗎？”
“嗯……人類女孩較多。不過也有精靈和獸族。”帕夫和傳說中的吸血鬼不同，有些靦腆的紅了臉：“隻是我有喜歡的人了，所以隻能對情書不理會。”
“你喜歡的人？能透露一下她的種族嗎？”
“可以。”帕夫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是天空精靈，據說這個種族以前被稱作翼人，是被吾王親自從龍島整族帶回來的。”
傑西卡笑笑：“看起來你們都生活的很幸福。”
“我啊我啊！還沒問我啊！”特裏又跳了出來。
其餘三個男人一起扶額。
“好吧！”傑西卡開懷一笑，將話筒對準了他：“特裏先生，你幸福嗎？”
“非常非常幸福！”特裏很認真的道：“每天都可以挨拉蒂老大的罵。可以欺負巴爾，可以調戲帕夫……最重要的是，我們不需要再苦兮兮的過著朝不保夕還要擔心軍餉被扣的日子，我現在有很多閑錢，等有合適的人，就娶妻生子。然後一直和大家生活在一起！”
“朝不保夕……”傑西卡道：“軍餉不可能被扣倒很正常，可軍人，就算是藏兵於民，你們也還是軍人吧？將來很有可能還會到戰場上的不是嗎？難道那不算是朝不保夕嗎？”
“拜托大姐，我們是誰？”特裏拍拍胸脯一臉自豪：“我們是最最偉大最最強大的至高王的軍隊！我們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軍人！別的軍人生活的自然是朝不保夕，可是我們……哼哼，你大概不知道吧？吾王已經將哄哄隆隆嗚嗚……”
他話說到一半就被牛頭人和吸血鬼聯手捂住嘴拉到角落裏去了。拉蒂笑道：“抱歉，後麵的是軍事機密，恐怕不能說。”
“沒關係！看到你們這麽有信心，我很開心。”
“是啊！”拉蒂感慨道：“為了不讓生活再回到以前，為了讓吾王永遠統治著大陸，我們一定要變得更強，強到所有敵人都對我們聞風喪膽。”
“那麽……從拉蒂先生的修車店離開，我們又來到了政府大樓。也就是以前的城主府。”
傑西卡帶著雷沃兩人走到高大的建築前：“據說這裏曾是大鹿城城主辦公的地方，後來所幸沒有拆除，我們進去看看吧。”
走到門口，兩人被攔住，一名警衛走過來道：“您好，請出示證件。”
傑西卡驚奇的問：“為什麽？政府工作不是一直對民眾公開的嗎？不是說民眾有意見和建議都可以直接找市長提出的嗎？”
警衛一愣，笑道：“小姐。你是電視台的吧？而且不是本城電視台的吧？”
“你怎麽知道？”
警衛指了指後麵的建築：“因為本城的人都知道，這裏不是市政廳。”
“嗯？難道剛才那小家夥騙了我們？”傑西卡弄出個大烏龍，苦笑著對攝像機調侃：“看起來沒有賄賂那個小家夥果然是我的失誤啊！”
她轉頭問道：“那麽，能請問這裏是幹什麽的嗎？”
“哦。這裏正在建立一個【回望館】。”
“回望館？那是幹什麽的？”
警衛歎息一聲，道：“既然兩位是電視台的，那自然不必對你們隱瞞，跟我來吧。”
三人走進去，裏麵正在進行施工，很明顯這裏是一個類似紀念館一樣的地方，很多玻璃罩和台子正在搭建。
警衛指著擺在旁邊台子裏的一根皮鞭：“那是前任城主的鞭子，據說悲慘的死在鞭子下的女孩至少有一百名。”
他又指著另一個台子裏的書本：“那是前任財政官的賬簿，記載了他剝削的民脂民膏。”
“為什麽要收藏和展出這些東西？”傑西卡一臉的厭惡。
警衛道：“新任市長說，要用這些東西讓市民們記住舊時代的恐怖，讓他們銘記新的生活得來不易，讓他們懂得對偉大的至高王的感恩。”
“這……”傑西卡一臉的古怪：“至高王的偉大，不需要用這些東西來襯托吧？更何況不是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幸福來自至高王嗎？我覺得這就可以了，這個所謂的回望館太形式化了一些。新任市長這是在拍至高王的馬屁嗎？”
“當然不是。”警衛哈哈大笑：“新市長啊……他以前就是這座城市的治安官，雖然一直在幫助民眾，但他的權力太小，有時候甚至會因為保護居民受到貴族們的打罵。他記得自己是窮苦人出身。所以當窮苦人翻身做主人的時候，他對給自己帶來這一切的至高王陛下格外感恩，所以才會建起這座回望館。”
