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律離開幕府不久後,我逃離了阪口家,和修治一起。我們踏上了沒有目的的旅途,說實話,旅途並不是很愉快,因為剛出籠子的幼鳥很難適應籠外的天空。
修治比我聰明,總是能找到食物。我們躲在破舊的廢棄房屋中啃著修治找到的麵包,一方麵是取暖,一方麵是躲避津島家和阪口家的追兵。
盡管外麵的世界到處都是饑餓、寒冷、還有疾病,我們也沒有想過回去。籠中鳥,在見過籠外的天空之後,便再也無法甘心回到隻有方寸之地的鳥籠中。
幸運的是,我和修治在把自己玩死之前,我們遇到一個美麗善良的和服少女。黑發長發,藍色眼睛,黑色和服,那是一個與我同歲的美麗少女。
“嗚嗚嗚,好吃,能享用如此可口的食物,就算下一秒立刻死去也是值得的。”我捧著剛出鍋的魚湯,如此幸福地感慨。
修治一臉看二傻子的嫌棄表情,織子小姐雖沒有把嫌棄表現在臉上,但織子小姐的眼神向我表達了其主人的嫌棄。織子小姐是啞女,隻會用手勢表達一些簡單的意思,神奇的是,修治能和織子小姐無障礙交流。
“修治,你學會手語嗎?能教教我不?”
修治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把小臉埋進了魚湯中,隻留給我一句,“笨蛋。”
織子小姐把烤雞的大腿撕下來,貼心地用油紙包裹好,在修治放下魚湯的時候,遞給可愛的小修治。修治張開小嘴,津津有味地解決美味的雞腿。
我不是吃醋啦,也不是羨慕修治的待遇啦,我是說如果,如果可以的話,織子小姐你可不可以多關注一下我啊。
我,英俊帥氣又迷人的男子漢,阪口炳五是也!
夜晚很快來臨,織子小姐在臨時住處的周圍撒上白色的粉末,據修治所說,那是驅蟲的藥粉。
我縮在角落裏羨慕地望著相擁而眠的少男少女,第一體會到了空虛寂寞冷。修治那家夥從來不肯讓我抱,現在竟然會對漂亮的小姐姐投懷送抱。可惡,我想和溫柔漂亮的織子小姐貼貼啊。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如此帥氣的槍法,例無虛發,少女的槍法已經不能用精湛的技巧形容,那是可以稱之為享受的藝術表演。
槍械是少女除五感之外的第六種感知器官,無需瞄準,子彈便會乖乖出現在它應該呆著的地方。一個人,兩把槍,小小的少女站在那裏,就無人敢再踏前一步。
織子小姐趕走了跟在我和修治屁股後麵的追兵,與我們一同踏上了流浪的路途。修治掙錢,織子小姐養家,至於我,我就是個毫無貢獻的拖油瓶,哦,也許我還負責賣蠢取悅修治。
“織子,修治,我找抓到了一隻兔子!”我提著兔子的耳朵,向修治邀功。
“炳五,你就沒發現那隻兔子是有主的嗎!”我發誓,我在修治的眼中看到了殺意。
“哈……哈哈……我就說嘛,如此乖巧可愛的兔兔,怎會有人忍心傷害它呢。”
當晚,那隻可愛的兔兔就成了我們的晚餐,我小心翼翼地偷瞄沉默的修治,不敢對美味的麻辣兔肉動半分心思。
織子小姐給我夾了一塊兔肉,我流著口水還給了臉色陰沉的修治,我怕我吃了修治的小兔子,會看不見明天的太陽,嗚嗚,好香,好想吃。
「你不喜歡吃兔肉嗎?」織子小姐問我。
我把織子小姐拉到屋外,壓低聲音說:“那隻兔子是修治的寵物,我不敢吃。”
織子小姐笑了,如春風拂過,萬樹開花,那雙漂亮的眼眸中是明媚如春的笑意,「今晚的夥食,我交由修治暫時看管的。」
我捂著胸口擠出兩滴鱷魚淚,嗚嗚,那麽可愛的兔兔,那麽美味的兔兔,我一口都沒吃到。修治那個幼稚鬼肯定是故意嚇唬我的!
織子小姐戳戳我的腦袋,從懷中拿出一個油布包。我打開,裏麵是還帶著餘溫的兔腿,我淚眼汪汪地大口咀嚼,可愛的兔兔好好吃的,然後我就悲劇地噎住了。
“炳五大笨蛋。”修治抱著雙臂,小小的孩童帶著君臨天下的氣勢,居高臨下地蔑視我。
“織子,你快管管修治啊!”我向靠譜大家長求助。
織子摸摸修治的腦袋,牽著修治回屋休息。我也想揉,但我怕會被修治整,隻好一直盯著織子的手掌解饞。我啃著兔腿,憤憤不平地跟在兩人身後,可惡,為什麽我總是被孤立的那個。
我們在一個遠離東京但又距離東京不是很遙遠的地方定居了,修治用特殊手段弄到了一個房子,我猜測是恐嚇。織子小姐找了一份不是很穩定的工作,我猜測是打劫(劃掉)黑吃黑。
我和修治便成為了靠織子小姐豐厚薪水養著的蛀蟲,沒事在家讀讀書書,寫寫字,有時候也會去野外玩耍,但那必須要在織子小姐的陪同下。
這是一片靜謐的森林,鳥兒吟唱,昆蟲低鳴,樹葉颯颯,自然的合唱是世界上最美的韻律。
織子小姐將一片樹葉放在唇邊,與大自然一起合奏。樹影婆娑,斑駁的陽光灑在大地上,便為美麗的少女度上一層耀眼的光。
“靜かな黃昏が地上に降りて,明日を近づける風が聴こえる……”修治輕輕歌唱,織子小姐停頓一刻,我猜是被修治五音不全的歌聲驚到了,因為我也是。
織子小姐閉上眼睛,安靜地吹奏。修治跪坐在少女身邊,安靜地歌唱。
我幸福又痛苦地聽完了兩人的合唱,最後抱著織子小姐的大腿哭著哀求,“織子,答應我,以後絕對不要讓修治開口唱歌,會死人的啊!”
