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垂下眼, 幾縷黑發順勢垂下,輕輕搔著趙璟琰肌肉鼓起的上臂,襯得精致的鎖骨那一片幾乎白到發光。

她輕啟紅唇, “一, 不準再關著我, 明日起撤掉臨淵閣門前看管我的守衛。”

話音剛落,趙璟琰眉頭一皺就要開口,秀秀食指指腹抵住他明顯突出的喉結,喉結上下劇烈滾動。

那喉結十分敏感, 秀秀也是偶然發現的, 趙璟琰的眼底冒起了一層火焰,狼似的幽幽看著她,“得寸進尺。”

沒反對就當準了, 秀秀鎮定地接著說道:“二,不準再強迫我做**那檔子事。”

“第二次了。”趙璟琰麵無表情道。

秀秀疑惑,“什麽第二次?”

趙璟琰抓住秀秀亂點火的手,“我怎麽發現, 自從你逃跑被抓到後, 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連著幾次不讓我碰。”

他慢慢摩挲著秀秀的手背, 曖昧地帶進漆黑的錦被下,秀秀側過臉,不自然地咬著下唇。

趙璟琰幽幽問道:“我不好嗎?”

秀秀不敢去猜這個“我”和“不好”的深意,答“好”也不是, 答“不好也不是。

她低聲道:“白日照顧鳴鳴太累了, 你夜裏又……難興盡, 時常早上起不來, 又要看著鳴鳴,整日沒精神。”

“反正,你若是不答應,我遲早死在**了。”秀秀飛快地說道,實在煩躁難忍,任誰都受不了父子兩個白天晚上的鬧,小的正是活潑鬧人的年紀,老的那個還老當益壯。

“至於麽,死不死的。”趙璟琰俊眉一擰,十分勉強地讓步,“隔日罷,總不能兩人躺在**天天什麽也不幹吧?”

“十日一次。”秀秀蹙眉道。

“三次,一次太少了,我又不是和尚。”趙璟琰討價還價。

秀秀還要不答應,趙璟琰不耐道:“你要是不想我一次做滿三次的,就聽我的。”

秀秀被噎了一下,決定明智地停止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趙璟琰倒是不覺說的有什麽直白粗俗的,他十四歲就從了軍,跟著一幫軍痞子混,對秀秀,不在**時,他還算講文明的。

“行,十日三次。”秀秀忍氣吞聲道,她遲疑了一下,繼續說第三條,“三,府中不準再進別的女人生別的孩子,若你厭棄了我要再納,先把我休了,讓我離府,且恢複我的戶籍。你要是生了別的孩子,冷淡鳴鳴,準我到時一同把鳴鳴帶走。”

秀秀一口氣說完,心中忐忑,她看著趙璟琰從一挑眉興味盎然到陰沉了臉風雨欲來,她表麵一派從容鎮定。

“答不答應?”秀秀催促道。

趙璟琰說的沒錯,自打被抓回來後,她便開始頂撞他,有時還會直接表現出不耐煩的神色。

逃跑之前,她謹小慎微,希冀自己表現得好些,多得賞錢早日贖身。後來在趙璟琰的壓迫緊逼之下,猝不及防地有了身孕,幸好在老太太那得了個承諾,於是麵上愈發乖順,滿心期待離開的那天。

成功逃跑了半年,被抓了回來,秀秀這才親身體會到趙璟琰的種種非人手段,這人不能以常理對待,謹小慎微是沒用的,越順著他,他越霸道。

幹脆放開了自己,最好讓趙璟琰煩了她,早早打發了她。

雖然經過這麽長的時間考驗,秀秀發現這個希望十分渺茫就是了。

有時刺他,他怒了會加倍折騰她,有時口出狂言,他不但不生氣,還一副不知道在享受什麽的樣子。

這回趙璟琰深思了許久,黑沉沉的目光在她臉上打轉,良久,他反問道:“那要是我一直不納別的女人,你就一輩子不離府、不帶鳴鳴走?”

“不可能。”秀秀不假思索道。

“嗯?”趙璟琰繃緊了臉,語氣沉沉。

是不可能不走,還是趙璟琰不可能就她一個不再娶了?

秀秀臉一僵,蒼白地解釋道:“這個問題得交給時間,我現在也不知道會怎麽樣。”

“你就說這第三條,答不答應?”

“我三條都能答應,”趙璟琰慢悠悠地說道,“我答應了,你就會安心撫養鳴鳴長大,不再天天想著怎麽跑?”

