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東京籠罩著朦朧的霧氣,滿月染上不詳的紅色,往日裏的燈紅酒綠在此夜統統噤聲,仿佛害怕驚擾不可說的存在,就連鳥雀也不敢鳴叫。

“報告將軍,羽衣狐已撤退。”

“窮寇莫追,這隻是初步試探。調治療係異能者留守東京,朔月之時,便是決戰之日。”

“是。”

“神明嗎…”德川晉彌褪去素白狩衣,身著軍裝站在月色之中,冷冷地遙望掛在天邊的血月,“吾乃德川家主,當護臣民一世安寧。”

遙在橫濱的織田作之助打了個噴嚏。太宰治猛地坐起身,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江戶川亂步翻了身,把自己埋進暖呼呼的被子裏。

“織田作,天亮了嗎…好困…”

“沒有,我做了個噩夢,太宰繼續睡吧。”

“是夢見會說話的螃蟹了嗎…那麽大隻的螃蟹肯定很好吃…”

“你的被子在那邊,這是亂步大人的被子。”

“我也要蓋,不然會著涼的。”

“那給你吧,亂步大人去鑽作之助的被窩。”

“好…唔,暖和。”

織田作之助默默在心中計數,一、二、三……果不其然,黑暗中再次傳來太宰治的聲音,“我也要織田作暖床。”

小小的被子承受了它這個年紀不應該承受的重擔,織田作之助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兩隻大型貓貓疊在他身上睡得香甜,真是種甜蜜的苦惱。

第二天清晨,織田作之助和國木田獨步一起練刀,國木田獨步不得不承認,小師弟的刀法在他之上,小師弟的刀和他本人不同,淩厲而冰冷,像是富士山頂萬年不化的冰雪。福澤諭吉對此很滿意。

兩人練完刀之後一起洗涮,國木田獨步詢問:“織田,你是如何叫亂步先生和太宰先生起床的?”

織田作之助正在和他的一頭蓬鬆紅發鬥智鬥勇,聽到國木田獨步的話,便勾起嘴角,露出和森鷗外一模一樣狡黠的笑容,“小師兄,我教你呀。”

織田作之助從外衣口袋翻出一顆糖果,糖紙上印著黑色的骷髏頭。青年壞笑著說:“我特意定製的糖果,是對付亂步的特效武器。”

國木田獨步的視線從青年的笑容上離開,不虧是父子,盤算壞事時的笑容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還有,這方法隻能社長用吧,如果他使用,那他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織田作之助心情很好,他整理好紅發,刮完胡子,搖著呆毛去叫江戶川亂步起床。“亂步,張嘴。”

江戶川亂步迷迷糊糊地張開嘴巴,一顆糖果便塞入他的口中,幾秒中之後,一股直衝天靈蓋的刺鼻涼意讓他瞬間清醒。

亂步貓貓炸毛般瞪著門口的織田作之助,兩顆小虎牙蠢蠢欲動,“啊——作之助大笨蛋!”

太宰貓貓頂著一頭雞窩,小聲嘟囔道:“好吵…亂步…你小點聲…”

“太宰,起床啦,太陽都要曬屁股啦!”

“我才不要,你起開,每次都上當的亂步才是世界第一的大笨蛋。”

“亂步大人不管,反正,你不準賴床,快點起床晨練。”

“啊啊啊…亂步,我跟你拚了!”

“膽小鬼,亂步大人才不怕你!”

織田作之助微抬下巴,示意國木田獨步看屋裏打起來的兩隻貓,貓這種生物,自己倒黴也要拉著小夥伴一起倒黴,所以,亂步起床了,太宰就不可能再繼續舒服地睡懶覺。

國木田獨步比了大拇指,轉移外部仇恨為內部矛盾,小師弟這招高明啊,就是實施人億點點限製。除了社長以外的人用這招,會被名偵探和操心師聯手玩得連骨頭都不剩。

武裝偵探社,國木田獨步望著手表上的九點鍾流下了幸福的淚水,終於…終於…大家都準時上班了。織田作之助路過,塞給淚流滿麵的小師兄一塊餅幹,瞧,那兩隻貓把小師兄給禍害成什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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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怪奇偵探團正在調查東京最近駭人聽聞的妖怪食人事件。奴良陸生是位普通中學生,也是清十字怪奇偵探團的成員之一。

“這樣不好吧,也許是變態殺人犯呢?我們幾個人根本不是那種人的對手吧。”

“說得也是。”清十字清繼——怪奇偵探團的團長摸摸下巴,雖然他對妖怪報以十二分的好奇心,但朋友的生命安全是第一位。

花開院柚羅——花開院家的陰陽師對奴良陸生使了個眼神,在對方的點頭之後開口,“那我們回去吧。”

十幾分鍾之後,奴良陸生和花開院柚羅去而複返,兩人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向巷子深處走去。然後兩人就看見了一個十萬瓦的超級閃耀的大燈泡掛在牆頭上。

奴良陸生蹲下身,捂著眼睛呻/吟一聲,好痛,眼睛要被閃瞎了。花開院柚羅踉蹌後退幾步,閉上眼睛不願再睜開,願黃泉沒有閃瞎眼的大燈泡。

“有如此誇張嗎?”燈泡開口說話了。

“現在是漆黑的夜晚,您的光輝如此耀眼,我等凡人承受不起如此突然的明暗變化。”奴良陸生痛苦地說,花開院柚羅默默點頭。

太宰治跳下牆頭,“那這個小矮子呢?有沒有自帶聖光?”

