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狗急跳牆,顯然隻有赫連家會這般行事。
他們顯然拿準了周鬱川不會放任賀婉不管,想要借此交換一些不可告人的東西。
“想要她活命可以,我要帶著赫連家的奴婢走。”
“他們跟著我們赫連家打拚多年,忠心耿耿,我不能看著他們被王上發落。”
赫連蕎也是醉了,她弄死赫連青玥之後,本想著是頂替赫連青玥坐上貴妃乃至王後的位子,沒想到周鬱川挑著這個時候對赫連家發難。
搞得她如今不得不替赫連青玥把這些赫連家精心培養出來的心腹帶出宮去。
赫連家短期之內無法再重回王都,但隻要還有這些人在,家族崛起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聶柔看著赫連蕎手裏拿著匕首,刀鋒對著賀婉脆弱可憐的咽喉,緊張之下小腹都脹痛起來。
“婉兒別怕,母妃在……”聶柔出聲安撫賀婉道。
小小的人兒抿著唇,眼淚嘩啦啦地流,也不肯對赫連蕎示弱半分。
“那些人你想帶走,便帶走,朕無意對赫連家趕盡殺絕。”周鬱川冷凝著眉眼,眸中的殺意一藏再藏。
本來他想留著赫連家的人,冷待十年後,再起用他們。
如今,他們竟敢把手伸向無辜的孩子,他再容不得他們。
赫連蕎沒想到他這麽輕易就答應了,冷笑道:“看來王上果然待這小野種視如己出,那麽再給我準備三十匹快馬不過分吧?”
“待我們脫困,自會放了這小野種。”
她誌得意滿地提完要求,便有一顆石子射中了她的手腕,匕首一鬆。
與此同時,蒼南趁其不備空手握住了匕首,把賀婉推給了周鬱川。
“卑鄙!”赫連蕎眸色陰狠,竟然一閃身躲過了蒼南的攻擊。
在場諸人皆想不到原來她竟然有如此高強的武藝。
赫連家的暗衛見赫連蕎被牽製住,也紛紛從暗處現身,上前同暗雲騎廝打起來。
周鬱川伸手把賀婉抱在懷裏,安撫道:“別怕,沒事了……”
“王上小心!”聶柔一把抱住周鬱川寬闊的脊背。
方才從眼角的餘光閃過的白線,是一直細細的羽箭,直衝著周鬱川心房而去。
聶柔生得嬌小些,那羽箭便洞穿了她的左肩,將她整個人帶得往前緊緊撲在周鬱川身上。
“柔兒!”
場麵一時間混亂起來,周鬱川顫著手把聶柔抱起,她肚裏還有孩子,怎麽這般莽撞……
聶柔軟軟地瞪他一眼,這種時候誰想得到那麽多!
“娘娘,這箭上有毒!”白芷瞧了一眼傷口,周邊立刻黑了一圈,“奴婢立刻為娘娘取箭!”
白芷當機立斷,甚至顧不上征求周鬱川的同意,立刻撕開聶柔的衣裳便拔箭,割肉。
周鬱川隻來得及把手塞進聶柔嘴裏讓她咬著,看著她的臉刹那間變得雪白,忍不住恨聲對暗雲騎道:“不許留活口!”
傷口近心脈,若是聶柔有個三長兩短,他該怎麽辦?
他忍不住紅了眼:“別怕,一定不會有事的。”不知是安慰聶柔,還是安慰他自己。
但白芷臉上沉肅的神情,說明了這毒並不那麽好解。
“先封住心脈。”
這毒她解不了,隻能先封住各處血脈,防止毒素過快擴散。
夜色黑沉如水,聶柔虛弱地躺在關雎宮的榻上,身側的花道人也對此毒無能為力。
“這毒糅合了太多種奇毒,解其中一種毒用到的解藥,是另外一種毒的配方……”
“如果直接洗髓換血,腹中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花道人也焦心不已。
這個描述讓周鬱川想到了端親王那日在新歲宴上,用於兩隻白虎身上的子母鎖。
一樣的陰險狠毒,讓人束手無策。
周鬱川伸手摸了摸聶柔隆起的小腹,輕聲道:“對不起孩子……”
“我要先保住你娘親……”
聶柔卻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緊緊地盯著他:“王上,試試表小姐給的藥……”
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犧牲肚裏無辜的孩子,這是她和周鬱川都滿懷期待的孩子,連賀婉都已經會甜甜地喚“妹妹”的孩子。
想到為了活命,要將它生生地從自己腹中趕走,她就覺得不忍心。
大福可憐巴巴地抬起眼睛看她的時候,她就覺得,無論大人們怎麽鬥法,被迫承受一切的孩子都是最無辜最可憐的。
……
聶誠滿心歡喜地跟著佛子來到王庭時,忍不住丟下小大人的偽裝,蹦蹦跳跳地跑到寢殿裏尋聶柔:“阿娘阿娘!我給你帶好東西來了!”
聶柔閉著眼睛躺在榻上,丹桂沉著眉眼替她擦拭略顯消瘦的臉頰。
“大王子回來了?”這是這麽些日子以來,唯一的一件喜事了,丹桂忍不住喜極而泣。
“我娘她……怎麽了?”聶誠心裏一揪,阿娘睡著的時候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死氣沉沉的……
阿娘是個美人,哪怕睡著了,也是容光煥發的……
“娘娘受了傷,如今還未醒來。”丹桂伸手牽了牽聶誠,把他帶到聶柔床前。
“阿娘要多久才能好?”
“爹爹呢?”
聶誠伸手摸了摸聶柔的額頭,像他生病時,聶柔常做的那樣。
前一個問題,丹桂回答不出來,她隻知道花太醫和花道人都說,娘娘和腹中的孩子都還活著。
但是什麽時候蘇醒,卻是個未知數。
“王上在王庭外平叛,三大望族的長孫家謀反了。”
哪怕有長孫玉虛從中斡旋,被權勢迷了心竅的長孫鶴還是聯合破罐子破摔的赫連宴,一同發動了叛變。
他們想要擁立前西陵國君的胞弟,曾經和方君霓歡好過的那個男人,查巴臘,登上王位。
效仿北狄那樣,讓西陵複國。
哪怕知道周鬱川已經盡可能地在保護聶柔,聶誠心裏依舊有幾分怨懟。
若是他們一直在玉壺城生活,阿娘是不是就不用受這種苦?
“王子切莫鑽牛角尖了,世間諸事,萬般圓滿者甚少。”塵心拍了拍聶誠的肩膀。
看著榻上的女子了無生氣,他也覺得痛心,不過他既然來了,多少能幫到她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