“自然。”秀秀坦然地迎上趙璟琰打量的眼神。

“姑且信你。”趙璟琰冷哼一聲。

信不信由你,怎麽做我說了算,秀秀不由腹誹道。

村口稍微有幾塊薄田的畢大都納了兩房小的,堂堂王爺會守著一個人過?更別提之前百般瞧不上她的農女身份。

二人身份地位差距極大,他擁有絕對強權,剝奪了她僅有的一切,迫她隻能當依附他的菟絲花,,所謂側妃名分不過是虛幻泡影,他能給也能輕易收回。

一旦趙璟琰的興致褪去,她的下場會有多淒涼可以想見。現在正在興頭上,自然什麽鬼話都說的出口。

傻子才不跑。

當然,在現在這個兩人好不容易達成一致,氣氛和煦的時刻,秀秀在趙璟琰眼皮子底下粲然一笑,乖巧地鑽入他的懷中。

趙璟琰一揚手,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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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秀秀收拾好鳴鳴,抱著他走出臨淵閣時,門口果然隻剩下幾個尋常巡邏的侍衛,那些常穿黑甲氣度凜然的侍衛都不見了。

秀秀這才真正鬆了一口氣,帶著四個侍衛四個嬤嬤兩個奶娘浩浩****出了王府,一路暢行無阻。

終於跨出王府高高的門檻後,秀秀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她抬頭望著天空,感覺王府外的天看著都比臨淵閣看見的亮堂得多。

長街上人來人往,她沿著街道隨意閑逛,周圍人看見她後麵跟著這麽好些人,忍不住多打量幾眼,秀秀隻當不知,泰然自若地走著。

她瞥見一間名為“馥春”的店鋪,這是江寧有名的香粉鋪子,專賣胭脂水粉,價格定的較高,舍得用料和包裝,貴婦小姐很愛逛。

秀秀把鳴鳴交給奶娘抱,自己和四個嬤嬤進了“馥春”,四個侍衛在門外守著。

她一進去,就有機靈的小廝上來引著她去隔間賞香。

“馥香”內部極大,用珠簾劃分為許多隔間,每塊擺放的都一模一樣,貴人們彼此互不幹擾,也不會因某款而起爭執鬧得不愉快。

這也是“馥春”深受貴婦喜愛的原因之一。

秀秀繞著櫃子慢慢看,那小廝一個個介紹著店內新品,星子黛、粉旭桃、連理枝、踏雪驚春等等,秀秀一樣一樣賞,從前隻是看顏色聞香氣,現在也會認真詢問粉質夠不夠細膩、用的什麽花。

那小廝極有耐心,對店裏的胭脂水粉如數家珍。

突然,簾外響起幾聲爭執,一小廝低聲急促地勸阻,“嘩啦啦”一聲,秀秀這間的珠簾被人一下子掃開。

秀秀循聲望去,隻見一個打扮精致的陌生少女瞪著她,身後跟著的小廝丫鬟一臉尷尬,又不敢上手用力拉走她。

“你就是安王側妃?”少女仰著下巴睨她,眼神不屑,語氣很是不客氣。

身後的丫鬟小聲糾正道:“小姐,要叫娘娘才對。”

那少女推開丫鬟,直直走到秀秀跟前,她振聲道:“我乃江寧司馬江晦之女,江敏之。”

秀秀好笑地看著她,“我叫越秀,不知江小姐找我有何事?”

江敏之上下掃視她,秀秀亭亭玉立,身姿修長秀美,粉麵桃腮,眼含秋波,一襲妃色長裙典雅中不失嬌豔,確實是個美人。

不卑不亢,任她打量,眼中含笑,哪有半分無名孤女的膽怯和小狐媚子氣。

她眼中閃過嫉妒和不甘,冷笑著問道:“聽說你是王爺從寧河縣帶回來的孤女,無父無母,你到底使了什麽手段勾引王爺?”

秀秀啞然,這司馬家的小姐脾氣太過嬌縱了些,她看江敏之,不過十六七的小姑娘,情緒都寫在臉上。

秀秀沒跟她一般見識,隻笑道:“‘勾引’這詞太過不當,不符合你堂堂司馬家千金的身份。”

“我差不多該回了,江小姐請便。”秀秀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欲繞過她離開。

“等等!”江敏之叫住了她,一臉不忿,“你使了不堪的手段勾引了王爺,還怕人說不成?還把小少爺都弄到自己名下撫養,王爺就是被你這副樣子蒙騙了!”

