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娟看到老頭身上的棉襖袖子黑油油的,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拆洗了,走進了就能聞到一股味道,有刺鼻的旱煙的味道,有衣服髒了之後沒洗幹淨的油煙子味道,李麗娟拉著老頭的手,仗著自己孩子的身份,笑著說:“哎呀,爺爺,您說您都到這邊來了,還在乎這點功夫啊,我爸這裏可是有好茶呢,您到裏麵讓我爸給你泡了喝點嚐一嚐,也就是您才配喝我爸那些好茶呢,我爸他們喝都是禍害茶葉。”

李麗娟不由分說的拉著人就往裏麵走,老頭見了就往後掙著不願意走,衛陽跑過去,在後麵推著,程源見了,也過去推著,老頭一個勁的喊著:“哎呀呀,哎呀呀,你們這些小孩子這是要做什麽啊,怎麽能這麽對待我一個老人家啊。”

李麗娟對著小叔使了個眼色,小叔可是看清楚了,也明白什麽意思,讓大姑到裏屋招待老頭,自己跟大哥二哥從攤子上拿了一些瓜子花生,找個袋子給裝了, 然後就在院門口候著。

北屋堂屋有個桌子,大姑就把人請到這邊招待,大姑也不認識這個人,但是知道這是三叔未來的嶽丈,客客氣氣的招待著,泡了茶,陪著說了幾句話,老頭還牽掛著外麵的衣服呢,他是聽村裏人說自己的這個新親家的兄弟幾個都在成立擺攤呢,還說自己的閨女嫁到這戶人家家裏享福的,他聽說了在家裏就坐不住了,一個人走了十幾裏路到了城裏,轉悠著好不容易才找到李家這個地方,自然是不能空著手就走的,那衣服要兩件直接拿著去賣了至少得有幾十塊錢呢。

老頭喝了兩茶碗的水就站起來要走,李麗娟在一邊陪著,一邊往外走,一邊說:“爺爺啊,我一看您就是有福氣的人,聽說你們家的幾個姨姨嫁的都好呢,爺爺,以後呀,您一定會更有福氣的。”

老頭被李麗娟這麽奉承著,心裏很是滿足,笑著說:“你個小姑娘還真是會說話呢,好了好了,我拿著東西這就回去了。”

到了大門口,小叔趕緊把自己手裏的袋子遞到老頭的手裏,說:“大爺啊,您看您這麽大老遠的過來,我們哥幾個也沒什麽東西送給你的,過年了,這些東西您拿回去,是我哥幾個的一點心意,您可不要嫌棄啊。”

老頭一看不是衣服,張嘴就要說呢,李麗娟拉著就往前走,說:“爺爺啊,我這會沒事呢,我送送您,來,我幫著您拿著東西。”李麗娟可是看到了,那幾個等著看熱鬧的都還沒走呢。

後麵衛陽自然是看明白怎麽回事了,又在後麵推著,程源自然是沒有落後,也在一邊推著,三個孩子硬是把一個老頭連拉帶推的弄到了入城的那個橋頭,李麗娟看看離著挺遠了,鬆了手,說:“您說您老人家,這還沒到了動彈不動的時候呢,怎麽老想著摳摸閨女家呢,我三叔這還沒結婚呢您就摳摸到我家來了啊,爺爺啊,我就送您到這裏,您還是趁著天還早趕緊回家吧,這還有十幾裏路呢,路上不好走,您要是跌倒溝裏可夠您喝一壺的。”說完了扭身就跑,她跑衛陽跟程源自然是跟著跑了,三個人一路小跑就回去了。

氣喘籲籲的到了,李父笑著招呼三個孩子先去喝水,大姑跟小姑在燒水呢,看到三個孩子回來了,大姑問:“你們把人送到哪裏了?”

李麗娟說:“進程的橋頭,我讓他趁著天早趕緊回家,別走晚了路上跌到溝裏去。”

大姑說:“至於為了一個這樣的人說這些話嗎?小妹,你三哥怎麽找了這麽一個老丈人啊?”

