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趙嶼打小沒受過啥挫折。

他長得好,腦子聰明,個性油滑卻又足夠義氣,在外屬於一呼百應的孩子王——在家則作為小兒子,也是撒的了嬌,扮的了癡,備受一大家子的寵愛。

即便他根本不學習,成績卻也不差——老師們總愛埋怨他不夠用心,卻又總被他的小聰明逗到笑著搖頭。

女孩子當然也喜歡他,長得帥嘴巴甜,可惜就是太博愛,隻要是被他撞上的女生,總愛挑逗一二——搞的人家小鹿亂撞,他卻已經笑嘻嘻的又去招惹下一個了。

他18歲之前的日子過的忒舒服,天塌下來還有父母哥哥頂著,啥啥都不用操心,天天介呼朋喝友打遊戲——況且自己這麽人見人愛,到哪都是蜜糖一顆鮮花一朵。

就這麽悠悠****混到高考,居然也混了個大學上——不過,對趙嶼而言,不過就是換個地方吃喝玩樂而已。

行李箱裏裝滿了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趙嶼揮手作別父母親友,瀟灑的去開辟自己的新地圖了。

在燕京火車站,趙嶼遇上一個姑娘。

那姑娘背著背包,膚色挺白,頭發烏黑,看著鮮嫩的很——隻不過神色尷尬。

因為正被一個小乞丐緊緊抱住腿。

那個年頭,火車站和各大公交站點這種人多的聚居地,乞討的小孩子特別多——大多都七八歲年紀,有組織有紀律,有的還能拿把花強買強賣,有的幹脆就是空手套白狼,直接撲過去抱大腿——不給錢,打死也不鬆開!

這種小孩子都難纏的很,趙嶼瞥了一眼正要走開——擦肩而過的檔空,就聽那姑娘問:“你爸爸媽媽呢?”

聲音很好聽,溫溫柔柔的。

小乞丐果然打蛇隨棍上,嘴巴一咧:“爸爸媽媽都死了,就剩我一個了。姐姐可憐可憐吧,我還沒吃飯呢!”

那姑娘一聽,趕緊取下背包翻找:“我這裏還有麵包和茶葉蛋……”

嗬嗬~

趙嶼內心嗬嗬,心想:又被這小叫花子逮到一個傻叉。

他搖搖頭,徑直走開。

趙嶼第一次來燕京,他硬氣且燒包的摒棄了親人陪送,自己拎著行李箱拿著地圖東轉西轉——不過燕京城地方實在是太大,人又忒多,讓十八歲的趙嶼好一番折騰,才找到前往學校方向的公交車。

然後,在公交站點,他又撞上了那個姑娘。

那姑娘正拎著小叫花子一根胳膊,兩人對峙中。

趙嶼饒有興趣,反正公交車還沒來,閑著也是閑著,抱著膀子圍觀的饒有趣味。

小叫花子張嘴大叫:“幹什麽幹什麽?我又不認識你!你抓著我幹啥??快來人啊!有人拐賣兒童啦!!”

那姑娘憋紅了一張臉,雙手卻緊拽著人不放:“你……你一個孤兒,在這種地方流浪,才是危險。我得把你送去——”

話沒說完,小叫花子“嗷”的一嗓子,手裏抓著東西往姑娘身上一通砸:“你個老巫婆!想把我送局子,你個頭頂流膿腳底長瘡的老巫婆!!來人那!!殺人啦!!!”

姑娘頭一偏,趙嶼就看見,砸在她胸前的是個茶葉蛋——褐色的汁液,正順著她潔白的衣襟往下淌……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沒鬆開,還在企圖安撫對方:“我不是——”

對方卻是不管,蹦躂的像隻峨眉山的猴子:“快來人那!!殺人啦!!!”

小孩子的嗓音又尖又利,登時不知道從哪裏又鑽出幾個孩子,一哄而上,扯的扯拽的拽——就聽姑娘“啊”的一聲吃疼,竟是被個孩子給一把薅住了頭發。

TNND!

欺負女生,可就沒法作壁上觀了。

趙嶼卸掉背包,方要上前,就見姑娘吃疼,終於鬆了手,幾個小叫花子又是吐口水又是罵罵咧咧,卻是腳底抹油,咕咚咕咚正朝他這邊飛奔而來,跑的飛快——

很好。

趙嶼是一點尊老愛幼的心思都沒有,懶洋洋伸腿一拌,兩個小叫花子登時“噗通”兩下,在他跟前摔了個大馬趴!

倆孩子剛要張嘴罵人,一抬頭就見趙嶼笑嘻嘻的,正低頭瞅著他們。

江湖險惡,小叫花們見的多了——當下心裏知道這人不好惹,摸了摸膝蓋,愣沒敢吭一聲,低頭一溜煙的跑了!

反觀站台那邊,那姑娘一身狼狽,是頭發亂糟糟,衣裳也髒兮兮,腳底下還滾著破了包裝袋的麵包和摔變形的茶葉蛋。

她蹲下身低頭去撿,旁邊有好心人出聲:“孩子,你莫不是傻?要不就是頭一回來——這群小叫花子都快成這片的地頭蛇了,人見了躲都來不及,你居然還想——”

姑娘的臉更白了幾分,有些訕訕,嘴唇都咬的沒了啥血色。

趙嶼別過頭,心想:得,就算得個教訓,長個心眼唄。

免得再這麽傻叉熱血,真以為演人間真情電視劇呢?

結果,沒想到,他坐302,她也坐302——他轉乘375,她也轉乘375……

趙嶼心想:KAO!不會是同學吧?

結果,還真是……

甚至,同係同班——報名登記的時候她就站在他前方不遠的位置,微微低著頭,露出潔白的後頸。

輪到趙嶼簽新生花名冊的時候,他忍不住捋了一下名冊——就在他名字的上方位置:上麵“徐羊”兩個字,墨跡還未幹。

字寫的很端正,筆跡娟秀。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

畢竟學校裏漂亮女生賊多!她實在也不怎麽算打眼。

趙嶼的好人緣繼續發揮正常,才不過兩天功夫,就已經在男生寢樓跟眾人打成一片。

開學典禮上,新生集合院長訓話,他跟幾個要好的男生在班級隊伍的後排勾肩搭背嘻嘻哈哈,一雙桃花眼亂竄,點評著哪個係哪個班的女生質量最高。

就聽身邊的田越哼了一聲,頗為不服氣:“瞧那隻白孔雀,cao!居然跑咱們班來打牙祭了。”

啥?

趙嶼扭頭一看,就見一個穿了一身白的男生,個頭臉蛋生的還不錯,眉眼中一股子的風流氣,正是他們這屆新生裏最最騷氣的一個,好像是政法係的,叫什麽……馬未斌??

這人為人言語誇張動作浮躁,一看就不是啥正經貨色。

可就見這貨色正衝人微微低著頭,眉目俱含情的跟人說著話——至於說話對象麽……

趙嶼眉梢一挑,居然是那個叫“徐羊”的姑娘。

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她一點側臉——但也就這一點,也能看到她正有些羞紅了臉,後頸都帶上了些粉色。

切~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中帶了些不屑。

想:果然還是傻叉一個。對這麽個貨色假以辭色,是怕自己上鉤的不夠快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