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羊登時就怒了,張手就去搶——然後,枕頭沒夠到,倒是夠到一個人。

這個人的味道跟枕頭一模一樣,甜香中帶著淡淡的煙氣,隻不過更濃鬱更上頭。

房間裏黑乎乎一片,徐羊迷迷瞪瞪,下意識的,雙手就攀了上去。

她拿鼻子使勁湊上去嗅,真的,味道和枕頭一模一樣,就是手感沒有枕頭那麽軟,也更大隻,沒那麽好抱。

但她還是努力勉強給抱住了,狗鼻子樣貼著人嗅來嗅去——

趙嶼快被她的頭發絲給蹭得癢死了,想抓她的手,可她力氣大得很,愣是給掙出去,兩條手臂攀上了他的脖子。

她身上好大一股酒氣——本來他是有點生氣的,特想揪著人耳朵罵一頓。

可眼下被這個醉鬼給這麽一通沒頭腦的貼上來,不由又是好氣又好笑,被蹭得癢到不行,又被抱了個結實——雖然酒氣熏染,卻也是溫香軟玉的一懷。

他登時也沒啥脾氣了,特別是懷裏人突然伸出舌頭來舔他下巴,他被舔到渾身一震,嗓子都啞了,趕緊架住人:“行了行了,知道你醉了,一喝酒就沒個正形,怎麽跟個小狗似的。”

她卻不依不饒,掙出他的手,仍舊去固執地扣住他脖子,將他拉向自己,嘟嘟囔囔,大著舌頭:“誰醉了?我沒有。”

沒有才怪。

這家夥人菜癮大,明明就一點酒量都沒有,卻是不知哪來的自信——總覺得自己是千杯不醉。

其實就是個花架子,一直那撐,看著好端端一個,一動就原形畢露。

要是他在身邊也就罷了,頂多就是自己辛苦一點。可這一回,她真的要上天!

跟別人都能喝成這德性——

方才見禹城南背她過來,第一眼真心肺都要被氣炸了。

奈何氣炸了也沒轍,還得伺候這位祖宗。

而且,右肩上傷口還沒拆線,被她這麽沒輕沒重的一拉,還怪疼的。

“是,你沒醉,是我沒數,是我喝醉了行吧?”

趙嶼有點沒好氣,卻又不得不哄,“別鬧騰了,趕緊睡覺。宿舍那邊已經跟曉曼說了,給你請了個外出假。”

他試圖把人按回**,枕頭都給擺好了,可對方偏不肯聽話,醉醺醺地纏著他脖子,人湊過來,黑暗中睫毛幾乎都戳他臉上:“你誰呀?”

我就知道!

一喝酒就六親不認——

“你是我祖宗,我是你孫子,行了吧?”趙嶼沒可奈何,“這回便宜你可沾老大了。”

徐羊偏不理這個茬,衝著他眨巴著眼左瞧右瞧的,也不知道黑乎乎的能看清個啥。

看了一會,突然領悟到了啥真理:“騙人,你才不是。”

趙嶼知道,她隻要醉了,總要折騰一番的:“是哦?那你說,我是誰?”

她人又湊了過來,湊得很近,除了熏熏然的酒氣,還有嫣紅皮膚下透出來的熱氣——趙嶼心口,忍不住的一動。

她親了他一口,親在嘴唇上,人笑嘻嘻的:“你是我男朋友。”

趙嶼:“……”

他抬手,指尖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唇。

她的滋味好像還留在上麵。

他沉默了好一會,沉默到她都不耐煩,伸出手指頭來戳他的臉。

他攥住了她的手指,嗓音喑啞到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你還知道,我是你男朋友啊?”

“當然啦……”

她嘟嘟囔囔的,直起身子,雙手捧住他的臉,揉啊揉,捏啊捏,像在團一個麵團子,“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的。”

她頭發睡得都亂了,垂在肩上,垂在他的臉頰上——然後,她捧著他的臉,靜靜看了他一會,低頭,又吻在他唇上。

趙嶼猛地,一把把人抱緊了!

酒氣和熱氣纏繞將神智纏繞得密不透風,他幾乎是貪婪的汲取著她的氣息——甜的酸的苦的惱人不自知的,以及總也掙紮不出的,那份執念。

唇舌交纏中,他哀求:“告訴我……我是誰?”

她懵懂又迷惑:“你是我男朋友。”

“名字。我叫什麽名字?”

“趙嶼……”

趙嶼愣住了。

腦中一道道悶雷一遭遭的過,過的人麻木而戰栗——他人呆滯得太久,徐羊奇怪地拿手來戳他的臉:“沒電了?”

雖然黑,看他卻能看到她溫吞的眸光,迷迷瞪瞪的笑容,以及指尖摸到的,柔軟的頭發和溫熱的皮膚。

他抓住了她的手,貼去了自己的臉上。

徐羊覺得自己手心裏黏答答的,“男朋友”詭異又奇怪的老低著頭,她忍不住動了動——

“別動……”他小聲,“求求你,別動。”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他在傷心。

她果然沒動了。

手裏越來越濕,她伸出另隻手上去摸了摸,摸到一手的淚。

原來他在哭。

徐羊有點不知所措——在線求助:麵對拉著你的手正默默哭泣的男朋友,該怎麽辦?

挺急的。

沒有人回答她,隻能自力更生。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笨拙的朝他靠近,張開手臂,將人摟去懷裏。

就像五歲那年做手術,她因為害怕,一直蜷縮在床角哭,是媽媽把她整個抱在懷裏,一直親吻她的頭發。

她也低頭,親吻他的頭發。

他仰起臉來,滿臉都是淚,將她拉回自己懷裏,捧住了她的臉。

“徐羊……”他小聲叫。

“嗯。”

“我是誰?”

“趙嶼。”

“趙嶼是誰?”

“是我……男朋友。”

“可是,”他的指尖和臉上依舊全是淚水,摸在她的臉上,“明天,你會忘了我嗎?”

就像上輩子的那一次,不管曾經他們前一晚如何親密無間,第二天一早,她依舊將他忘得一幹二淨。

他感激酒精,也憎惡酒精。

她有點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可是他卻是這麽傷心,傷心到她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安慰他。

她隻能又親了親他的嘴唇。

他的唇上涼涼的,鹹鹹的,也全是淚。

趙嶼喉嚨裏呼呼作響,喉結劇烈滾動,徐羊剛想伸手摸一摸,就被一把擁去了懷裏——對方低下頭,用力的吻她。

他力氣好大,大到像要將她整個人,都揉碎到自己身體裏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