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這天,傅辭是和周敘言一起回來的。
周家的司機早已經等候在機場外麵了,看見不遠處的兩人後,喊了一句:“周少爺,傅小少爺,在這裏!”
周敘言望了過去,問傅辭:“阿辭,要不搭個順風車?”
傅辭搖了搖頭,“王叔過來接我,你先走吧,楊姨應該已經在家裏麵等你了。”
傅辭和周敘言從小一起長大,兩家關係也親,所以傅辭也就喊周敘言的母親為“楊姨”。
周敘言點了點頭,依言先走了,反正接下來幾天見麵的機會多的是。
傅辭四處看了看,在前麵找到了王叔的身影,他拖著行李箱走了過去,喊了句“王叔”。
王叔正在人群裏搜尋傅辭的身影,還沒反應過來,聽到聲音才發現傅辭已經到自己麵前了,他笑著“誒”了一句,走上前去就要接過傅辭的行李箱。
傅辭側身避過,說:“王叔,不用麻煩,這行李箱又不重,我自己來就好了。”
王叔應下,上下打量了一下傅辭,慈愛地笑著說:“瘦了,黑了點。”
“王叔,我沒瘦,就您和我爸媽總覺得我瘦了。”傅辭頗有些無奈,“再說了,軍訓哪有不黑的。”
王叔來他家當司機已經有十五年了,可以說是看著傅辭長大的,把他當親兒子一樣疼,同樣的,傅辭也很尊重他。
“王叔,我媽她沒來嗎?”傅辭伸長脖子看向王叔身後的車。
“夫人知道你要回來,現在正在家做飯呢,不過大少爺在車裏麵等著你。”
“我哥來了?”傅辭覺得稀奇,他哥難得有不忙的時候,結果他打開車門,看見的就是他哥手裏拿著一台電腦在那敲打,一看就是在處理工作。
傅辭:“……”看來是他想多了,他哥還是一如既往的忙碌。
他坐了進去,喊了一句:“哥。”
他哥用眼角餘光看了他一眼,應下了,“嗯。”
“哥,都國慶假了,你還在忙呢。”
傅澤任側過頭,罵了一句,“你這家夥,你以為我是你啊,你還有假放,我一到別人放假的時間,就忙的要死要活的。”
傅辭摸了摸鼻尖,他哥估計加班加到更年期了,現在火氣大得厲害。
王叔也上了車,車子發動了起來,一路上都是王叔和傅辭的笑談聲。
傅澤任盯著電腦屏幕,不著痕跡地往旁邊瞧了瞧,見傅辭和王叔正聊得開心,沒有分絲毫注意力在這邊。
傅澤任心裏不痛快了,於是他咳了兩聲,成功把傅辭的注意力拉到了這邊,還沒等他滿意,就見傅辭遞了瓶水過來,“哥,感冒了就多喝點水。”
傅澤任感覺心頭一哽,罕見的產生了想打人的念頭,卻又有一種弟弟長大了知道疼哥哥了的複雜的欣慰。
他接過水,喝了一口。
這個家夥,這麽久沒見了,也沒看見想他這個親哥,臭沒良心的,隻知道和王叔聊天,看都不看他一眼,白疼他了。
雖然心裏這樣想,但傅澤任看著滿臉都是回家的快樂的傅辭,眼裏還是帶了一絲溫暖的笑意。
到達傅家時,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沈婉聽到外麵的動靜後,趕緊走到外麵來迎接,“小辭回來啦!”
她摸著傅辭的臉,“看看,都瘦了。”
傅辭是真的無奈道:“媽,我真沒瘦。”
“好好好,沒瘦沒瘦,待會兒多吃點。”
傅澤任提著電腦包進門,“媽,你養豬呢?”
沈婉利落地往他腦門上拍了一巴掌,“說啥呢,有這麽說弟弟的哥哥嗎?”
