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爍捧著宿醉的腦袋從屋裏出來,見和小夭坐在窗台上喝柚子茶,口齒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早,小夭。”
“姐姐,你看到的是夕陽,不是朝陽。”
“啊?什麽?幾點了?”
“北京時間,4點半,下午4點半。”
“完了,完了,我死定了,Coco會剝了我的。”
“黃爍,你循規蹈矩了這麽多年,做學生沒逃過課,做員工沒曠過工,你不會覺得圓滿得有遺憾嗎?”
“我的手機,我的手機,趕快,要跟Coco怎麽說,怎麽說!”黃爍已經一片慌亂,根本沒聽和小夭的話。
和小夭笑了:“別找了,我已經幫你請假了。先喝杯水,你洗漱一下,我們出去吃東西。”
“真的啊,小夭,你怎麽不早說,嚇死我了。”
和小夭和黃爍從飯店出來,已是華燈初上。
“小夭,你吃得好少啊,不餓嗎?”
“黃爍,我想吃蛋糕。”和小夭在一家甜品店前停下,明亮的櫥窗裏擺滿了各種誘人的小蛋糕。
“我要這個。”和小夭指著奶油最多的一份對服務員說。
在靠窗的位子坐下,和小夭仔細舀起一小勺奶油,放在嘴裏,久久品味。
“小夭,你好奇怪,你以前從不吃這種東西的。”
“我覺得它會很甜。”
黃爍看著自己的好朋友,感覺心裏很不是滋味,這時候,她發現和小夭手上的紗布,驚叫起來:“小夭,你的手怎麽了?吃飯的時候我就覺得哪裏有點兒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原來你一直用左手,怎麽傷的?嚴重嗎?”
“沒事兒,別大驚小怪的。”
黃爍還要說話,手機響了。
“劉赫,我和小夭在‘東岸奇點’呢,你要來?好,我等你。”
“才分開幾個小時就相思難耐了。”
“又取笑我,他說有事。”
沒多久,劉赫鐵青著臉來了,在黃爍對麵坐下後,一言不發地直勾勾地看著她。
“怎麽了?”黃爍小心翼翼地問。
劉赫將一件衣服“啪”地拍在桌子上:“這就是你要的自我?喝酒,泡吧,爛醉如泥,被別的男人帶走?”
“劉赫,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你不知道?這是你的衣服吧?你到底想幹什麽?”
劉赫幾乎吼起來,引得眾人側目,黃爍的臉立刻燒起來,壓低聲音:“劉赫,你小點兒聲。”
“你做都做了,還怕我說啊?”劉赫的聲音越發高了幾個分貝。
“劉赫,有事說事,你吼什麽吼?你要是想打架,咱出去,我奉陪,在這欺負老實人算怎麽回事?”和小夭看不下去,“我告訴你,黃爍喝酒是我拉去的,你要是看不慣你就衝我來!別專挑軟柿子捏!”
劉赫本就是個厚道人,在氣頭上吼了幾句,吼過了氣也就消了大半,現在被和小夭這麽一說更加泄氣了,再開口的時候幾乎是垂頭喪氣的了。
“黃爍,你為什麽要到那種地方去?那種地方什麽人都有,你要是被壞人欺負了怎麽辦?”
“劉赫,我是跟小夭他們一起去的,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但我真的是關心你。”
“我知道,我不怪你,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以後這種地方還是少去,黃爍,我真的很在乎你。”
“劉赫……”黃爍深受感動,聲音哽咽。
“這個周末我們一起去看
麥麥,我來接你,好不好?”
“嗯。”
“那,衣服拿好。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劉赫離開了,黃爍淚眼婆娑目送他。
“這件衣服怎麽到了劉赫手裏?”
“我也不知道。”
“蛋糕真的很甜,我覺得你也需要來一份。”
“小夭,你為什麽總是這麽與眾不同?”
“因為我是和小夭呀。”
“嘻,時間還早,我們逛街吧。”
“花錢買快樂,這個很值,走。”
某商廈。
“噝——我是不是八字跟她犯衝啊?怎麽三天兩頭見著?”
“誰啊?”
“那。”和小夭朝不遠處一個櫃台努了努嘴。
修飾得跟珠寶一樣璀璨奪目的林思媚正向一個男人推銷戒指。
那男人身材如樹樁,刺蝟頭,黑紅臉膛,一身肥膘,粗短的脖子上一串沉甸甸的金鏈子。他抓著林思媚的小手來回撫摸,一隻黑乎乎的大胖手,一隻嬌嫩嫩的小白手,刺目的對比,看著就讓人作嘔,林思媚居然還在笑,而且笑得極其嫵媚。
“先生,您看,這款戒指多麽貴氣,您太太一定喜歡。”
“喜歡,喜歡。”大金鏈子的眼睛盯著林思媚巧笑嫣然的臉蛋兒,嘴裏無意識地應答著。
“那我給您包起來了?”
“包起來。你再給我拿那個看看。”
林思媚又取出一枚戒指。
“你戴上,我看看。”
大金鏈子捧著一雙玉手,恨不得生吞下去:“哎呀呀,太美了,太美了。珠寶就得配美人呀。”
“您說什麽呢,先生?”
“這兩個戒指都送給小姐,就當是見麵禮,不知小姐肯不肯賞臉,一起去吃夜宵?”
