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答應,洪楚軒深吸一口氣,總算是放下了心。

看她這個生無可戀的樣子,顧慕芸不禁問道:“一直都在為你弟弟考慮,怎麽就不替你自己想想呢?”

洪楚軒冷笑一聲:“為自己考慮?我要是為自己考慮的話,你們可以放過我?”

顧慕芸歪著頭,考慮片刻:“其實也未必不可以。”

“得了吧。”洪楚軒明顯並不相信顧慕芸的話,“你們這麽大費周章地打敗我們,還會放過我們給我放虎歸山的機會?我一點兒都不相信。”

“你相不相信是你的事情,但是我們未必是趕盡殺絕的人。”顧慕芸說話的時候,臉上依舊帶著淡然的輕笑,“放虎歸山的事情,我們是肯定不會做的,但是要將你們殺掉,我們也不會。”

洪楚軒冷然地看著前方:“我們洪幫幾十年來的心血毀於一旦,這和殺了我們又有什麽區別?”

“但是自古以來成王敗寇,你應該知道的。”顧慕芸道,“我們龍幫百十年來,不就是這麽過來的嗎?”

洪楚軒冷笑一聲,再開口的時候,帶著滿滿的嘲諷和不屑:“你們龍龍幫在老大的位置坐久了,就不允許別人再超越你們了是嗎?但是這個時代一直在發展,誰能保證你們龍幫的發展一直都能這麽順風順水呢?”

顧慕芸搖搖頭,歎了口氣:“這個你可就真的說錯了,我們龍幫的發展,從來都不是順風順水的。”

她停頓片刻,又道:“最開始,我們也都是血雨腥風過來的。後來雖然我們的手段柔和了許多,但是也從來都不認為自己一帆風順。包括這次和你們對上,我們提前做的部署,比你想象中還要多。”

洪楚軒冷笑一聲,顯然不信。

“我們提前就調查過你們,但是你們藏得太好了,我們並沒有身什麽頭緒。你知道你們是輸在哪裏了嗎?”

聽到顧慕芸這麽問,洪楚軒看著她。

“你們和李驍暘家裏的合作,是我們的突破口。”顧慕芸道,“而且你們不該找那個艾維克的,他一直都是皇室的敵人。”

“但是除了他,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洪楚軒道,“放眼全球,還有誰比他們皇室更加富有嗎?”

顧慕芸想了想,也是。

除了歐美幾個隱世家族之外,好像的確是李驍暘家裏,最為富有了。

而且洪幫當初做的是洗白的生意,的確,找李驍暘家裏,更加合適。

“看來你們走那一步,也是無奈之舉。”

“無奈不無奈的,現在說這個已經沒什麽用了。”洪楚軒道,“反正結局都是這個樣子了。”

這洪楚軒的心態,當真比顧慕芸想象中好太多了。

“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顧慕芸看著他,“我們初遇的時候,你受傷了,那個是怎麽回事兒?”

“就是和別人動手的時候受傷了而已。”洪楚軒的語氣淡淡的。

“你那個時候故意接觸我,就是為了龍幫是嗎?想要得到龍幫的消息?”

事到如今,洪楚軒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將當初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她。

“是啊,知道你是顧經年和林汐的女兒,所以想要接近你,最好是能和你走到一起,那就打入顧家的內部了。那個時候關於龍幫的什麽消息,還不是唾手可得?”

顧慕芸勾唇一笑:“原來你盤算的是美男計。”

洪楚軒的長相,其實還算不錯,隻不過顧慕芸從小是在美男堆裏長大的,所以免疫了。

“但是失敗了。”洪楚軒聳聳肩,“所以我想著你,要是我早點去,可能成功的可能性還大一些。”

“不可能的。”顧慕芸搖搖頭。

這麽多年,她和李驍暘是注定是走到一起的。

這洪楚軒不管多早,她都不會和他發生什麽。

正如她和喬夜認識這麽多年,也都沒發生什麽。難道他還能比過喬夜不成?

“我父親和我聊天的時候,不止一次感慨過,要是沒有當年的顧家,也就沒有現在的龍幫。”洪楚軒道,“龍幫能有今日的成就,和當初顧家的幫助是分不開的。當初的青幫,就是被你父母給滅掉的。”

顧慕芸點點頭:“不錯。所以可能命運就是如此,如今的洪幫,也是被我和李驍暘滅掉的。”

洪楚軒吞了口口水,不置可否。

“所以之前喬爺爺開玩笑的時候還說,我們顧家是龍幫的貴人,我們是會旺龍幫的。”

洪楚軒扯扯唇,想笑,卻笑不出來。

“而且當初我們對青幫,也沒有趕盡殺絕。”顧慕芸道,“青幫當初的大少爺,現在是我姨夫。”

