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 祝雲雀用那輕飄飄的幾句話,把張樂瑤氣得直到下班都黑著個臉。
有個跟祝雲雀關係不錯的同事看到,私下來問祝雲雀, 說你怎麽又把這祖宗得罪了。
祝雲雀懶得解釋, 也從不在人際關係上內耗,就說了句,可能她來大姨媽了吧。
這一句,直接給那同事逗得噴出一口水,祝雲雀卻全程心不在焉的, 心思早就飄到某人身上去了。
事實證明, 這家夥還是挺靠譜的。
祝雲雀這邊放學鈴聲剛打響沒多久,陸讓塵的信息就發了過來,說:【我在你學校門口】
彼時正是放學時間,校門口外人流熙攘, 卻並不阻礙陸讓塵和他那輛車的拉風程度。
本來祝雲雀是自己出來的。
是鄧嬌在後麵看到她,歡歡喜喜地跑過來跟她一起。
小姑娘無論何時都元氣滿滿的,上來就拽住祝雲雀細軟的胳膊, 說祝老師,你去哪兒呀, 回家嗎。
祝雲雀並不是那種會和學生走太近的個性, 但因為是鄧嬌,就沒太大顧忌。
當然也不忘順口問她一句最近測驗成績怎麽樣。
“……”
自然是不怎麽樣。
鄧嬌垮著臉說,\"祝老師,你怎麽這麽掃興呢,我這好不容易放學可以開心一下。”
或許是心情好, 祝雲雀翹了下唇。
正想說什麽,忽然鄧嬌啊一聲, 朝前方指了指,“讓塵哥!他怎麽來了!”
聞言,祝雲雀也抬頭。
然後就看到和沐浴在金色餘暉下,那道慵懶靠在車旁桀驁不羈的身影,正是漫不經心抽著煙的陸讓塵。
還是那樣英挺又頎長的身姿,肩寬腿長,五官立體而清雋,卻不知為何,他眉宇間不再有剛重逢時的那抹冷淡疏離,反倒多了幾分平和溫潤。
而這樣的他,是來接自己的。
想到這,祝雲雀心速不經意地加快。
哪曾想鄧嬌突然興奮起來,說,“讓塵哥來學校接我了誒,不會是晚上又要出去吃好吃的了吧。”
她扭頭期待地對祝雲雀說,“祝老師,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啊。”
也是巧。
她剛說完,不遠處的陸讓塵就朝二人撇來視線。
男人半眯眸微擰著眉,眼神幾分意外,像是不理解這倆人怎麽湊到一塊兒的。
祝雲雀當然知道陸讓塵在看自己。
可小姑娘熱情似火,她也不好推拒,於是抿唇說,“你說了算麽。”
鄧嬌別的不行,吹牛逼第一。
她拍胸脯說,“當然算了,而且你是我老師,我兩個哥哥巴結你都來不及呢——”
話說完,鄧嬌就迫不及待地拉著祝雲雀快走,沒幾步就穿過人流來到陸讓塵跟前。
倒是沒想過會是這個場景。
陸讓塵眼皮子垂了垂,懶懶看向祝雲雀。
偏偏倆人還很默契,都選擇麵無表情地對視一眼,彼此沒吭聲,視線轉落鄧嬌身上。
鄧嬌二百五慣了,就算用放大鏡也看不出這倆人的貓膩,就隻知道跟個快樂小狗似的說,“讓塵哥,你來接我出去吃飯嗎?今天又是什麽活動啊,可以帶我老師一起嗎?”
說話間,她衝陸讓塵極具暗示性地眨巴一下眼。
可陸讓塵呢,就這麽勾著嘴角懶懶散散地謔笑著,故意不接茬。
這一笑,祝雲雀就知道他絕對沒憋好事。
果不其然,陸讓塵挺欠扁地挑眉,說,“不行呢。”
拖腔拿調的語氣,完全在鄧嬌預判範圍外,小姑娘當即愣住,眼神都不妙了。
心說你什麽情況啊。
之前不還為了祝雲雀要死要活的,怎麽這會兒倒說不行了。
鄧嬌趕忙抗議,“為什麽不行啊,你難道差祝老師這一口飯了?”