小姑說:“三哥跟他閨女是同學吧,不過他閨女也沒有念幾天書就回家幹活去了,誰知道倆人這是怎麽聯係上的呢,三哥跟咱娘說要娶人家,咱娘去打聽著這家人家不好,但是三哥願意啊,沒有辦法就請了媒人,中間好幾次要這個要那個的,三哥都想辦法給了,婚期終於定了明年,前兩天三哥回來,我覺得三哥看起來不高興的樣子呢。”

李麗娟想到小叔說的話,說:“大概是又去問三叔要東西了吧,我可是聽小叔說,三叔掙的錢一大半都去了那家呢,這還沒結婚就這樣,要是等到結了婚,還不得把家都搬過去啊。”

大姑說:“這是娶他們家的閨女,又不是娶了一大家子,你三哥怎麽弄不明白這事呢?要是繼續這樣,後麵還不知道會出什麽事情呢。”

小姑說:“咱娘心裏也是氣的不行,大姐,我可是聽咱娘說呢,想著跟他們家退婚,三哥不願意,也不知道那家的閨女有什麽好的呢。”

李麗娟說:“長得很好看嗎?”

小姑說:“還別說,他們家生了六個閨女,一個比一個長得好看,剛才那個大爺,看著穿的埋汰,那是人家沒有好好捯飭捯飭,聽說年輕時候可是出了名的帥氣小夥呢,找的媳婦長得也好,兩口子就是不會過日子,幹活也不行,從大閨女出嫁開始,嚐到了嫁閨女的甜頭,後麵幾個都賣了哥好價錢,三哥找的是他們家的六閨女,最小的那個,好歹的還上了幾天學,也不知道三哥怎麽想的,非得娶人家不行。”

大姑聽了,沒有再說什麽,別的事情自己可以說,就是這個婚事,不是自己看中的,就是再撮合也成不了,自己看中的,旁人再怎麽攔也攔不住,還得當一回惡人,何苦來哉?

收了攤之後,大姑跟小姑做了一桌子菜,兄妹幾個就圍著炕桌吃飯,大姑跟李父說起三叔對象的事情,李父也說都是老三自己願意,誰也沒有辦法。

大姑說:“還是得跟老三好好的談一談這個事情。”

小叔說:“我看三哥是後悔了,三哥那次說漏了嘴,跟我說原本想著那些錢攢著結婚用的,現在沒剩下多少,他跟著出去也不容易,他也沒想到我那未來的三嫂能任著她爹娘折騰,我可是知道他們家的人來城裏找了三哥好幾趟了,每次都是來問三哥要錢的。”

二叔說:“我聽著怎麽拿你三哥當冤大頭呢?”

小叔說:“誰說不是呢,我聽同學說,他們家這個六閨女好像原來的時候談過一個對象,都要結婚了,又散了,後來才去找的三哥, 不過我三嫂原來那個對象好像是還跟她聯係過。”

李家兄妹幾個聽了麵麵相覷,他們家老三這個媳婦說的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呢。

李麗娟說:“不行,得再去打聽,好好的細細的打聽,萬一跟原來那對象藕斷絲連呢?我可不想我三叔被人笑話。”

李父聽了,瞪了李麗娟一眼,說:“瞎說什麽呢,兩家這是訂了婚,明媒正娶的。”

李麗娟說:“明媒正娶怎麽了,有外心了還管你訂婚不訂婚的啊?”

大姑聽了,臉色一暗,結了婚了都能出軌生出孩子來呢,更何況訂婚呢?