洪楚軒眉頭一皺。

“沒有騙你,青幫覆滅之後,我們家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甚至後來當初的大少爺,後來還和我阿姨走到了一起,現在生活得好好的。”

“你以為我會和他一樣苟延殘喘嗎?”洪楚軒反問。

顧慕芸撇嘴:“人家現在要什麽有什麽,不知道你這苟延殘喘四個字是哪裏來的。”

洪楚軒別過了眼,很明顯,還是不屑。

“當然,你要是朽木不可雕的話,當我沒說。”顧慕芸懶懶散散地靠在沙發上,“如果你要和洪幫共存亡的話,窗戶就在那裏,你跳下去吧。”

“你……”

“請!”顧慕芸抬手示意著那邊,對著洪楚軒笑道,“我絕對不會攔著你。”

洪楚軒瞪了她一眼。

顧慕芸沒有再說話。

其實說來也很奇怪。洪楚軒以為自己再次和顧慕芸見麵的時候,會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但是不曾想,他們兩個居然可以這麽平和地在這裏說話。

想起之前的那些個事情,包括現在,都恍惚得和夢境一樣。

洪楚軒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們就這麽輸了。

失敗來的太快,來的太過猝不及防,仿佛根本沒有給他們任何反應的時間,就這麽兵敗如山倒。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們洪幫和龍幫,在實力上還有很大的差距。

半晌,洪楚軒忽然又道:“之前我在文研工作的時候,和你表白過。”

顧慕芸點頭:“我記得。”

“你沒有當真是吧?”洪楚軒問。

“當時你給我的感覺,就是很複雜,我有種感覺,你這個人很危險。”顧慕芸道,“所以我一直提防著你,並沒有當真。”

洪楚軒勾唇笑了。

他本身的長相,其實是偏陰柔那掛的,而且笑起來的時候,還有些邪氣。隻不過戴著眼鏡,倒是給他掩飾偽裝了不少。

“但是說實話,那個時候,我是認真的。”

顧慕芸蹙眉看著他。

“我的確挺喜歡你的。”洪楚軒道,“你可能自己沒有意識到,你的魅力有多大。不光是漂亮,最重要的是你的性格。積極陽光、樂觀向上,生長在那樣的家庭裏依然那麽努力,而且大小姐的嬌氣你一點都沒有,的確是一個十分完美的女孩子。”

顧慕芸歪頭看著他,笑了:“我自己都沒意識到,我居然這麽好。”

“是真的。”洪楚軒點點頭,“所以我很羨慕李驍暘。”

“多謝你的賞識。”顧慕芸笑了,“雖然我們現在是兩個敵對的陣營,雖然我們也交過手產生過很多的矛盾和衝突,但是說實話,我覺得我們可能更加適合做朋友。”

洪楚軒撇嘴:“怕是不太合適。”

“誰知道呢。”顧慕芸聳肩,“現在和你說這個,可能太殘忍了。但是要是時間長了,誰知道你的想法會不會改變呢?”

說罷,顧慕芸直接站起身:“該下去了。”

洪楚軒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不知不覺,他們兩個都在這裏說了兩個多小時的話了。

好像和她在一起,時間總是過得這麽快。

洪楚軒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顧慕芸盯著他。

洪楚軒攤手:“不用這麽提防著我,我現在什麽兵器都沒有。”

他能看到,顧慕芸的右手一隻插在兜裏,看樣子,似乎是在摸槍。

“不好意思,特殊時期不得不提防。”顧慕芸拿出一把小巧的手槍,抵在洪楚軒腰間,“走。”

洪楚軒有些無奈:“現在我才是失敗的那一方吧,怎麽顯得你和個驚弓之鳥似的?”

“怕你對我動手。”顧慕芸繼續警告著他,“你最好給我乖乖的,你之前和我動過手,你打不過我的。”

洪楚軒皺著眉頭,十足的無語:“你還是不相信我。”

他都說了,他很喜歡她,所以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還對她動手。

洪楚軒開始自我懷疑了,他到底是有多麽的讓人不信任,他都那麽真誠了,顧慕芸居然還是不相信他。

“我懷孕了。”

顧慕芸的四個字,讓洪楚軒的腳步成功一頓。

“掛不得啊。”他垂眸掃了一眼顧慕芸看不出任何痕跡的腹部,“我是不是該和你說聲恭喜?”

顧慕芸點頭:“應該的。”

“但是我一點兒都不想說。”甚至還很羨慕李驍暘那個人。

“不說就算了,恭喜我的人多的是,少你一個也不少。”

洪楚軒十分無語,都什麽時候了,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

下樓梯的時候,洪楚軒的腳步忽然頓住了。

他轉頭看著顧慕芸:“你說這個時候我要是魚死網破怎麽樣?我一命換你兩命,倒是也挺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