本以為這話能拿捏陸讓塵。
不想這男人眉梢一抬,理所當然的,“祝老師這口飯當然是不差,差的是你。”
話音剛落,陸讓塵就看向祝雲雀,煞有介事地一扯唇,說,“我不是跟你說了,下班的時候繞開她點兒,怎麽還讓她跟上。”
“……”
鄧嬌腦子短路了一瞬。
下一秒,她後知後覺地瞪大眼,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看向祝雲雀,說,“祝老師,你倆什麽情況?”
陸讓塵也懶得再裝了,直接把祝雲雀從她身邊扯過來攬到懷裏,“你說呢,我倆什麽情況。”
腰身感受著男人溫熱寬厚的掌心,和身上親昵過分的烏木沉香,那種暌違八年的感覺,祝雲雀一時心跳都漏掉幾拍。
偏偏陸讓塵孟浪得要命,箍在她腰間的手怎麽也不放。
倆人緊貼著的架勢,不止引得路紛投來目光,鄧嬌更是直接看呆看傻看紅了臉。
還是祝雲雀輕輕捏了下陸讓塵柔韌堅實的腹肌,這狗男人才漫不經心地對鄧嬌說,“行了,今天沒你事兒,你早點兒回家。”
“……”
鄧嬌頓時感覺自己像是路邊的野狗被踢了一腳。
她嚷嚷著抗議,“陸讓塵,你有異性沒人性!”
可陸讓塵哪裏慣著她。
他哼笑了聲,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示意祝雲雀上去,冷酷無情地看向鄧嬌說,“對,我沒人性,等會兒我就讓你祝老師單獨給你留個作業。”
風輕雲淡的調調,卻壓迫感極強。
鄧嬌當即傻眼。
老師誰不怕啊,簡直怕死了好嗎。
她就差立正稍息,馬上衝祝雲雀道,“那什麽,老師你忙,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扔下這話,鄧嬌腳底跟抹了油似的一溜煙跑了。
留下祝雲雀一臉無語的。
她扭頭看向剛上車的陸讓塵,忍不住說,“你平時就這麽慣著她的?連個順風車也不給她搭?”
陸讓塵以為自己聽錯了,眉心微蹙,“你說什麽?”
“……”
祝雲雀說,“你不是說你慣著她,我怎麽看不出來。”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慣著她了。”
陸讓塵悶出一嗓子笑,說,“是你記錯了,還是我說錯了?”
說話間,他垂眼看了眼祝雲雀,抬手給她貼心地係上安全帶,湊過來的距離很近,近到祝雲雀稍稍再一往前,好像就能吻到他的臉。
然而光天化日的。
學校門口那麽多人,祝雲雀咽了咽嗓,到底沒那麽敢。
於是在陸讓塵目光朝她意味深長地循循撇來勾引她時,她選擇移開視線說,“是你說的啊……‘還真覺得我能慣你一輩子?’”
不知為什麽。
複述完這句話,祝雲雀眼神都變得不自在。
果然,陸讓塵眉梢一挑,眼神玩味地掰過她的下巴,輕笑道,“祝老師,我發現你這記憶力是真好。”
“……”
“連那麽久之前的話你都能記得。”
話裏明晃晃的揶揄,偏他手也不老實,就這麽堂而皇之地摩挲著她的下巴尖,眼裏欲.念十足。
祝雲雀心跳都快了,卻還是忍不住直直看他,問出心中潛藏已久的疑惑,說,“所以那句話,到底是說給誰聽的。”
她眼神幾分鄭重和期待,像是在意較真了好久,終於有身份和立場問出來。
然而在她剛問出來時。
陸讓塵就已經窺探出她心底到底在在意什麽。
嘴角噙起玩味的笑痕,陸讓塵輕佻眼梢說,“你覺得呢。”
話音落下。
祝雲雀屏息了瞬,還沒來得及反應,唇瓣上就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那吻輕軟微甜,舌尖若有似無地探進來淺淺一瞬勾.纏,是薄荷糖的氣息。