李父想到大姑這裏,臉上有了歉意,大姑清了清喉嚨,說:“娟娟說的有道理,還是得細細的打聽才是,這結婚不是別的,是大事。”

二叔說:“我在他們村裏有認識的人,過了年我抽個空去走一趟。”

李家人都沒有想到,都沒等到過年,出事了。

臘月二十五,半下午的時間,街上人不是很多,小姑跟李麗娟騎附近的新華書店,小姑是聽說新華書店剛剛來了一批宣傳畫,小姑這麽大的小姑娘,那是非常的喜歡文藝,不說別的,就說《大眾電影》這本雜誌,那是期期不落的買回來,喜歡的演員的海報也買回來,小姑看李麗娟那裏不是很忙,就喊著她一起去新華書店。

今天天氣不是很好,有些陰沉,街上的人也不是很多,李麗娟抬頭看了看,天空鉛雲密布,怕是要有雪了,也不知道這雪下的大不大,雖然冬天下雪是好事,但是對於買賣人來說,還是希望每天都是晴空萬裏的,這樣來買東西的人多,也不用害怕下雨陰天的對自己的貨物有什麽影響。李麗娟那個攤子,要是下雪就真的不好弄了,就算是到時候寫好了放到屋子裏,能放的地方也是有限的。

倆人走著,小姑突然指著不遠處一個人喊:“看,是我三嫂。”

李麗娟抬頭看去,就看到一個女的,中等的個子,胳膊上挎著一個包袱,跟在一個男人的後麵走著。

李麗娟拉著小姑就往那邊走,一邊走,一邊問她:“小姑,你看清楚了?”

李麗娟說:“看清楚了,是她?”

小姑說:“是她,就是她,你看她身上那件衣服還是訂婚的時候咱家給她買的,我記得很清楚,花了十五塊錢,三哥沒有心疼,她要接著就給買了,把我心疼的不行,我還跟三哥說買了布回家自己做呢。”

李麗娟看著前麵那個窈窕的背影,挎著一個藍底白花的包袱,低著頭,跟著前麵的一個人急匆匆的往前走,前麵那個人呢,中等的個子,穿著一件沒到膝蓋的湛藍色的棉襖,脖子上圍著一條黑色的圍巾,手裏提著一個土黃色的行李袋,這種行李袋在這個時代是非常流行的一種出門的行李袋,其地位相當於幾十年之後的萬向行禮箱。

李麗娟一直在想三叔既然跟孟家坡的姑娘訂了婚,怎麽到最後娶的是趙家村的三嬸呢,現在清楚了,大概是這個姑娘跟別人跑了,三叔才娶了三嬸,現在想來,真的很應該謝謝這個姑娘的不嫁之恩呢,至於為什麽要跟著過來,總得知道為什麽,兩家訂婚了,而且婚期都訂好了,這臨陣跑了新娘,不處理好了,李家就會成為別人的笑柄,在農村,臉麵真的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小姑問李麗娟:“娟娟,咱們倆跟著這麽去了做什麽啊?”

李麗娟看倆人是往火車站方向去的,停下來對小姑說:“小姑,你回去,跟我爸他們說一下,讓他們找人去火車站堵人,要是這個姑娘是去送人還好說,要是不是去送人,是跟著別人跑了,咱們得把人弄回來,咱們李家不能要一個跟著別人跑了的新娘,你要是想跟別人跑,先把兩家的婚事弄利索了,不嫁就不嫁,這麽跑了可不行,咱們不能讓咱們家成了別人家的笑柄。”

小姑這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點了點頭,說:“那你小心一些,我這就回去喊人去。”

李麗娟看小姑急匆匆的回去了,這才轉過身來繼續跟著那倆人往前走, 他們倆走的方向是這個縣城稍微靠北一些的火車站,年根底下,倆人這麽去坐火車,也不是很打眼,很多人會趁著過年了,單位裏放假了去外地看親戚。

李麗娟對這個跟三叔訂過婚的女子沒有印象,三叔結婚的時候李麗娟一家人已經搬到城裏了,隻記得自己跟著爸爸媽媽,帶著弟弟妹妹回奶奶家裏,看著三叔跟三嬸結婚,結婚之後三叔慢慢的就不去城裏 運輸隊幹臨時工了,再後來,三叔出來幹了一段哪個廠子的臨時工,就回到家裏種地了,三叔跟三嬸兩個人種了很多年的果園,就是用種果園掙的錢供著倆閨女一路念到大學畢業。