江敏之方才逛到“馥春”門前,居然看見了王府的人,那個奶娘抱著的小孩赫然就是席上見過的王府小少爺趙鳴幹。

衝進來一問,居然是側妃帶過來的。

江敏之當時就恨紅了眼,老太太之前百般喜愛她,也不曾讓她抱一抱趙鳴幹,雖然她也不稀罕抱這個無名女人生的庶子。

可是這個女人一來,不僅直接當了側妃,老太太竟然把疼得眼珠子似的孫子都給她撫養,王府後宅真成了一個孤女的天下了?

就連母親,在周歲宴後也不再提結親之事,還多次阻攔她。

她堂堂司馬家千金,哪點不如越秀?

江敏之越想越氣,直接攔在秀秀麵前,驕橫道:“我今天偏不準你走!”

秀秀停下腳步,歎了一口氣,無奈道:“那江小姐想怎麽樣?要向我取經的話,不如改日約個酒樓詳談?”

“我才不屑學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江敏之氣紅了眼眶,聲音顫抖,“我江敏之哪裏不比你優秀,憑什麽王爺、老太太都喜歡你?”

秀秀明白了,這個突然衝到她跟前的江敏之原來仰慕趙璟琰,興許老太太還撮合過他倆,結果被她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側妃截胡了,一腔怨氣沒處撒呢。

她重新打量江敏之,能得老太太青眼自是有過人之處,二八年華明媚動人,家世好,性格雖嬌縱些,大家小姐能掌得住家,眼眶微紅梨花帶雨,頗有幾分楚楚可憐之態。

她一個女人見了都不忍過多苛責,家世人品老太太相看過,也應十分完美。多好的姑娘,花一樣的,那趙璟琰怎麽就看不上呢?

可惜了,現在趙璟琰一時半會放不了秀秀,為著鳴鳴,秀秀必須讓她的念頭胎死腹中。

秀秀冷下臉來,不怒自威,“我身為安王側妃,身份地位均比你區區司馬小姐貴重,當街攔著不放行,令慈就是這樣管教你的?”

“再者說,安王殿下、太妃娘娘選我而不是你,明白的就知道下回看見了都要遠遠避開,哪來的不知羞的,明晃晃衝過來把事擺到台麵上,叫人笑話。”

江敏之白了臉,天塌了似的,此生從未有人敢這麽教訓她,淚珠強憋在眼眶裏欲落不落,忍著淚水側身讓開路。

秀秀從容地穿過珠簾走了出去,再沒分她一個眼神。

秀秀知道,被寵大的千金小姐自尊心極強,今天的羞恥夠她記一輩子,下次見到秀秀肯定會隔老遠就繞開,再也不可能對趙璟琰抱有任何少女情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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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趙璟琰親自請江晦到酒樓吃飯,席上江晦麵色不大好看,一直不冷不熱的。

趙璟琰心中門兒清,江晦越不愉,他越開心,甚至還頗有幾分扭曲的自得之意。

他舉起酒杯一臉歉疚,“江大人,實在抱歉。某管教不嚴,前幾日內子惹得令千金驚怒非常,一病多日,某心中實在過意不去啊。今日特地訂了臨江仙的席,向您賠罪。”

趙璟琰一仰而盡,麵子功夫做足了。

江晦整了整臉色,雖是同僚,可趙璟琰畢竟是親王,能因為他女兒被氣病了屈尊道歉,已是極大的尊重。

他緩和了些,同樣舉杯飲盡。

一杯下肚,江晦放開了些,他吐露心聲:“我就敏之這麽一個寶貝女兒,平日要星星不給月亮。那日回來氣得小臉毫無血色,臉上全是淚痕,一病就躺了多日,把我和夫人嚇壞了。”

“怎麽問都不肯說,後來還是丫鬟悄悄跟夫人告狀,是側妃娘娘說了些傷人的話。”江晦神色還有些埋怨,“殿下,女子應三從四德,如此跋扈可不行,隨意就說得人病了幾日。”

“是是,”趙璟琰笑著頷首,語氣歉疚著賠不是,黑瞳中卻閃過不易察覺的愉悅自得。

“內子善妒,讓令嬡受委屈了。”

那日趙璟琰聽那幾個嬤嬤報,秀秀如何如何冷麵斥退有意於他的江敏之,趙璟琰心中還不大相信。

後來上值,江晦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聽說他愛女如命,趙璟琰猜到緣由,但還是有幾分不確定。

如今親眼見到旁人埋怨秀秀心眼小善妒,趙璟琰終於舒坦了,渾身暢快,恨不得立刻再叫那幾個嬤嬤學一遍那日的情景。

話都說開了,二人酒過三巡,各回各家。

趙璟琰走到馬車旁時,府中的林全急匆匆跑過來,氣都沒喘勻就開口道:“老爺,老太太突然暈倒,昏迷不醒!”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