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島咖啡二樓,麥田和小西相對而坐。不容小西發問,麥田就老實交代:“李阿妹是我朋友的親戚,她並不認識我。聽我朋友說他親戚家的店鋪正在裝修,我就偷偷借用了一下場地。1308號就在1306號店鋪的隔壁,雖然小了點,但那才是我的真心實意。”
小西抬起頭,衝麥田大方一笑,“謝謝你,我懂!我都懂!——你讓我懂得,令人脫胎換骨的愛情也有不能承受之重!”
麥田欣慰地點點頭,“你真的不生氣嗎?”
“人走入絕境,多數都是入了別人的圈套。為活該埋單的勇氣都沒有,還在地球上混什麽?”
“說得好!”麥田衝小西舉起酒杯,再一飲而盡。
小西隻顧低頭享用美味,對那天的事不再提及,麥田反倒心事重重,幾次欲言又止。他終於鼓足勇氣問小西:“你為什麽沒有報警?那天,我就站在對麵的樓上,直到你離開我都沒見到警察出現。”
小西神秘一笑,“你知道這兩天我去哪兒了嗎?”小西慢慢道來,“我去了遙遠未來的某一天,參加了一場‘天堂審判’。你知道嗎?我沒有按下那個惡毒的黑色按鈕,下一世的輪回裏,我和他就不會再有糾葛。我能做出這樣的選擇,這一切都要歸功於你。如果沒有你對我的幫助,我一定會按下那個黑色的按鈕,那樣,隻會落得一世的諷刺,因為我對他的投票永遠都是一張無效票!”
“你在說什麽啊?”麥田感覺莫名其妙,“要不要帶你去掛精神科?”
“剛從那裏出來!”小西看著麥田,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忽然,耳邊傳來一個男孩哭啼的聲音,小西把目光投向麥田身後的座位。一對母子,邊吃邊聊。
兒子:媽媽,我一點兒也不喜歡畫畫,我連一隻鳥都畫不好!
媽媽:寶貝,你要好好學啊,下次上完課,媽媽還請你吃大餐。
兒子:我總是畫不好,圖畫班裏就數我最笨了。
媽媽:寶貝,你是最棒的,堅持下來,你就會畫出非常漂亮的大鳥。
兒子:笨鳥畫出來的鳥也是笨鳥!
媽媽:傻孩子,你還記得“笨鳥先飛”的故事嗎?笨鳥隻要先飛了,就不笨了!
兒子:媽!你沒聽說過這世界上有三種笨鳥嗎?第一種是先飛的,第二種是嫌累不飛的,第三種……
媽媽:第三種呢?
兒子:就屬這第三種最討厭,他自己飛不起來吧,就在窩裏下個蛋,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
“哈哈哈哈!”小西捂住嘴巴笑得肚子疼,麥田起身悄悄地坐到小西身邊,也笑出了眼淚。
小西對麥田悄聲耳語:“等孩子長大後,他會發現這世上還有第四種笨鳥,找個配偶,指揮配偶飛的!”
麥田搖搖頭,“為什麽不是找個配偶,再背起配偶慢慢飛呢?大不了還做笨鳥嘍!”
他溫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她把頭搭在他的肩上,剛好一撇一捺,湊成一個大號的“人”字。
從餐廳出來,小西用手挽住麥田的胳膊,麥田順勢把小西的手緊緊攥在手心裏,再揣進衣兜。
這一晚,麥田陪小西一起去觸碰心裏的“愛情底線”。有時候,人心裏的愛情底線就是一塊口饞的蛋糕,或幾顆甜美的糖果,或一部經典的老片。
他倆從光盤架上挑選出一部經典影片——《如果愛》。因為心靈上的“愛之殤”,這些年來小西一直不敢看愛情電影,而此刻,他願意陪她一起去觸碰這條底線。
伴隨影片中故事情節的展開,麥田和小西雙雙進入到角色中——
故事裏有三位主人公孫納(周迅飾)、林見東(金城武飾)和聶文(張學友飾)。
故事講述了出身貧苦的女孩孫納為了生存和成功不擇手段,終於成為了令人羨慕的大明星。然而,十年後在她似乎已經忘記過去的一切的時候,她生命裏兩個重要的男人——初戀情人林見東和現任伴侶聶文,同時出現在一場戲中。
他們三人要同演一出戲,劇情和他們現實中的命運驚人的相似。對於他和他,她到底有沒有愛過呢?他們每個人又會做何選擇呢?