傅澤任佯裝吃痛,“我果然是撿的吧。”
傅辭看著熱熱鬧鬧的家人,眼裏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進門時,傅務業正坐在沙發上頻頻往外張望,看見傅辭進門後,連忙拿起手上的報紙認真看了起來,仿佛剛剛望眼欲穿的不是他一樣。
傅辭上前喊了一句:“爸,我回來了。”
傅務業點了點頭,嚴肅地打量了一下他,說:“嗯,瘦了。”
傅辭:“??”不是,怎麽都要提這茬。
“你看,媽就說你瘦了吧,你還不信,待會兒吃飯可要多吃一點。”沈婉佯怒。
傅家有餐桌上不說話的習慣,但今天可能是傅辭回來了,家裏人都有點興奮,難得在餐桌上交流了一下。
沈婉給傅辭夾了些菜在碗裏,“多吃一點,還有明天晚宴不要光顧著聊天,多少吃點東西。”
傅辭疑惑,“什麽晚宴?”
沈婉看了眼傅澤任,“你哥沒和你說?”
傅辭搖了搖頭,而傅澤任有些心虛,不提他都快忘了這茬了,“宋家唯一的的兒子幾個月前車禍去世了,但不久前宋家對外媒體報道說是他們在外還有一個小兒子,隻是一直寄養在鄉下,如今要把小兒子接回來。明天就是慶祝他回家的晚宴。”
傅辭點了點頭,宋家那個車禍去世的兒子他知道,一向飛揚跋扈,整天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十分欠揍,但他還真不知道宋家有個小兒子。
許是看出了傅辭的疑惑,傅澤任解釋,“這個說辭也就拿來騙騙圈外的人,說什麽是寄養在鄉下的小兒子,其實在此之前也不過是一個私生子罷了。”
原來是這樣,傅辭恍然,他就說在此之前怎麽從未聽過宋家小兒子的風聲。
放假的第二天,周敘言就來傅家找傅辭了,兩人待了一天,下午五點周敘言便回去了——他也要出席今晚的宴會。
傅辭縮在沙發裏打遊戲,傅澤任提著西裝袋遞到他麵前,“快換上吧,等會兒就出發。”
傅辭接過,等換好後,傅澤任滿意地看著自己弟弟。
不愧是他弟弟,和他一樣帥。
宋家財力雖不比傅家,但也算是一個上流世家,這次的晚會舉辦的很是隆重,就像是要向所有人宣告:“我們宋家還有一個繼承人,那些有小心思的人別太猖狂。”
宋家家主宋尺此刻正在打領結,宋夫人則坐在床邊沉著一張臉,看起來很不高興。
宋尺理了理衣服,走上前去,輕輕拍著她的肩,歎息了一聲,“出去吧,宴會就要開始了。”
宋夫人肩一側,掙開了他的手,從小到大都被人寵著的她,性格裏依舊透著點小任性,“我不出去,小詞才去世多久啊,你就把那個私生子接回來了,我……我心裏就是不好受!”
說著,她的眼角有些泛紅。
宋尺繼續歎了口氣,他蹲下身,耐心勸道:“老婆,我知道是我年輕的時候犯糊塗了,在你懷孕的時候耐不住寂寞找了別人,還讓那人有機會生下了小屹,是我的錯。”
“但你也知道公司現在的情況,小詞沒了,公司董事會那群人現在已經不安定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小屹,大不了等這事過去了,我們給小屹一筆錢,把他送去國外,不讓他在你眼前出現好不好?”
宋夫人看著他,“你說真的?”
