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光線太暗,人聲噪雜,加之所有人都不熟悉環境,一直找不到滅火器。

不知道是誰用銳物鑿裂了水母容器。

“嘭!”的一聲。

除了湧出的水源,還有隨之四濺飛崩的玻璃渣。

“鶯野,小心!”顧北森猛然將我護在懷中。

驚心動魄的碎裂聲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驚恐和呼喊聲交織在一起,混亂而緊張。

我的耳孔卻像是被柔軟的海綿緊緊堵住。

周圍的噪雜聲瞬間變得模糊又遙遠,頭腦陷入了一片混沌。

隻聽得到少年急促的心跳聲。

“砰砰,砰砰”

第一次近在咫尺地感受著少年緊實而有力的懷抱。

抬頭對上少年緊張的雙眸,感受額頭上方傳來的溫熱氣息,一瞬間慌不擇路。

顧北森被我看得有些局促,嚐試著問:“鶯,鶯野....我...臉上是有什麽東西麽....”

如果不是在黑暗裏,估計能看到少年和我一樣,滴血的耳垂和布滿紅雲的臉頰。

“啊,沒,沒那什麽....我剛被嚇到...就有些出神。”

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盯著顧北森看了不知道多久。

這才慌忙從顧北森懷裏飛速脫出,拉開了我和顧北森之前引人浮想的距離。

工作人員的聲音適時地打破了此時慌亂的窘迫:“請大家不要驚慌!跟我從消防通道出去!”

手掌一直被包裹在溫熱的掌心裏,可我卻不敢再抬頭去看身側少年的眼睛。

直到順利來到了室外,光線足夠看得清明。

不經意間瞥到了顧北森胳膊上的一道鮮紅,我慌忙驚呼:“北森,你胳膊被劃爛了。”

顧北森這才抬起胳膊看了看,剛才隻顧緊張了,竟然沒感覺到疼。

“估計是剛才被玻璃擦到了,沒事,不疼。”顧北森衝我柔柔笑了笑。

我擔憂地望著傷口,心裏自責:“傷口還是挺深的,我去藥店買些消毒棉簽,你等我一下。”

清洗傷口的時候,顧北森看著手臂上的印跡突然笑了起來:“你看,這個痕跡像不像是一彎新月?”

聽到顧北森的聲音,我擦拭傷口的手有一瞬停滯。

觀察者傷口的形狀,有些自責的開口:“確實有些像,隻是這傷口的深度...估計是會留疤的。”

顧北森看出了我的自責,溫聲說:“也算是一種經曆過的痕跡不是嗎?”

“這樣,我就會永遠記得這一天的我和你。”

看到它,就好像看到那天深淵裏昭然若現的月光。

我對上少年笑盈盈的眸子,這一年的奔駒裏,我不再是一人焚膏繼晷地跨越山海。

荒蕪的青春裏,是你如汪洋般朝夕與我並肩。

.......

春日的光景還剩最後一條尾巴,濕漉漉的校園蒙上了一層層疊起的新綠。

我好像開始期待起,日落下的沙漠,草野上的螢火,還有夏日裏的蟬鳴....

校園裏的大課間的長跑後,我和林曉坐在籃球場邊上,看顧北森和許伯瑞在球場上盡情揮汗。

林曉掏出袋裏的小鏡子,照了照額頭已經淡到近乎看不出的印跡:

“鶯野,咱倆還真是患難姐妹,你墜了湖,我滾了坡,不過好在都大難不死了。”

我被林曉的說辭逗樂:“噗,突然間覺得,不管啥事從你嘴裏說出來,好像都能瞬間變輕鬆。”

“或許是生死頓悟?”林曉不置可否地答。

“鶯野,其實我還是挺難過的。”

“突然間覺得自己怪狼狽的,兩年的喜歡被不清不楚地扼殺了不說,甚至連一句正經的抱歉也沒有。”林曉突然有些神色落寞地說著。

“繪畫課也沒有再見到他?”我對楊拓這麽久的銷聲匿跡也有些詫異。

林曉點點頭:“沒有,聽他朋友說...他好像是換老師了。”

我有些心疼林曉,嚐試著安慰:“或許,他也沒有想好該怎麽麵對吧。”

“人總是在喜歡與更喜歡之間難以取舍,所以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不去麵對。”

所以,很多事都不會隨著時間被衝淡。

就像林曉額角的傷疤,就算再看不清明,痛楚也會滲透表皮下的溝壑。

再觸摸的時候,記憶還是會如蟲噬般曆曆在目。

林曉沉默著點點頭,許伯瑞才打了一場球,就體力不支地喘著粗氣下來了。

接過林曉遞來的水語氣輕鬆地問:“你倆說啥呢,模樣兒這麽沉重。”

“說生死攸關,和患難與共。”我總結概括了下。

許伯瑞喘勻了氣息,想到了寒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

為了逗林曉開心,開始繪聲繪色地演繹:“曉曉,你要知道,當一個人能鎮定地承受著一個又一個重大不幸時,他靈魂的美就閃耀著出來~

這,並不是他對此沒有感覺,而是因為~他,是一個具有高尚和英雄品格的人~”

“噗~瑞瑞,你這都是從哪兒學來的話,怎麽一股子土味。”林曉一臉嫌棄地對上許伯瑞。

許伯瑞撓撓頭:“那不是牆上的名人名言嘛,就掛在我頭頂上,想不記住都難...”

顧北森也跟在許伯瑞身後下了場,揉了揉手腕,坐在我身邊喝了口水:“確實夠‘土’的,還是墓地裏的土。”

“如果亞裏士多德知道你這麽聲情並茂地演繹了這段話,指定得從棺材裏跳出來跟你拜個把子。”

許伯瑞搓了搓胳膊:“森森,你怎麽大白天就講鬼故事啊。”

“要是晚上講,我怕你睡不著。”顧北森無情回懟。

班裏的幾個女生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八卦。

“聽說了嗎?咱們班要來一個轉校生,據說原來是市十三中的。”

“啊?那個校風最爛的學校啊,怎麽會轉到我們班啊...”

“鐵定是走後門了唄,十三中不都是些紈絝子弟麽。”

“唉,很是頭大啊,希望別在咱們班惹是生非吧...”

許伯瑞聽著幾人的議論,一副是非頭子的神色:“呦,這又是哪路神仙要來咱們班了。”

顧北森一副與他無關的閑淡模樣:“一會進班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