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杜明自己所想,他沒有慧根,於大美留的這個偈子,他基本看不懂是什麽意思。

雖然看不懂,他還是把這張字條揣起來,向慧明告辭後。

在下山的路上,杜明停下來,坐在一塊石頭上,撥通了“跑團”總經理辦公室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陳虹。

“你好,哪位?”陳虹問道。

杜明的聲音有點怯怯的:“陳總,我是杜明。”

“哦,杜明啊!你有什麽事嗎?”

“我想問問,海英現在怎麽樣?”

陳虹笑道:“你想問海英怎麽樣,為什麽不直接打她的電話?”

“我、我不好意思!”

“我跟你說啊,杜明!”陳虹認真地說,“自從你離開金陵,海英也從我這裏辭職,說是找你去。至於她現在去了哪裏,我們都不知道。我看,還是你打她本人的電話吧!”

“好的,陳總!謝謝!”

杜明掛了電話,卻又有點茫然無措。

他怎麽也想不到,葉海英為了找他,居然連“跑團”總裁助理的工作也不要了。

一時間,感動、羞愧、懊悔、痛恨,諸般情感一齊湧上心頭。

感動,當然是因為葉海英的癡情和執著。

羞愧,則是因為自己的衝動和狹隘。

懊悔,同樣也是因為自己的衝動,沒有考慮到他人。

至於痛恨,則完全是因為那兩個傷害了葉海英的雜種。

……

此刻的杜明,滿眼青山,處處美景,似乎都被一個人取代。

那人正是葉海英。

終於,杜明鼓起勇氣,撥通了葉海英的電話。

“喂,哪位?”聽筒裏傳來那熟悉的聲音,正是葉海英。

似乎還有呼呼的風聲和汽車的鳴笛,想必她正在馬路邊上。

杜明現在使用的手機號已經不是他在金陵時的號碼。

當初,他為了不被葉海英騷擾,在離開金陵之前就換了個新號,這個新號也隻有他的父母才知道,便於聯係。

並且,他跟父母還親**待,這個號碼絕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如果被第四個人知道,他就再換新號,再也不回家。

這小子還挺任性。

所以,時至今日,葉海英根本不知道杜明的這個號碼。

聽到葉海英的聲音,杜明突然萬分激動,一緊張,他又有點結巴:“我、我是、是……”

不等杜明報上名字,電話那頭的葉海英就大聲叫道:“阿明,是阿明嗎?你原諒我了嗎?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海、海英,我在五、五台山……”

又是不等杜明說完,葉海英再次大叫:“阿明,你不要出家!我求求你了!告訴我你在哪個寺院,我去找你!如果你真的出家了,我也出家,當個尼姑,陪你一輩子……出租車、出租車,啊……”

電話裏,葉海英先是急切地阻止杜明出家,接著呼叫出租車,然後又大叫一聲,最後戛然而止。

“海英,怎麽了?海英,怎麽了?”杜明連著叫了兩遍,才發現本次通話已經結束。

他再次撥打葉海英的電話,卻聽到“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杜明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此時此刻,他唯一可以求助的,還是“跑團”。

於是,他再一次撥通了陳虹的電話:“陳陳、總,我是杜、杜明,我剛剛給海英打、打通電話……”

越是緊張,杜明越是結巴,費了半天口舌,他才把剛才的經過說清楚。

電話那頭的陳虹安慰他:“杜明,你別擔心!我知道海英在哪裏,我這就讓人去接她!你現在立即回金陵,等你到這兒,我確保你能看到她!”

得了陳虹的保證,杜明加快下山的速度。

半路上,他攔了一輛出租車,出了雙倍的車費,讓司機把他送到最近的機場。

當天傍晚,杜明來到金陵。

一下飛機,杜明就接到了陳虹的短信:“你直接來大蘇省人民醫院!”

杜明嚇出一身冷汗,立即給陳虹打過去:“陳總,海英怎麽了?為什麽要去醫院?”

“她受傷了?”

“怎麽傷的?重不重?”

“死不了!”陳虹沒好氣地說,“你來看看不就知道了!你們都不是小孩子,做事還那麽衝動,真是一對歡喜冤家!”

……

不怪陳虹有怨言,杜明和葉海英這兩口子一個幼稚,一個急性子,本來好好的,偏偏有話不好好說,硬是把一對恩愛夫妻弄得天各一方。

這次也一樣,本來是一件好事,卻又把葉海英送進醫院裏。

今天上午,陳虹正在“跑團”的辦公室裏和程驍、秦葭逗孩子玩,突然接到杜明的電話。

聽到杜明在電話裏打聽葉海英的近況,陳虹就知道,這小子還是放不下葉海英,隻要給他們多創造相處的機會,早晚會重歸於好。

她就本著解鈴還須係鈴人的原則,讓杜明給葉海英打電話,自己不給轉達。

其實,陳虹與葉海英經常通話,而且葉海英為了尋找杜明,在國內各個城市奔波,每到一個城市,都會先和陳虹報一聲平安。

沒想到,才不過幾分鍾的時間,杜明又打來電話,說是葉海英可能出事了。

陳虹一驚,心想:“海英昨天還跟我說,他剛剛到達鄂省的黃石,怎麽能出事?”

她立即撥打葉海英的手機,果然關機。

陳虹隻好給“黃石跑團支公司”的經理打電話,讓他幫著打聽。

一個小時後,黃石那邊傳過來消息說,葉海英出了車禍,小腿骨折,已經被送進醫院。

考慮到傷情並不嚴重,陳虹讓黃石支公司的經理出麵,趁著還沒有做手術,盡快給葉海英辦了轉院手續,讓救護車直接送到金陵的省人民醫院。

在金陵治療,陳虹去看望就方便得多。

五個小時後,運送葉海英的救護車駛進省醫的大門,陳虹終於見到躺在擔架上的葉海英。

“海英,疼不疼?”陳虹關切地問道。

看到陳虹,葉海英不由得淚眼婆娑:“小虹,阿明不要我了!他要在五台山出家了!”

“別瞎說!”陳虹安慰他,“杜明今天一定會回來的!”

“我不信!你讓救護車把我送到五台山,讓阿明最後再看我一眼!”

“說的什麽混賬話?他又不是要死了?怎麽叫看最後一眼?”

“我的意思是,讓他在剃發之前,再看我最後一眼!”

“我向你保證,他今天一定會回來的!”

“我不信!把你的手機給我,我給他打電話!”葉海英的手機已經在出車禍時摔壞了。

陳虹拿出手機,葉海英挨打杜明的新號碼,手機裏卻提示“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葉海英又開始不安:“阿明這是不想在他剃度的時候被我打擾!”

陳虹氣得牙癢癢:“杜明現在正在飛機上,怎麽接電話?”

這個年代,飛機上還是不能接打電話的。

但是陳虹就是不聽,一個勁地哭。

陳虹無奈,隻好讓醫生給她推了一針安定,讓她睡一覺。

傍晚時分,陳虹看到匆匆趕來的杜明。

“陳總,海英呢!”

陳虹向著病房努了努嘴:“剛睡醒,正在哭呢!”

“海英!”

“阿明!”

“海英,我忘不了你!”

“阿明,我不能沒有你!”

病房裏爆發出群毆一般的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