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教授現在的心情,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人逢喜事精神爽”。
離婚多年的他,前幾天終於和郵電學校附近的一個幼兒園老師牽手成功。
這個女幼師是個老姑娘,她三十出頭,身高160厘米,體重60公斤,有六七分姿色。
按說,她不應該看上掃帚眉、蛤蟆眼、蒜頭鼻子、柿餅嘴,年近五十,身高還不到一米六五的郤教授。
但是,相對於當地人來說,郤教授有鈔能力。
單單憑自己的級別,再加上遠離家鄉的工作補助,郤教授每月工資兩萬多,在這個平均工資兩三千的小地方,說他是富豪都不誇張。
而且,郤教授在金陵還有兩套房,一套是學校當年分的,一套是他後來買的,這兩套房的總價格不低於200萬。
而在這小地方,房價還不到2000呢!
前幾天,郤教授跟女幼師去看望她的父母,郤教授拎了兩瓶茅台,兩條華子,直接把女幼師的一家人都鎮住了。
事後,女幼師對郤教授說,她家人都沒有意見。
她這麽說,就是鼓勵老郤再接再厲,繼續克金。
最近一段時間,郤教授幾乎每天都在女幼師的身上花錢,吃飯、買衣服,妄圖更進一步。
女幼師也不是省油的燈,牽手、摟腰還能接受,接吻要在領證之後,想要上床,必須先送一輛車。
對此,郤教授毫無怨言,他反而催著女幼師跟他領證,並且承諾,領證之後就買車。
今天上午,按照與女幼師的約定,他們兩個去領證。
郤教授起個大早,頭發抹油,臉上抹大寶,白襯衫配紅領帶,皮鞋要穿內增高。
就在他一邊等待,一邊憧憬著今後的美好生活時,兜裏的手機響了。
他還以為是女幼師催他一起去民政局,拿出手機一看,卻是郵電學校的工會主席打來的。
“閆主席,有什麽事嗎?我一會兒要和女朋友去領證呢!”郤教授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好事將近。
一向言語溫和的閆主席今天卻語氣生硬:“我找你有事,現在就來我的辦公室!比領證更重要!”
工會主席大小是個領導,郤教授不得不往工會辦公室走一趟,反正女幼師還沒到。
郤教授一進辦公室,就看到工會主席寒冰一樣的臉。
老郤心中“咯噔”一下:“閆主席,怎麽了?”
閆主席將手中的一份報告甩過來:“你自己看!”
老郤接過來一看:“這不是我的體檢報告嗎?”
一個星期前,郵電學校組織全體教職工做一次全麵體檢,規定不許任何人逃避,老郤肯定也要參加,體檢結果今天才出來。
老郤看著上麵的各項指標:“我除了身高不行,其他的各項指標不是都挺好嗎?瞧瞧我這血壓、血糖、血脂、心、肝、腎……”
“你再往下看看!”閆主席一臉的不耐煩。
老郤看到最後那幾項,其中有一個血液檢查,乙肝無、丙肝無、梅毒無、艾滋病陽性。
“陽性?”看到這兩個字,老郤感覺血壓突然升高,似乎要從七竅裏噴射出來,“怎麽會這樣?”
閆主席冷笑一聲:“怎麽會這樣?你問我,我問誰?你當初為什麽從金陵被發配到這裏,亂搞男女關係,你心裏就沒點鳥數嗎?本來以為南郵對你小懲大誡,你會幡然悔悟,沒想到你居然變本加厲,弄一身艾滋病毒出來!我已經通知保衛科,要對你詳細詢問,看看你究竟禍害了多少人?”
在內地的一些小城市,人們對艾滋病患者談虎色變,不僅不會保護他們的隱私,甚至還會廣而告之,讓所有的健康人士遠離他們。
郤教授根本不敢相信:“我不服!醫療檢查出差錯的事情屢見不鮮,我嚴重懷疑這是檢查錯了,或者是別人的陷害!”
說到這裏,他聲音加大:“對,就是要害我!有人見我是從南郵來的,技術全麵,工資又高,還招女人喜歡,就想從身體和心理上把我毀掉。尤其是我現在剛剛談了個女朋友,好事將近呢!”
閆主席才不管這麽多:“我隻是就事論事,你既然不服,可以換個醫院複查。如果沒有問題,費用學校給你報銷。但是,從現在開始,我要派兩個保衛科的同誌貼身保護你!”
郤教授怒極:“什麽貼身保護,你們這是貼身監視吧!是怕我跑了嗎?還是怕我再禍害其他人?”
“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閆主席說著,走到門前,恰好看到兩個保安過來:“你們陪著郤教授再去一次醫院,做專項血液檢查。一定不要與郤教授拉開距離,也不要距離太近!”
