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羊看房子看了好幾天。
窮學生，真的沒啥錢，選擇有限。而且那時候信息沒那麽流通，最安全也最省力的辦法就是學校周邊的民房。
而所謂的民房，就是城中村老百姓們自建的平房——周邊毗鄰大學城，此地的老百姓也有把自家房子往外出租的習慣。
大雜院嘛，廁所隻能上街道上的公廁，洗漱隻能用院子裏露天的水龍頭，廚房……窮學生用什麽廚房。
房子就是人家院子裏的某一小間，采光什麽的就不要苛求了。
那時候，徐羊隻希望能有件家具。
3、400元月租的預算下，就這條件。
隻要是稍微規整點的，還得搶。
除了家庭條件特別優越的學生，那時候，大部分畢業生都是租這樣的房子，徐羊沒覺得艱苦，大家都一樣。
宋鑫壓根麵都沒露，隻說徐羊看中就行，她咋樣都好說。於是都是徐羊和趙嶼去看的房——有一間徐羊看著還蠻中意。
那間房雖然是小北屋，麵積小的有一比。但裏麵牆壁粉刷得比較白淨，有張正正經經的床，而且，屋子裏還有個有水龍頭的小洗手池，有水。
這樣，洗漱什麽的，就不用去院子裏露天的水龍頭。
但也正因為這些，房東大嬸一口咬住，房租不低於500。
徐羊打電話問了宋鑫，宋鑫表示：有些超支。
徐羊也覺價格辣手，想作罷。趙嶼說，就這個吧，你看，這裏還有暖氣。你不是最怕冷嗎？
房東大嬸說對，到了冬天自家會生暖氣，到時候隻要付些暖氣費，就能保證暖暖和和的。
徐羊嚇得趕緊拉著趙嶼走了。
出了大門口，她低聲：“本來就水電費自理，再加上暖氣費，也太貴了啊，我負擔不起。”
都畢業了，工作了，就要靠自己了，不能再跟爸媽張手了。
否則，她哪裏來的底氣跟父母開口，要留在燕京？
趙嶼張了張嘴，沒說什麽，隻揉了把她的頭發。
又折騰了幾天，最後房子還是選好了，一個大雜院裏的小北屋，月租金400。但牆壁有些發黴，床是房東自己搭的，有個角還用紅磚墊著。
床尾有張薄薄的桌板，下麵是個廢棄的縫紉機架子。
除此之外，再沒啥了。
但，這已經是這價格範圍內，還算不錯的了。
徐羊付了訂金，興衝衝地去找宋鑫，說房子已經租好了，要帶她去看。
但宋鑫麵有難色地告訴她：她不能跟徐羊合租了。她爸媽剛才打電話告訴她，已經在家鄉為她找好了工作，要她回去。
徐羊知道宋鑫在學校有個男朋友，名叫張超，經管係的，已經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宋鑫一開始之所以選擇跟徐羊租房，也是想留在燕京，陪著男朋友的。
徐羊問：“那……你回去，不要張超啦？”
宋鑫神情懨懨：“不知道。也許吧。我爸媽說我一個女孩子，還是留在父母身邊的好，還是家裏邊安穩舒服。況且，”
她突然笑笑，“人張超念了研究生，本來就忙，哪裏還顧得上我啊，我在這賴著也沒意思。”
徐羊：……
畢業季，也是分手季。
他們身邊太多這樣的例子了——就連舍友鞏巧巧的那個24孝好男友，鞏巧巧哭了一場後，擦擦眼淚，照舊撒楊那拉，揮揮手，自己一個人，奔赴深圳去了。
徐羊不想這樣。
沒有了宋鑫來分擔房租，一時又找不到人合租，徐羊一咬牙，自己一個人租了。
對於她當文員的月薪1000來說，400的房租的確燒手。可，徐羊不想放棄。
她開始積極地打掃房間：宿舍裏用的床簾拿過來當了窗簾，雖然尺寸不合吧，但湊活湊活也能行。
木板床搖搖欲墜，趙嶼拎了錘子叼著釘子一通敲敲打打！
居然還真叫他糊弄住了，不晃了！
徐羊把學校發的藍白格子床單釘在靠床的牆壁上，當了床圍。
又拿了條舊床單，當了桌布。
她挽著袖子，踩著凳子，把唯一的一扇窗子，擦得鋥亮。
就是擦窗必須的用水，房東大嬸就看徐羊一盆盆髒水地刷洗著抹布。頗有些皮笑肉不笑：“小姑娘挺愛幹淨。”
徐羊還以為人家這是在誇她，羞澀地笑了笑，幹得更賣力了！
房東：……
至於趙嶼，居然挑挑揀揀，從房東家堆破爛的棚子裏，拖出一個破櫃子！
那是真的破，也不是什麽好木頭，麵和門都漚爛掉了，豁著個黑洞洞的大嘴。
縱然徐羊迫切需要一個櫃子拿來放衣物，但……這個也忒驚悚了！！
趙嶼卻一點都不嫌棄，隻問房東：“嬸，這個還有用不？”
房東大嬸表示：本來準備拆了燒柴的，你要覺得能用，就拿去唄。
趙嶼點點頭，出門去了。不多會，拖回來幾張三合板，徐羊就見他上下比量又鋸又釘地拿那個破櫃子折騰了老半天——最後，居然還真給她整出一個頗有點模樣的櫃子！！！
(⊙o⊙)哇！！！
徐羊圍著成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雖然毛躁是毛躁了些，好看也根本談不上，但最起碼是個平平整整，幹幹爽爽的櫃子了！！！
她有櫃子了！！！
她有地放衣服了……！
徐羊樂的一屁股坐去**：“你還會幹這個！！！”
不過，床板太硬，隻鋪了一床薄薄的褥子——徐羊一高興，坐的有點猛，有點磕到尾椎骨。
她一邊吃疼的揉著屁股，一邊還在吃吃的高興著，拿腦袋往人腰上一通撒嬌的拱：“趙嶼趙嶼！你怎麽這麽厲害！”
趙嶼本想摸摸她的頭發，手伸過來卻又突然藏身後去了——徐羊這才發覺有異，一把拽過他的手。
就見他掌心裏溝溝壑壑，一道道劃得都是口子。有好些地方，還紮著細小的木刺……
是了，他在家也是個備受寵愛的小兒子——哪裏又曾做過這些？
徐羊有些說不出話來。
就聽趙嶼道：“我現在還在實習期，沒工資。等拿到錢，就給你換個好的。這個你先湊合著用，待會我去找塊砂紙來打磨打磨。”
徐羊小聲：“不用了，這樣就挺好。”
真的，這樣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