李麗娟一邊想著,一邊跟在倆人後麵,路上倆人停下來,在一個賣包子的攤子買了幾個包子,用一塊手絹包了,接著就繼續往前走,李麗娟一邊跟著往前走,一邊回頭看看自己家的人是不是跟過來了,李麗娟現在很害怕這個姑娘把自己認出來了,認出來到時候又是一番麻煩。

火車站坐北朝南,很陳舊,非常小,一個小小的院子,售票窗口在外麵,買了票之後就去候車廳等著,候車廳也就是三間屋子那麽大,倆人買了票之後就去了候車廳,李麗娟沒有跟著進去,院子裏售票窗口前麵還排著幾個買票的人,李麗娟仗著人小,走過來走過去的,別人隻會以為這是誰家的孩子。

李麗娟心裏很著急,就怕這倆人坐上火車走了,不過看來應該是還得再等一等,他們倆坐下之後從包裏拿出一個搪瓷的茶缸,去接了開水,就開始吃包子。

李父李振興跟二叔李振國來的,小姑跑回去報信,他們倆一聽,騎著自行車就過來了,這真的是大事了,明年春天就是婚期了,新娘這個時候要跟人私奔,怎麽說這事都透著一股子詭異,先不說這婚事是三叔跟這個姑娘自己談好的,就說為了這個婚事,李家已經付出很多了,你說這個姑娘就這麽一走了之了,後麵的事情怎麽辦?李家已經跟親戚們都說了婚期了,請他們到時候過來參加婚禮,還能再一家一家的去跟他們說婚禮不舉行了嗎?這是隻在故事裏聽說的故事啊,真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怎麽想都覺得荒唐。

李麗娟看到自己的爸爸跟二叔過來了,心裏鬆了一口氣,李父也顧不得李麗娟了,跟二叔放好了自行車之後就進了候車廳,李麗娟站在門口,就聽到候車廳裏一陣的**,很多人聽到動靜趕緊的往裏麵看,李麗娟仗著人小,鑽了進去,就看到二叔跟自己的爸爸一邊一個把哪個男的壓製在地上,那個姑娘呢,臉色煞白,呆呆的站在一邊。

李父說:“有什麽事情咱們先回去說清楚了,事情說清楚了怎麽都好說,你們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走了,我們家不會答應的 。”

二叔說:“周桂雲,拿著東西,先跟我們回去一趟。”

李麗娟這個時候才知道,這個姑娘叫周桂雲呢,周桂雲看看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男子,再看看一臉怒色的李家兄弟,眼裏含著淚“撲通”一下就跪到地上,哭著說:“大哥二哥,我但凡有辦法我也不會走這樣一條路啊, 我求求你們,放我們一馬,下輩子我當牛做馬報答你們。”

二叔聽了,冷笑一聲,說:“我們不求下輩子,我們隻求這輩子活的明明白白的,話也不用多說,我們已經去喊三弟了,你們倆跟著我們一起,先回去,把事情弄清楚了我們自然放你們走。”

男子喘著氣,對周桂雲說:“桂雲,我們跟他們回去,把事情說清楚了,你放心,萬事有我。”

周桂雲哭著說:“二狗哥,這事沒法說清楚的,真的沒法說清楚的。”

被周桂雲喚作“二狗哥”的男子說:“有辦法的,總能有辦法的。”

一行人就這麽回去了,大姑昨晚上沒有回去,原本想著下午回去一趟的,結果剛要走,小妹過來說出事了,她就在這裏等著,李父走之前安排小姑去 運輸隊看看三叔有沒有回來,回來的話就讓他過來一趟,三叔正好回來呢,聽到小姑說的事情,工作服都沒有換,跟著就過來了。

雙方人馬幾乎是同時到的,李父也無心繼續自己的買賣了,招呼著把東西都收到院子裏,關上門就開始處理問題。

李麗娟注意到三叔看到周桂雲跟那個男子的時候,臉色非常的陰沉,坐在炕沿上一聲不吭,大姑泡了一茶壺的茶水,給放到炕桌上,看了看站在炕前的倆人,歎了口氣,說:“你們也坐下來吧,有事情講清楚。”