兩個保安根本不知道閆主席下這個命令是出於什麽目的,都是一頭霧水。
就這樣,郤教授在兩個保安的“陪同”下出了郵電學校。
上次,他們體檢是在本地的人民醫院。現在,郤教授已經不相信那家醫院,他們前往稍遠一點的傳染病醫院。
抽過血之後,郤教授坐在醫院的走廊裏等結果。
這時,女幼師打來電話:“老郤,我到你學校門口了,你出來吧!”
郤教授立即站起來:“小苗,我出來有點事,馬上就回去,你等我!”
他想趁著檢查結果還沒出來,先跟女幼師把結婚證先領了。
可是,兩個保安死活不放,非要拿到檢查結果才行。
這兩個貨也看出來了,郤教授十有八九得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病,否則,工會主席不可能讓他再做一次體檢,還讓保安貼身跟隨。
他們的好奇心也被激發出來,想看看郤教授得了什麽稀奇古怪的病,一旦證實,他們可以回到學校向別的同事吹牛。
郤教授無奈,隻好又打電話給女幼師,讓她先回去,下午再去民政局。
兩個小時之後,郤教授的檢驗報告出來。
他以狗攆兔子的速度跑過去,從護士的手裏接過,隻看艾滋病那一項。
陽性!
郤教授隻覺得胸悶,眼前發黑,身子一晃,就要倒地。
兩個保安跟在後麵,他們伸手將郤教授扶住,“恰好”也看到報告上的“陽性”兩個字。
“臥槽!”兩個保安同時將郤教授往前一推。
在他們有限的認知裏,艾滋病就是洪水猛獸,別說是各種親密動作,就是麵對麵說話,都有可能飛沫傳播,肢體接觸,病毒也會透過衣服、皮膚進入血液。
他們這一推不要緊,本來就頭昏腦漲的郤教授當場撲倒。
他的腦袋撞到醫院的水泥地麵,不僅額頭撞得青紫,鼻子也是鮮血直流。
“你們怎麽回事?”郤教授大怒,“不扶我也就罷了,為什麽還要推我?”
兩個保安也怒了。
一個罵:“你他媽得了艾滋病,還要我扶你!狗東西,你要是傳染給我怎麽辦?”
另一個直接哭了:“我還沒結婚呢!如果被你傳染上,我這輩子就完了!”
說著,這個年輕的保安直接捋起袖子去找護士:“快給我驗驗,是不是也感染了!”
護士大笑:“沒事的,你們隻要沒發生親密的關係,就不會傳染!”
那個保安這才放心,然後和同伴罵罵咧咧地走了,隻留下郤教授一個人茫然無措。
他得了艾滋病的消息立即傳遍整個傳染病醫院,很多病人看到他都繞著走。
其他病人和病人家屬強烈抗議,要把郤教授驅逐出醫院,最後醫院的幾個保安不得不用鋼叉把他推出大門。
保安把他送出去,其實是保護他,因為有些病人親屬已經舉起椅子,準備砸向他。
郤教授一個人前往郵電學校,剛剛來到大門前,就看到幾個保安手持鋼叉嚴陣以待。
“回去,滾回去,這裏不是你待的地方!”保安們齊聲咆哮。
郤教授氣得大叫:“你們有點常識好不好?我隻是陽性,隻要不跟你們睡覺,就不會傳染!”
保安們根本不聽,有人還罵:“誰知道你這段時間禍害了多少無辜的女人!”
郤教授隻好給校長打電話,校長就讓工會主席派人把郤教授帶進學校,讓他收拾自己的物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學校。
至於什麽組織原則、辭退流程,都沒有學校的穩定重要。
郤教授抱著他的私人物品走出學校不遠,就被一群人追上,他們人手一根棍子,衝上來就打。
“叫你害我妹子!”
“叫你害我表姐!”
“叫你害我侄女!”
這些人都是女幼師的親屬,前幾天,他們還和郤教授一起吃過飯,喝過郤教授帶去的茅台。
郤教授被打得遍體鱗傷,蜷縮成一團,等這幫人走了之後,他才報警。
警察們似乎也知道郤教授得了艾滋病,他們來到現場,隻是遠遠地看看,簡單地問了幾句,上車就走。
郤教授打電話到南郵,南郵那邊已經接到郵電學校的報告,也不願意再接收他,讓他自謀生路。
他想去火車,到了火車站,鐵路派出所的人根本不讓他進候車室。
他又去汽車站,結果也是一樣。
就連商店也不讓他進門,手裏有錢,卻什麽東西都買不到。
平日裏,郤教授總是看不起本地人,說他們多麽多麽的愚昧,現在,他終於體會到愚昧的力量。
數日後,人們發現,郤教授已經習慣於在垃圾箱裏找吃的。
他的嘴裏一直念叨著六個字:“我沒有艾滋病!”
他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