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肖健如臨大敵，騰出一隻手往胸前一擋，“你去洗手，等著吃就行，不用你幫忙。”
範小範臉色瞬變，肖健急忙安慰。
“寶貝兒，這種活兒我來幹就行，不用麻煩你了。”
範小範狠狠剜了肖健一眼，去洗手了。
“什麽情況啊？我這好不容易說出點兒效果來，被你一句話打死了。”和小夭湊過去小聲問。
“姐，你不知道，上次我在盛米飯，她說餓了，我就說那你先把菜端過去，結果她直接把一盤紅燒茄子都倒洗衣機裏了，還理直氣壯地對我說，你不是說家務活都不用我幹嗎？現在反悔了啊，我都快崩啦，哪還敢再讓她幹啊。”
“肖健，小範在家裏就任性慣了，一定讓你受了不少氣，我會幫你說著她點兒的，辛苦你了。”
和小夭拍拍肖健肩頭，轉身去找範小範。
肯德基。
黃爍一個人枯坐在位子上，已經好幾個小時了。
早上的情景在腦中重放。
她信心滿滿地對和小夭說：“我要追求屬於我的愛情，我要跟阿奔在一起。”
“阿奔什麽意思，他能接受麥麥，還有他的父母？”
“這個啊，我還沒跟他說，不過他說過，不管我作什麽決定他都支持我。”
麵對阿奔的時候，他卻說：“我是很喜歡小孩，但我想要的是你和我的孩子，如果麥麥跟著你，她卻要叫另一個男人爸爸，你和劉赫之間就永遠也斷不了，我不在乎你結過婚，不在乎你生過孩子，甚至我爸媽反對我也不在乎，但我必須要你一個幹幹淨淨的現在和將來，你明白嗎，黃爍？”
黃爍感覺自己像被風吹起的蒲公英種子，自由了，卻沒了根。
好像才是昨天的事，黃爍坐在這裏，劉赫坐在對麵，黃爍說：老公，你和麥麥就是我的世界，我愛你，我是永遠不會離開你的……老公，請你允許我任性這一次，好不好。劉赫就是這樣，不管黃爍說什麽，他總是會答應，他竟然連這麽離譜的想法都會答應！黃爍好恨，好恨劉赫，好恨自己，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一個身影出現在桌子旁。
“我能坐嗎？”
黃爍抬起趴在桌子上的腦袋。
“劉赫？！”
黃爍不自在地攏了攏頭發，坐直了，劉赫在她對麵坐下。
“你……你怎麽會來？”黃爍做賊似的瞟了劉赫一眼。
“為什麽？！”
劉赫口氣激憤，黃爍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為什麽我對你的感覺一點都沒變，我應該恨你啊！我看到你了，我想我不應該走過來，可是當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到了你的麵前，難道我這輩子就擺脫不了你了？你到底有什麽好啊？我怎麽就對你這麽著迷？”
黃爍無聲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臉上的表情卻比剛剛舒緩了很多，像是在迷茫的大霧中終於見到了一抹綠色。
“黃爍，你知道嗎？這段時間，我都是靠回憶生活的，我晚上睡不著，想你，想我們在一起
的事情，我從沒想過我竟然能記得那麽多的事，一幕幕的，跟放電影似的，今天，我又想起你在這裏最後一次和我吃東西的情景，我還記得，你和小夭笑話我不知道開封菜。是啊，我也知道，我就像個木頭，不解風情，沒有情趣，很無聊，很無趣，不會陪你玩，不知道怎麽逗你笑，甚至連愛你，也隻會翻來覆去說那三個字，我怎麽會笨到這個地步呢？可是我以為，隻要我用心愛你，你一定感受得到，我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
黃爍一直注意聽著劉赫的話，拿不定主意該說什麽或者不該說，劉赫突然爆發的悲愴笑聲讓她悚然。
劉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自顧自說下去。
“這幾天，我想得頭疼，我不想再想了，可是到處都是你，家裏的每一件東西都是你親手買的布置的，它們都沾著你的氣息，你的呼吸，我一看它們就變成了你，我都要瘋了，我就出來了，可是外麵也都是你，我要離開這個城市，房子、錢都留給你，雖然你可能不需要，可我覺得你有個自己的房子還是好的，如果你有什麽需要，都可以告訴我，我會盡力幫你。”
黃爍想插話，沒開得了口，劉赫又說下去了。
“不對，我在說什麽話，我要把你忘了，對，我要把你忘了，你過得好不好都跟我沒有關係，我恨你，我要恨你……”
“劉赫，我……”
“你還要跟我搶麥麥，你真的要對我這麽殘忍嗎？我是那麽愛你，我想，你要離開那就離開吧，我還可以把對你的愛傾注在麥麥身上，麥麥是你的化身，我愛她就是愛你，起碼，麥麥是我的女兒，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可是你……你竟然想連麥麥也帶走！你是想殺了我嗎？你想殺了我嗎？”