江戶川亂步命令中原中也用重力送他下去,“不開「汙濁」應該見不到中也的神力光輝。”

中原中也接住了嬌氣的江戶川亂步,給了太宰治一腳,“混蛋,我是人類啊!你們兩個給我記住啊!”

織田作之助坐在牆頭,便是黑夜中最亮眼的大光團,“我也是人類。”

奴良陸生和花開院柚羅異口同聲:“騙人!你肯定不是人!”

“……”中原中也總感覺哪裏不對。

“……”太宰治一時無言。

“半妖先生,你才不是人。作之助是人類,他是世界第一名偵探的哥哥。”江戶川亂步不滿地反駁。

奴良陸生——大妖怪、魑魅魍魎之主滑頭鬼奴良滑瓢的孫子,擁有滑頭鬼四分之一血脈的三代目問:“誰是世界第一名偵探?”

江戶川亂步得意叉腰,“當時是亂步大人了!”

奴良陸生溫和詢問大光團,其實看久了也就不那麽刺眼了,“您的弟弟今年幾何?”

“喂!亂步大人今年二十四歲了,怎麽,你有意見?”

“沒有。”

“哼,把你知道的有關羽衣狐的情報都說出來。”

“羽衣狐出現在亂世,附身在優秀的幼童體內發育,當被附身之人的信邪惡到頂點之時,便會奪走此人的身體。由於隻有人的壽命,當宿主死亡後,在找到下一個宿主前,會把自己的本體藏匿起來,屬於轉生妖怪。*”

“轉生妖怪?那她早應該在千年前就已死去,為了留在人間,用轉生之法逃過了黃泉的追捕。”

“也可以這麽說。”

大光團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幾聲按鍵聲之後,傳來陰森詭譎的聲音,“您好,這裏是鬼燈。”

“您好,這裏是天衣無縫,請問鬼燈先生對羽衣狐有興趣嗎?”

“誰?”

“一隻用轉生之法強留人間千年的狐狸。”

“別掛電話。”

奴良陸生聽見了一聲暴躁的怒吼,“天依,你開著大燈做什麽?!”

鬼燈眼中有淚水,不要誤會,那是從黑暗中猛地到明亮處時流出的生理性淚水。暴躁的地獄輔佐官一揮衣袖,用鬼神之力遮住了青年的神力光輝,將奴良陸生和花開院柚羅從刺眼的神力之中拯救出來。

奴良陸生眨眨眼,他看見了一位溫和的青年,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就是那位紅發的救世主。花開院柚羅拉著奴良陸生後退幾步,警惕地盯著頭上張角的凶惡鬼族。

鬼燈揮舞著狼牙棒,一臉不善地質問:“狐狸呢?”

織田作之助歪歪頭,一臉無辜地反問:“要和狐狸一起玩釣魚遊戲嗎?鬼燈先生。”

眾人的視線便都陸續地聚集在在場唯一的女性——花開院柚羅身上。奴良陸生上前幾步,堅定地擋在少女麵前,牢牢地阻隔主眾人的視線,“請問這位先生是?”

鬼燈倒是不惱,反而有幾分欣賞,這小子不錯,“鬼燈,地獄輔佐官。”

中原中也戳了戳太宰治,青花魚,地獄輔佐官,你不趁此時機打好交道嗎?太宰治冷冷地回視,我現在對自殺一點興趣都沒有了。我才不要去地獄做零零七的社畜,會禿的。江戶川亂步的視線停留在鬼燈的鬼角上,看起來很好玩的樣子哎。

“花開院柚羅,花開院本家的陰陽師。”花開院柚羅從奴良陸生走到眾人眼前,少女眼中是無所畏懼的勇氣,“我願意做誘餌。”

「釣狐狸行動」很順利,有甜美的誘餌,有強大的獵人,羽衣狐和她的追隨者自然逃不過鬼燈的狼牙棒。鬼燈回到了地獄,帶著他的戰利品一起。

織田作之助將兩個孩子平安送回家,奴良組的三代目和花開院家的陰陽師到了織田作之助這裏,也都隻是為學業苦惱的中學生而已。

太宰治、江戶川亂步和中原中也又開始了相親相愛的日常活動,織田作之助跟在三個孩子身後,默默地守護他的珍寶。

幕府的庭院之中,德川晉彌遙望空中的彎月牙,風穿過將軍大人的黑發,攜帶著將軍大人的思念飛向遠方。沒有月亮的夜晚,星星也不知曉將軍大人在思念誰。

“收兵。”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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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 番外· 無責任小劇場 ————

羽衣狐:陰陽師的肝髒,我要了!

手下A:屬下這就去抓那個小丫頭。

鬼燈:一殺。

手下B:A是廢物,還得看我的。

鬼燈:二殺。

手下C:AB全是廢物,還得看我的。

鬼燈:三殺。

鬼燈N連殺之後,羽衣狐大怒。

羽衣狐:誰敢抓我的人,難道不知道我羽衣狐的大名嗎!

太宰:等的就是你。

亂步:等的就是你。

中也:等的就是你。

陸生:等的就是你。

柚羅:等的就是你。

織田作:鬼燈先生,狐狸上鉤了。

鬼燈:聽說你是地獄在逃人員?

羽衣狐,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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