“呀?”林思媚兩眼放光,瞳孔擴大,比戒指上的鑽石還要亮,“不大好吧,先生。”
“林思媚!”大金鏈子湊上去看林思媚的胸牌,腦袋都挨上那高聳的雙峰了,“多美的名字啊,人更美,你幾點下班?我來接你。”
“黃爍,走,再看下去我就要吐了,天貓地狗,真是一對兒,送兩個戒指,虧他想得出來。”和小夭大步朝電梯走去。
“李信宇好可憐,他那麽好的人,怎麽會喜歡上這種女人,小夭,你說我們要不要給他提個醒?”
“你留著那份好心給自己吧,別管閑事。”
“這怎麽能算是閑事呢?李信宇跟我們住一起,他是我們的朋友……”
“那你去跟他說好了!”和小夭粗暴地打斷了黃爍的話。
“我,我不知道怎麽說。”
“很簡單,直接說:李信宇,你女朋友給你戴綠帽子了。”
“小夭,你怎麽變得這麽冷漠?”
和小夭猛地刹住腳步:“冷漠?”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是說……”可憐的黃爍幹著急想不出個能自圓其說的說法。
“小範也說我世故了。”和小夭喃喃自語,放在扶手上的右手越握越緊,慢慢地有血跡從紗布裏透出來。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上班了,和小夭醒來,翻過身雙手撐床,照例想做幾個俯臥撐,右手一陣劇痛,血跡從紗布裏隱隱滲出,傷口崩開了。
“媽的。”和小夭狠狠罵了一句,都忘了手上還有傷。
順手拿過一件襯衣——她一向穿慣的男式襯衣,將胸口處兩個扣子扣上就出來了。她記得客廳的小茶幾上有紗布和碘酒,過去一看,
果然還在。
那天將黃爍安頓好之後,她發現了這個東西,當時也沒多想就用了,現在覺出問題了,這個屋子已經被老娘徹底打掃過了。肖健腦袋開花那天,所有藥品都是從物業處借的,用完就還回去了。最可能這麽細心的是黃爍,可是黃爍買了會告訴她的,難道是李信宇?
和小夭胡思亂想著,紗布滴下血來,她隻好放棄思考,先照顧受傷的手。紗布外麵幾層還好解,裏麵的已經和凝固的血肉結在一起了,扯一點就痛,血順著指尖淌下來已經在茶幾上滴成汪汪的一小攤了。和小夭惱了,咬了咬牙,眼睛一閉,猛地用力,眼淚立刻湧了出來。
“快住手!”剛剛進門的李信宇一聲驚呼,人已經到了眼前,“你這個樣子會扯掉一層皮的!”
和小夭忙用另一隻衣袖快速抹了一把眼淚。李信宇看到她臉上新鮮的淚痕,口氣軟了下來。
“一個女孩子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手呢?讓我來吧。”
李信宇握起和小夭受傷的右手,用鑷子夾起浸濕了碘酒的棉球,輕輕地塗在紗布上,血液凝固得厲害,如此反複了多次,才能用棉簽將紗布剝離開來。然後消毒上藥,纏上幹淨的紗布。
“好了,下次上藥叫我,我白天都在,你可以隨時找我。”
“李信宇,你知不知道,對人好是要付出代價的!”
李信宇看著和小夭微紅的眼眶,愣在那裏,對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完全摸不著頭腦。
“算了,算了,”和小夭朝空中揮了揮手,像是要驅逐自己腦中的這個想法,“你今天不用給林思媚送早飯嗎?”
“思媚沒給我打電話。”
“還隨叫隨到啊?”
“不是,思媚住公司宿舍,她說我去會不方便,她有時候上早班來不及吃東西才讓我幫她買的。”
“她在外麵搞男人,你去當然不方便啦。”和小夭在心裏嘀咕。“世故”“冷漠”像兩個巨大的推手,這話在和小夭的嘴邊翻騰著急欲噴湧而出,“你,知不知道,林思媚她……是做什麽工作的?”
“思媚在珠寶專櫃做銷售員,怎麽了?”
“做珠寶銷售提成很高吧?”
“聽思媚說,做得好,一個月能拿好幾萬。”
“那她掙得多嗎?”
“這都什麽問題,這問得也太沒技巧了。”和小夭在心裏暗暗罵自己。
李信宇遲疑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思媚工作很辛苦,為了多掙錢,她經常申請加班。”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驢唇不對馬嘴,完全跑題了。”和小夭在心裏又念叨開了,“我怎麽就引導不了你這個傻子呢?過高的收入一般都不太正常,這才是正常思路。”
“對了,小夭,你還沒吃飯吧,我買了早點,一起吃吧。”
“哦,我先去洗一下。”和小夭站起來往衛生間走。
“小夭,你……”李信宇結結巴巴,目光慌亂。
“怎麽了?”和小夭低頭一看,自己隻穿著短褲!從剛遮過臀部的襯衣下擺看來,跟沒穿一個樣兒,上麵也好不到哪裏去,隻扣了兩個扣子,該跑的光全跑了。
“你還看!”和小夭凶巴巴罵了一句,兩步躥進房間,李信宇的臉紅得像秋天的柿子似的,忙背過身去,雖然和小夭已經離開了。
和小夭正在屋裏換衣服,聽到門鈴響。
李信宇去開門。
“請問,您找……”
“唉?我走錯了嗎?沒有啊!我是和小夭的媽媽,她在嗎?你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