“新任市長能夠得到民眾的投票選舉，這本身就說明他是一個正直的人，你這麽一說，我倒是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傑西卡奇怪的問：“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因為他是我父親。”警衛笑道。
“啊？你是市長公子？”
“公子？我可不是那種東西。”警衛笑道：“那個人對我來說，於公。是市長，於私，是父親，但公和私，是不能相提並論的。我隻是崇拜他，希望做和他一樣的人。但我卻不會乘著他的蔭蔽。偷偷的告訴你一句……我已經達到十階了哦~！等再修煉幾年，我大概就能成為偽英雄，上升到軍官級別。到時候父親見到我都得叫長官呢哈哈哈！”
“十階強者給人看大門，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但我們就生活在一個不可思議的年代不是嗎？”傑西卡對著攝像機道：“警衛先生顯然很幸福，所以這個問題就不必多問了。現在，我們來到了市政廳。可是……好像市政廳並沒有太多民眾，來往的也就幾人而已。據我所知市政是對民眾開放的，民眾的意見會在這裏得到重視，可是為什麽來提意見的人這麽少呢？難道他們還是沒有從舊時代對官員的畏懼中掙脫出來嗎？讓我們來問一問。”
她和雷沃兩人上前，拉住了一個剛從市政廳出來的中年男人：“您好，我們是龐貝郡電視台的記者，能和您聊聊嗎？”
“啊？可以啊。”那男人一愣，旋即茫然的點點頭：“我家人很喜歡看電視的。我能出現在電視上嗎？”
“當然可以！”傑西卡笑道：“能請問您一下，您是政府官員嗎？”
“我？不是。”男子搖搖頭：“我是一家工廠的工人，你可以叫我卡留斯。”
“您好，卡留斯先生。那請問您來政府是為了提意見的嗎？”
“意見？不是啊，我隻是來辦婚配手續的。”
“婚配手續？”傑西卡愕然：“您要結婚了嗎？”
“不是。”卡留斯笑道：“我的女兒啊，這不前兩天嗎，已經十八歲了。傻姑娘還呆呆笨笨的不知道找一個男孩戀愛。所以我希望政府能夠幫她物色一個合適的趕緊結婚。”
“啊？”都說女兒是爸爸的寶，能不嫁就不嫁，卡留斯這麽強烈的想要將女兒嫁出去的意願著實讓傑西卡驚呆了一下。
莫非……他女兒醜到無法直視？
“你看，說她她就出來了。”卡留斯指著從遠處啃著糖果過來的一個看起來至多隻有十五六歲的少女道。
傑西卡一眼看去。自己都有些被少女迷住，因為對方真的非常可愛，而且雖然個子不高，但身材絕對杠杠的。
卡留斯道：“這傻丫頭，學習學傻了，天天在房間裏看一些勘測方麵的書籍，最近還要去考女子學院的地質係，偉大的至高王麾下什麽人才沒有，你說說缺她一個不缺？”
傑西卡茫然的點點頭。
卡留斯繼續道：“新政頒發，誰都知道至高王陛下對我們唯一的要求就是人口，他好像很需要子民為他多養育一些孩子。你說說，至高王那麽偉大的人，他隻知道賜予卻從不索求，這唯一的一點意願也是我們力所能及的事，我們身為他的子民能不支持嗎？最近我和我妻子也打算要第五個孩子的，現在生活安逸了，我們可不能忘本，所以我想著，趕緊把丫頭嫁人，讓她多生些孩子，讓至高王陛下的子民也能多一些，這不是挺好的事麽？”
“爸爸，你又說我什麽壞話呢！”女兒來到爸爸身前，撒嬌著問。
“沒什麽，事情辦妥了，我跟你說，咱政府可是靠譜，給你介紹了男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和人家相處。”爸爸教訓道。
“知道啦！真是……”女兒撅了撅嘴。
傑西卡輕笑著，繼續問：“都說政府廣納建議，為什麽這裏這麽冷清？是今天這樣，還是一直如此？”
“一直都這樣啊！”卡留斯道：“我們這些民眾，都已經得到了放在以前簡直是做夢一樣的生活，雖然誰都知道提出意見也是貢獻一份力量，但我們的生活真的已經無可挑剔，還有個屁的意見可提？唯一的意願，基本上也都是希望吾王能夠永遠統治我們，可這不是廢話嗎？習慣了至高王陛下的統治，換了誰當皇帝民眾不得放抗啊！”
“你們幹什麽！？放開我！放開我！憑什麽我的意見不被接受！？你們說一套做一套，簡直就是狗屎！”卡留斯說著，政府門口忽然響起一個女孩的尖叫聲，那聲音要多淒慘有多淒慘。
傑西卡眼睛一亮：市政廳欺壓民眾驅趕提建議的人，這可是大新聞。
反倒是卡留斯撇撇嘴：又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