宋尺笑了笑,把她抱進懷裏,“真的。”
門並未關緊,宋屹站在門外,想要敲門的手一頓,片刻後,他冷笑一聲,轉身走了。
宋遲,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一開始我沒想爭家產的。
這邊傅家兩兄弟一進場,就引來了不少人的注目,傅家的家底本就深厚,傅澤任自己又創建了一個上市公司,如今可以說是商業圈的新秀了;傅家的小兒子也爭氣,考上了本國數一數二的大學,不過據說這次宴會的主角宋家小少爺也是在那所大學裏。
說是宋家小少爺,但這裏的人誰都知道,所謂的小少爺,不過是宋遲拿出來擋董事會的幌子罷了。
所以在座的人,有不少是奔著看笑話的念頭來的。
傅辭不想跟在他哥旁邊聽他們聊工作,這裏觥籌交錯,紅酒杯碰撞的聲音和談笑聲從四處聚來,傅辭一向不太能適應這樣的環境,便和他哥說了一聲,外出透氣去了。
如今的晚宴還沒有正式開始,有不少人都在外麵,傅辭來到一處假山旁邊,周敘言給他發來消息問他在哪,傅辭剛要回複,就聽見假山的另一邊傳來幾個人的談話聲。
他本想離開,畢竟偷聽別人講話實在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但他聽到了一個耳熟的名字,離開的腳步不由頓住了。
“宋屹他拽什麽拽!我找他講話,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了,一個小三生下來的孩子,誰給他那個臉了啊!”
宋屹?是他認識的那個宋屹嗎?
那邊的聲音繼續傳來。
“蔣少,消消氣,消消氣。”
“消你媽的氣!要不是我家那老頭子硬是讓我討好他,我會去搭理這麽一個賤.種嗎!”
“還真以為以後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不入流的東西永遠都那麽不入流!”
“看他剛剛那副看不起人的樣子,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宋屹在不遠處聽著這些話,雙手緊握成拳,指尖因為過於用力而泛著白色,他臉上滿是暗沉,哪裏還有先前在傅辭麵前那副天真爛漫的樣子?
宋屹正想衝出去,給那群人的臉上狠狠打上一拳,就聽見有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說話別太過分了,免得讓其他人看不起你。”
傅辭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先不說宋屹是他認識的朋友,就算是不認識的人,背地裏這樣說別人也及其過分。
那邊的謾罵聲停了,那人語氣不爽道:“是誰啊,多管閑事!”
他還想再罵,但當他看見傅辭的麵貌時,啞然熄火,“傅……傅小少爺,您怎麽在這?”
他聽說過傅辭的名聲,也在一些大型宴會上見過傅辭長什麽樣子,傅家是個龐然大物,不是他這種小人物能夠惹得起的存在。
傅辭冷著臉不說話。
“對,對不起,我們在這罵人髒了您的耳朵。”那幅諂媚的樣子惹人作笑。
傅辭眉毛緊皺,“要是下一次再讓我發現你背地裏說出這種話,就別怪以後傅家在生意上不幫襯你們了。”
那人的臉霎時就白了,如果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攪黃了他家和傅家的生意,他爸是不會放過他的,想到這,於是他一個勁地保證,“一定不會了,一定不會了。”
宋屹在暗處看著傅辭離開的背影,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等傅辭回到室內時,宴會已經差不多要開始了,宋家家主宋尺笑容慈祥,五官儒雅,但看相貌實在是具有欺騙性,絲毫看不出他年輕的時候是個渣男。
宋屹在一旁看著他,心裏自嘲地想,當初他媽就是被這幅儒雅的樣子給迷惑了吧,哪曾想那是個已婚還出軌的渣男。
“很高興今晚各位能賞臉來參加此次的宴會,今天是個好日子,宋某的小兒子回到了本家。小屹,上來吧。”
宋屹走上台,宋尺看著他滿眼的慈祥,看起來宛如一個真的慈父,看得宋屹直犯惡心。
“小屹這孩子,小時候身體不好,當初找算命先生給他算了一卦,說命中有煞,得去鄉下避十幾年難,如今,可算是回來了啊。”
宋尺說的情深意切,十分感人。
底下十分配合地響起了掌聲與祝賀聲,而傅辭看著台上那個熟悉的身影,心裏有些訝然,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原來,真的是他認識的宋屹,而不是其他同名同姓的家夥……
作者有話說:
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