劉赫的聲音陡然提高，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黃爍在劉赫劈頭蓋臉的批判下抬不起頭來。
“麥麥，我不跟你爭了。”
黃爍的聲音細若遊絲。
“啊？！”劉赫挺著的脊梁一下子俯過來。
“麥麥——給你。”黃爍從喉嚨裏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
“好，好，很好——”
劉赫狠狠地盯著黃爍，忽地站起來，椅子被他帶得發出很大的響聲，黃爍淒哀地看著劉赫，劉赫的眼裏隻有怒火。
劉赫離開了，黃爍看著這無比熟悉的背影，霎時間，淚如雨下。
“原來，都是因為有你在我身後，有你的縱容和寵溺，我才這麽任性，這麽無法無天，沒有了你的愛，沒有了你的包容，我好冷……”
路燈是體貼的，讓傷心的人有影子相伴。
黃爍邁步在這個她出生、成長、生活、工作、結婚的城市，第一次失去了方向，內疚和羞愧讓她無所適從，她害怕麵對父母、她害怕麵對朋友。
當她看到住的地方還黑著燈，竟然放下心來，迅速上樓、開門，進了自己的房間，拉死窗簾，沒有洗漱，沒有脫衣服，撲到**，蒙頭蓋緊。
第二天早上，黃爍在大家還沒有起床的時候，上班了。
黃爍像是一頭怕見光的小動
物，隻想著趕快躲進黑暗的洞穴，不願意被任何人看到，不願意跟任何人說一句話。黃爍在路上步履匆匆，冷不丁一頭撞在一個人身上，她嘴裏說著“對不起，對不起”，頭也沒抬，腳下不停，像逃出監獄的死刑犯一樣。
被黃爍撞到的人卻不罷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一句‘對不起’就想把我打發了啊？”
黃爍奮力掙脫被抓住的胳膊，看清對方，她愣住了。
“阿奔？”
“不想看到我？”阿奔溫柔地笑。
“不是，你……你怎麽會……”
“你可真狠心啊，就那麽跑掉了，這麽長時間也不跟我聯係。”阿奔的表情輕嗔薄怒。
“可是，我……你不是……”
“讓我抱抱你，我都要想死你了。”
阿奔說著，不容分說，一把攬過黃爍，抱在懷中，黃爍怔了一下，用力掙脫開來。
“黃爍，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阿奔看著黃爍，黃爍張了張嘴。
“不是的，我……”
“我承認，在這件事上，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太自私了，可是你應該理解我的，我不是不喜歡麥麥，隻是，你要知道，男人也會忌妒的。你先別急，你聽我把話說完，我已經想通了，我愛你，我就應該接受你的過去，我也會接受麥麥，我保證，我會像待親生女兒一樣待她，我爸媽那邊，我來做工作。不過，你要答應我，我們要有自己的孩子。”
黃爍怔怔地看著阿奔，臉上的表情不喜也不悲，阿奔伸出胳膊抓住她的雙臂，搖了搖。
“怎麽了？不會是被我的大度感動得說不出話了吧？”阿奔半開玩笑地說。
“我，麥麥……”
“麥麥怎麽了？生病了？”
“我已經答應劉赫，麥麥給他。”
阿奔看著黃爍失神的眼睛，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表情變得陰沉起來。
“你是說，你又跟劉赫見麵了？”
“是……”
“你不是答應我，不再跟他見麵了嗎？在我麵前受了一點兒委屈，就跑去找他訴苦，黃爍，我真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女人！你就這麽耐不住寂寞？是不是以後我們結婚了，我哪一句話讓你難受了，你也要跑去找他啊？”
“不是這樣的……”
“不是你去找他，是他來找你，是吧？他一定表現得很好，讓你覺得後悔，後悔不該離開他，對不對？”
阿奔犀利的話直戳黃爍心口，沒有想到，真相被人說出來，自己竟然是這樣醜陋不堪，黃爍羞愧難當。
“對不起。”
黃爍的聲音細如蚊蠅，聽在兩個人的耳朵裏卻如洪鍾。
阿奔看著黃爍，那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他崩潰，他的手像一個船槳，在空氣裏奮力地劃下，徒然激起無謂的水花，船還在原處打轉，最後，船槳定格指向黃爍，黃爍等待著暴風雨，大戰前難耐的默然，船槳狠狠砸向水麵，激起的水花濺濕了兩個人。
黃爍看著阿奔離開的背影，淚如雨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