周桂雲一直抽噎著,這會一些子跪在三叔的跟前,哭著說:“振元,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我也不求你能原諒我,隻求你放了二狗哥。”

三叔冷哼一聲,冷冷的盯著二狗哥,二狗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周桂雲,也跟著跪下來,說:“振元,咱們倆認識這麽多年了,我隻求你能放我們倆一馬,我現在還不行,你等著,以後我一定能夠報答你的。”

李父看著跪在炕前的倆人,再看看 一直沉著臉的三弟,說:“你們倆先起來,既然都是認識的,那就把事情說清楚了,該退婚呢咱們就退婚,退了婚男婚女嫁的各不相幹了,你們願意怎麽做就怎麽做,跟我們家沒什麽關係了。”

周桂雲哭著說:“ 不能退啊,不能退,要是退了婚,我爹能打死我們的。”

三叔說:“我一開始就問你,是不是真心的想要嫁給我, 你說是,好,既然你想嫁給我,那我就娶你,這半年,我怎麽待你的你也清楚,你說,你跟我說,你這樣怎麽對得起我?”三叔說到最後臉都紅了,應該是氣的。

周桂雲哭著說:“振元,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我跟二狗哥從小就好,我爹嫌二狗哥家裏沒錢,就想著把我賣個好價錢,我要是不跟你訂婚,就得跟我們家村長家的傻兒子訂婚,振元,我要是進了村長家裏,不光是得受他們家傻兒子的欺負,那村長是個好色的,逼著我們村裏很多小媳婦跟他好,我到那家裏真的沒有活路啊,振元,我要是不跟你訂婚,我真的活不到這個年底下,那村長打挺早就準備讓我跟他們家的傻兒子訂婚的,我真的不敢啊,我隻能找你,振元,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可是你說我還能有什麽辦法,我跟二狗哥都說好了,我們去南方,我們花的你的錢以後的時候一定能夠還給你的。”

三叔說:“咱們仨從小就認識,你們想要我幫忙,為什麽不好好跟我說?周二狗,我一直拿你當好兄弟的,你說有你這樣的好兄弟嗎?”

周二狗說:“振元,真的對不起,但凡有別的辦法,我們倆也不會這樣的。”

三叔對李父還有二叔,大姑說:“大哥二哥,姐,你們先出去,我們仨說點事情。”

李麗娟自然是也被清場了,小姑拉著李麗娟的手,說:“裏麵都說什麽了啊?”剛才小姑沒有進去,她被安排在外間燒熱水呢。

李麗娟說:“這不是關鍵時候就把人都黏出來了嗎?”

小姑說:“三哥真可憐,他是真的喜歡周家這姑娘呢。”

李麗娟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他喜歡人家白搭,人家又不稀罕他。”

大姑聽到李麗娟的話,笑著說:“娟娟啊,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呢。”

李麗娟說:“大姑啊,我爺爺那三言二拍我可是聽他講了很多了,這男女感情的事情,最是不好說的,也是最讓人搞不明白的啊。”

大姑說:“你小孩子家還是不要研究這個了,研究多了沒好處。“

李麗娟說:“我哪裏有功夫研究這個啊,我就是看個熱鬧而已,大姑,您說,我三叔這是啥意思啊,我看著他像要放這倆人一馬的樣子呢。”

小姑說:“你三叔跟這個男的是好朋友,這個男的去過咱們家好幾次呢,你說,他能怎麽樣?要我說呀,都帶回家去,讓倆家的老人出來說道說道。”

李麗娟想到周桂雲那爹,說:“帶回去做什麽,周家那老頭你忘了是什麽樣子了啊,要是把人帶回去,跟你他們家退婚,估計這姑娘能被論斤給賣了。”

姑侄三個在灶前小聲的說話呢,三叔推開門,對站在門口抽煙的李父說:“大哥,你能借我點錢嗎?”