影片裏有幾段經典的台詞,就像通用的愛情咒語,曾經在諸多有情人的愛情故事裏應驗,當然,今天的故事裏又加入了小西和麥田的對白。
電影裏:回憶有多重,現在有多倦……我怕有一天什麽都忘記了,太可惜……
麥田:記憶裏的人和事,如果依舊清晰如故,那是因為經常翻出來回憶。
小西:如果太久不去回憶,記憶真的會爛掉。忘不掉,隻是不想忘,因為還舍不得。
……
電影裏:愛情,沒有過。
麥田:因為她的愛情被定義成一場錯誤,所以沒有過。
小西:連愛過都不敢承認,那是因為她怕見到別人的傷口。因為她知道那傷口是她親手割上的,見了會鄙視自己。
……
電影裏,林見東像瘋子一樣用力地敲打電腦鍵盤,屏幕上顯示一行行的“我恨你……”
小西:其實,我特能理解他的心情。
麥田:是啊,沒有愛哪有恨!
……
電影裏:可不可以教教我,怎麽才能像你一樣活得這麽快樂?
小西:我來告訴你,最愛自己就可以了。
麥田:那樣還會愛誰?
……
小西:你說……這部戲裏誰是男一號呢?
麥田:在電影裏林見東是男一號,在生活中聶文才是男一號。
……
電影裏:是鬼是人,你知道她令我最害怕的是什麽?就是她根本沒有愛過我。那我不就傻了十年。
麥田:比傻還蠢的是,他早已忘記你,你卻以為他還愛著你。
小西:分手了,不如附送對方一句“我不愛你了”,幹脆而徹底。可惜,我連那句話都不配擁有。
麥田:他與你無關了,所以沒有義務了!
小西:我懂!是我傻了這些年。可是,這些事情的發生究竟是為什麽呢?天意為什麽要這樣愚弄我?難道就是為了告訴我誰不愛我嗎?
麥田:天意是為了把我帶到你身邊……
小西把目光對準麥田,死死地盯著他,他們的臉一點點地靠近……近到一個人的心就躍動在另一個人的胸口,甚至觸摸到對方努力的汗水……此刻,他們就像兩隻動物,別無雜念,隻為觸發出人最初的動物性本能。
之後,小西側過身,一行行的淚水從眼角悄悄淌下,流進麥田的臂彎裏。
“我弄疼你了嗎?”
“沒有,你很棒!”她聲音沙啞。
麥田摟緊小西,小聲說:“讓我猜猜你為什麽哭?我猜……這是你這些年來的第一次,對嗎?”
小西的淚水噴湧而下,顫抖著聲音說:“懲罰都結束了,不是嗎?”
麥田在耳邊悄悄地告訴她:“其實你讓我占到便宜了……”
“喂!把話說清楚嘍,我哪裏便宜了?”她眼睛突然一亮,竟借用了麥田曾經的話。
“我來告訴你……”他用力摟緊她,他們溫暖相擁,再一次有如動物一般……
之後,他們傾心暢談,就像紅顏對藍顏。
“為什麽是我?”
“早說了,我愛上你憂鬱的眼神,那裏有愛情的味道。”
“不!是緣分,不隻因為我撿到了你的錢包,還記得我們在酒吧重逢的那一晚嗎?你戴著灰太狼的麵具,其實在我的潛意識裏一直存在這樣一個戴麵具的人,我曾以為他是林雨昂。”
“命裏注定那個人是我,對嗎?”
小西擦掉眼淚,轉過身望著麥田:“如果愛情,不論離合,最大方的不過一句‘我不愛你了’——”
麥田突然捂住小西的嘴,“別說了,我們不會的。”
小西淚光閃閃,扒開麥田的手,看著他,“我要你答應我!”
麥田沉默良久,然後,認真地說,“我答應你!”他緊緊抱住小西,緊得就要融化成一個人。
幸福說來就來,躲也躲不掉。就這樣,小西和麥田相戀了,她小心翼翼地享受每一天的幸福和快樂,小心翼翼是因為太珍惜,太珍惜是因為害怕失去。然而,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