他剛剛,為了吻她,掐滅了煙第一時間吃的。
祝雲雀下意識閉眼,再咽嗓,掀起眼簾時,陸讓塵已經退離開來,眸光深摯地凝著她,“當然是說給某個沒良心的。”
“……”
即便心中已經知道是這個答案。
可在聽到他親口說的時候,心下還是忍不住**起漣漪。
原來,那句話,真的是在故意刺激她。
祝雲雀輕咬了下唇,眼神有點兒呆地哦了聲,好像隻有這樣,才足以掩飾住她這刻的悸動與開心。
陸讓塵當然知道她心裏的小九九。
就這麽低眸覷著她,也沒心思開車了,看她幾秒笑說,“然後呢,不發表一下感想麽。”
“……感想就是。”
祝雲雀抬頭看他,抿唇分外乖巧地說,“你以後,不許慣著別人。”
實話說,挺幼稚的發言。
但確確實實,是祝雲雀那刻想說的。
她就是這麽霸道,這麽不講理,這麽愛吃醋,偏偏陸讓塵就吃她這套。
男人聞言嘴角扯起野肆的弧度,輕點了下頭,說,“行。”
“不過作為交換。”
陸讓塵直勾勾地看著她,說,“你是不是也要答應我點兒什麽。”
祝雲雀看他,“你要我答應你什麽。”
陸讓塵上下掃了她一眼,故意吊她胃口說,“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再跟你說。”
祝雲雀:“……”
行吧。
眼看時間差不多,陸讓塵也沒再磨蹭,都是男女朋友了,他才懶得端著,直接牽起她的手,就這麽單手開車上了主路,帶她前往吃飯的地方。
是南城市最火的一家燒肉店。
陸讓塵在吃方麵一直比較隨意,還是專門找林稚問的,才問出這麽個地方。
用林稚的話來說,他家東西好吃,氛圍好,適合拍照,陸讓塵覺得祝雲雀應該也愛來這種地方,就直接打了電話定了位置。
也多虧訂了位置。
這個時間,這家店幾乎是爆滿的。
好在陸讓塵訂的位子不錯,視角也好,但也正是因為視角好,所以祝雲雀才能一眼就看進來的林稚。
這姑娘今天穿著比較隨意,看起來好像沒怎麽化妝的樣子。
以至於祝雲雀認出她的時候,著實愣住了。
陸讓塵正低眸看菜單,是祝雲雀不確定,輕輕碰了一下陸讓塵的手說,“你看那人,是不是林稚。”
聽到林稚的名字。
陸讓塵眼皮子一跳,反握住祝雲雀手的瞬間,順勢偏瞥了過去。
也是巧。
他的視線剛過去,那邊謝函就跟在林稚身後邁進了店門。
兩人身材都好,看起來還挺配的。
也就是這會兒,林稚跟謝函終於注意到座位裏的兩個人。
比起他們倆,陸讓塵和祝雲雀顯然打眼。
但晃瞎了林稚24k鈦合金狗眼的,還是陸讓塵半眯著眼,朝她撇過來的探究視線。
林稚:“……”
林稚當即用皮包擋住自己的臉,轉身就要溜出去。
結果謝函這b非常不解“風情”地拽過她的胳膊,說,“陸讓塵和祝雲雀在那兒,過去啊?”
這話剛說完。
那邊的陸讓塵就起身了。
男人抄著兜,閑閑站定,目光優哉遊哉地落在林稚身上,吊兒郎當地來了句,“你跑什麽。”
林稚耳朵登時一燒。
撂下包,幾分心虛地看向陸讓塵,說,“你怎麽在這。”
陸讓塵真讓她弄樂了,“該問這句話的應該是我吧。”
說話間,他煞有介事地瞥了眼謝函,說,“你們倆……怎麽回事?”
“……”
林稚被他看一時語塞,又挺煩的。
謝函頓了頓,想說些什麽,可她突然就不樂意了,直接擋在他前麵說,“能怎麽回事,當然是上壘了。”
或許是惱羞成怒。
林稚扯著嗓門直懟陸讓塵說,“怎麽,你昨晚上跟祝雲雀沒過性.生活?!”
可她哪知道,看似有理有據的話,就像一把刀直直紮到了陸讓塵的心口。
陸讓塵:“……”
他看了眼不遠處正跟服務生點餐的祝雲雀,突然舔唇氣笑了。
嗯。
還他媽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