李父聽了,驚疑的問他:“你要借多少?”

三叔說:“借一百吧。”

李父盤算了下,歎了口氣,說:“老三,你都想好了?”

三叔低著頭,嗯了一聲,李父從口袋裏掏出一卷錢,有十塊的,有五塊的,數出一百塊,遞到三叔的手裏,說:“你這樣做值不值得?”

三叔接過錢,甕聲甕氣的說:“值不值得的,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我還能真的看著他們倆掉到火坑裏麵嗎?”三叔說完了,拿著錢就進了裏間,李麗娟沒想到向來沉默寡言的三叔能這樣做,對小姑說:“小姑,三叔做人這麽仗義啊。”

小姑歎了口氣,說:“他倒是仗義了,你奶奶又得氣的在炕上躺幾天了。”

李麗娟說:“沒結婚跟人跑了總好過結了婚再跟人跑啊。”

大姑說:“你們倆,一個是個孩子,一個都還沒有找婆家,怎麽對這事這麽感興趣啊?”

小姑說:“大姐啊,我們都是女孩子,這些事情啊,能早明白了總好過 以後的時候遇到再去明白吧?這些日子啊,我算是明白了很多道理了,而且這道理吧,隻有經著事情了自己心裏才能明白了,要是你在一邊跟我說啊,我覺得我明白不了。”

大姑聽了聽裏屋的動靜,問小姑:“這裏還有沒有雞蛋?”

小姑說:“有啊,我嫂子昨天給買了不少呢,大姐,你要做什麽?”

大姑說:“煮上十個吧,算了,多煮點,咱們自己也做個五香雞蛋吃。”

小姑拿了盛雞蛋的筐過來,大姑數上二十個,放到鍋裏煮熟了,撈出來放到涼水裏,十個用一個小包袱裝好了,另外十個剝了皮,蛋清上麵劃了幾刀,放到一個盤裏盛著,準備晚上的時候做菜用。

裏屋有動靜了,李麗娟跟小姑趕緊從灶前站起來,三叔在前麵走著,後麵跟著抹眼淚的周桂雲,再後麵是提著行李的周二狗,三叔對李父還有二叔說:“大哥,你幫我去送下人吧, 他們的火車快要到點了。”

李父聽了, 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說:“老三,你考慮過後果沒有?”

三叔說:“大哥,我都考慮好了,你聽我的就行,咱們趕緊把人送過去吧。”

大姑拿著那是個雞蛋,放到周桂雲的手裏,說:“你拿著,路上吃。”

周桂雲嗚嗚的哭起來,拉著周二狗站到眾人麵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周二狗說:“振元謝謝你,謝謝你們家的人,我周二狗在這裏發誓,但凡是我混出個人樣來,我一定會回來報答你們家的人的,要是違了這個誓言,天打五雷轟!”

三叔說:“你不用說這些,外麵不好混,你照顧好桂雲就行了,時間不早了,趕緊走吧。”

三叔帶著周桂雲,李父帶著周二狗, 一行四人就這樣去了火車站。

外麵的天色有些暗了,大姑說:“我今天也不回去了,做幾個菜咱們喝點酒。”

二叔說:“那我去外麵看看再買點現成的回來。”

小姑說:“衛大嫂把他們沒賣完的鹵味留下一些,我熱一熱。”

李麗娟說:“要不我再去打點酒去?”

小叔說:“咱倆去吧,一起一起。”

大姑說:“那行,這就都行動起來吧,我看你三哥啊 ,臉上輕鬆了很多呢。”

小叔說:“怪不得前幾天一直陰沉著個臉呢, 這下能過個踏實的年了。”

小姑說:“那過了年咋辦?三哥結婚的消息可是都給親戚們說了呢。”

大姑說:“過了年再說過了年的話,咱們先開開心心的過了年再說。”

李父跟三叔從火車站回來的時候,裏屋炕桌上已經擺著滿滿一桌菜了,李父驚訝的說:“這是要做啥?”

二叔說:“喝酒啊,咱們今天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