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路牽著老馬一回到院落，公孫月趴在院牆大喊道：“我阿爹回來了，讓你來我家喝酒。”
郭小路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他還是裝作驚訝般地看著那牆頭上公孫月。
“公孫大伯回來了？”郭小路又問了一句。
“那當然，阿爹還叫了羅大伯他們，他說這一次要喝個痛快。”
少女笑了，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眸就像是一對月牙兒般。
“看起來戰事將起，北燕又要挑起事端了。”郭小路臉上露出了一絲愁色，他忍不住喃喃說道。
“汪……”，
那條黑狗似乎是忘記了老黃馬那威風的一腳，隻見一條黑色閃電向著那老黃馬撲去。
“嗷……”。
毫無任何意外，那黑狗還是被老黃馬一腳踹飛。
“小黑！”公孫月的臉色一變。
幸好老黃馬知道輕重，那一腳並沒有要了小黑的狗命。
“放心，老黃知道輕重！”郭小路笑了笑，他向公孫月寬慰道。
那黑狗在空中翻滾了數下，最後砸在地麵上。
看著那狼狽不堪的黑狗，郭小路簡直是哭笑不得。
見黑狗灰溜溜地逃走了，公孫月這才鬆了一口氣。
“嗚……”，黑狗逃到了公孫月的身旁，它搖著尾巴發出了嗚咽聲。
“小黑乖，等下吃大骨頭”，公孫月蹲下身子撫摸著那條黑狗。
郭小路搖了搖頭，他將老黃馬牽進了土屋旁的馬廄裏。
此時，三道人影聯袂而來，他們直接推門而入。
“你們三個家夥，怎麽現在才來？”
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隻見一名身穿粗布衣的粗獷老漢從房屋裏走出。
公孫讚四旬年紀，兩鬢早已經泛起了霜白之色。
鄭屠夫手裏提著一條肉，羅鐵匠懷裏抱著一個木匣子，也不知道那木匣子裏裝的是什麽。
老許則是手提兩壇酒，他踉蹌著走進了這院子。
“郭小路，過來喝酒了。”公孫月大聲喊道。
郭小路早就察覺到了三人的到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向公孫月家院落走去。
三道身影站立在那屋簷下打量著他，讓郭小路有一些舉足無措。
“各位大伯，你們這是……”。
郭小路臉上露出了尷尬的表情，他不知道這群老卒唱的是哪出戲。
“小子，你今夜有口福了”。
鄭屠夫提著手中的那條肉向郭小路炫耀道。
“狼肉，鄭大伯真是不減當年之勇啊。”
郭小路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半條狼肉，他向鄭屠夫恭維道。
“老嘍，這匹差點要了我的半條命了。”
鄭屠夫將手中的狼肉送到了廚房，然後感慨說道。
隨後四名老卒坐在了院落裏，他們看著那漸漸暗下來的夜色忍不住又是感慨一番。
弦月東升，星光璀璨。
抬頭就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條浩瀚的星河橫貫那夜穹之中。
“來，這是我新釀的酒，讓大夥兒嚐嚐！”
老許將那兩壇酒放置在了破舊的四方桌上，他向眾人大聲說道。
“小子，去拿些碗筷來。”公孫讚向郭小路吩咐道。
“阿爹，還是我去吧。”公孫月看了看郭小路，她臉色一紅羞澀地說道。
“想不到一晃十多年過去了，月兒都長這麽大了。”
羅鐵匠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他向眾人感慨道。
“我去幫忙吧！”郭小路知道這四名邊陲老卒又要感慨一番，他急忙向眾人說道。
也不等公孫讚發話，他直接跟在了公孫月的身後。
“這小子好像更勤快了”，公孫讚看著離去的郭小路，他忍不住欣慰道。
“唉，也不知道我們這一次相聚後又要多久相聚了。”老許滿眼裏盡是緬懷目光，他長歎道。
“公孫，北燕是不是又有大動作了？”羅鐵匠臉上露出了凝重表情，他向公孫讚問道。
“大周八百年，分崩離析已經成定局了，大周的鄰國誰不想趁機吞噬大周。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難熬了，我們這些老家夥能活一天是一天嘍。”
老許雙手熟稔地一拍那酒壇封泥，一股濃鬱的酒香氣息彌漫而開。
郭小路與公孫月將碗筷取了出來，他們將所有的碗筷都擺在了眾人的身前。
“你也坐下吧！”公孫讚指著郭小路吩咐道，語氣柔和了不少。
眾人相視一笑，他們看郭小路的目光裏帶著讚許與憐惜。
四方桌，烈辣酒。
幾碟小菜也陸陸續續地上桌了。
郭小路起身向眾老卒敬酒。
一碗酒下肚就像是一股火焰在腹中盡情灼燒般，那烈辣的酒嗆得他雙頰一片通紅。
“你小子連酒都不會喝，就像你老子一樣，一滴酒都不沾。”
眾人見郭小路如此窘相忍不住打趣。
“我爹是個怎樣的人？”郭小路雙頰如晚霞般紅豔，他忍不住好奇問道。
“你爹啊，他是一個英雄，如果沒有爹，我們四人都有可能魂歸那戈壁灘之中了。”
羅鐵匠猛灌了一口酒，然後幽幽地說道。
“當年北燕進犯玉門關，北燕一高手蠻菩薩直接殺入了玉門關內。那時沒有誰能擋得住北燕蠻菩薩，我大周武者死傷無數。”
公孫讚同樣幹了一碗酒，他虎目裏一片赤紅，他向郭小路低沉說道。
“後來，我們出手了，我們六人與蠻菩薩決戰那玉門關外的葬天穀。這一戰關乎邊關存亡，這一戰既決勝負也決生死。”
鄭屠夫同樣也是虎目通紅，他向郭小路補充道。
“是啊，這戰打得天昏地暗，我斷槍門也是正是因為這一戰而徹底沒落。最後兩死四傷的結局保下了玉關門，蠻菩薩重傷退走，而我們四個也是一身修為盡廢。”
老許哆嗦著手急忙給眾人倒酒。
郭小路胸腔中卻是充斥著無盡的烈火在灼燒般，他雙目裏流露出了無限向往的目光。
雖然他們的表情很平靜，他們的語氣也很淡然，但是他可以想象得出那一戰是多麽的驚天動地。
“後來，你爹不惜自爆這才重創了蠻菩薩，玉門關這才得以保住了，還有一個就是薛蠻子，是他拖住了蠻菩薩，讓你爹發出了那致命的一擊。”
公孫讚盡量將自己的語氣平緩下來，但是他的雙肩卻是不住地顫抖著。
郭小路可以想象得出當時的情形是何等的驚心動魄，斷槍門以兩死四傷的代價保下了玉關門，他們才是真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