“阪口炳五,你想死嗎!”
惱羞成怒的修治揮舞著小拳頭,按著我打了一頓,織子小姐將頭扭到一邊,無視了我的求救。好吧,其實我也不痛,修治那軟綿綿的小拳頭根本就沒用多大力氣。
幸福的時間總是短暫的,在一個皎潔的夜晚,織子小姐離開了。修治安靜地坐在月光下,安靜地思考,在聽到我的腳步聲時,用與夜一樣寂靜的聲音說,“炳五,我們來比賽吧。”
“嗯?”我安靜地坐在修治的旁邊,與修治一同遙望明月。
“誰先找到他,誰就贏了。”
“彼(かれ)?他是誰?”我詢問,但顯然修治不會解答我的疑惑。
“就這樣說定了,誰先找到他,誰就能擁有他。”
修治在明月的見證下,與我做定下賭約,但我並不知道賭注的核心人物——他,到底是誰。等我知道「他」是誰的時候,我已經輸了。修治那個混蛋就是故意的!
修治的房門緊緊閉著,始終不肯打開半點縫隙。我站在門外,修治在門內,一扇薄薄的門扉,便是陌路之人。
我站在修治的門前,遲遲不敢敲響房門。我要離開了,我要離開我和修治共同的家,回到名為家實則囚籠的地方。
在這一刻我也明白了,修治才不喜歡我的原因。阪口炳五是津島修治生命之中來去匆匆的過客,有家族責任的阪口炳五不會是津島修治的救贖。
我最終還是沒能敲響修治的房門,我走到大門口,又回頭望了眼那扇緊閉的房門。我看見了微笑著的紅發少年,他手中牽著一臉不耐的黑發少年,手牽著手的少年們與我揮手告別。
紅發少年和黑發少年笑著說,“再見了,炳五。”
我回過頭,大步向前走,“再見了,修治。再見了,不律。”
一別就是數十年,我以為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麵了,但我沒想到我們還會再見麵,在港口黑手黨,以如此一言難盡的方式。
阪口安吾,是我現在的名字。我有很多身份,阪口家力挽狂瀾的小少爺,異能特務科的精英人士,知識淵博的眼鏡教授,還有……港口黑手黨的情報員。
港口黑手黨的新首領是位平民窟的醫生,而且是前軍醫。我奉命到黑手黨臥底,獲取黑手黨的機密情報。
為什麽臥底會是我呢?因為我的異能力——墮落論,可通過接觸獲取物品的記憶,包括人,不過我不會讀取人類的記憶。人類本身就是由記憶和情感組成,如果肆意讀取他人的記憶,我會在多重人類的記憶中迷失自我。
我的臥底任務很順利,隊友給力,黑手黨也給力,我順利混入黑手黨,成為直屬於黑手黨首領的專屬情報員。如果沒有遇見那個家夥的話,如果沒有被那個家夥拉去喝酒的話。
港口黑手黨幹部候選——太宰治,歲月究竟對我的發小做了什麽啊!我絕不承認那個沒事找事,有事搗亂的混蛋繃帶浪費裝置是我家的,呸,不律家的小修治,絕不!
太宰不要再灌了啊,我不想喝酒啊。我愛番茄汁,番茄汁愛我,請不要拆散我們兩個,謝謝!唔,頭好暈,太宰那家夥不會把我丟大馬路上吧,嗬,是那個混蛋能幹出來的事情。
紅發,藍眼,精準扼製太宰貓貓命運的後脖領,不律你也來啦……唔,好高,你吃什麽長大的,怎麽長得辣麽高……好暈,記得把我送回家,我不要睡馬路……
“你醒了,這是我的住所。我是織田作之助,也是黑手黨的員工,正好上班順路,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長大後的不律微笑著邀請我,長大後的修治依偎著不律,不滿地瞪著圓溜溜的貓眼,一副我是第三者的戒備模樣。
“織田作先生,”我暗搓搓地擠進兩人中間,做個閃瞎太宰狗眼的電燈泡,“我是阪口安吾,叫我安吾就可以了。”
在某個普通的夜晚,我收到了人生中最珍貴的禮物,那是我一生的溫暖。
如織田作所說,太宰一直都是個好孩子。
太宰找到了溫暖的太陽,見我還在黑暗之中踽踽前行,便將太陽的餘暉送給我。
太宰是雨露,織田作是陽光,如同萬物生長離不開陽光雨露,阪口安吾離不開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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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 番外· 無責任小劇場 ————
織子:不就是兩個拖油瓶嘛,不就是一拖二嘛,嗯…那個…修治不要再唱歌了,耳朵會失聰的。
修治:哼。
炳五:織子小姐嫁給我吧,你負責掙錢養家,我負責貌美如花。
織子:修治比你漂亮誒。
炳五:我竟然連吃軟飯的資格都沒有嗎?
修治:笨蛋!!!
相遇後的三人。
織田作:好可愛的孩子,有趣的臥底先生。
太宰:我的織田作!討厭的社畜。
安吾:三個人的友誼,我始終不配擁有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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