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音算,“這次1角錢的就做250個,5角錢的多做一點,70個吧,一共就是60元,隻賣給我們,又要提價,提5元怎麽樣?”

鍾大爺很滿意,在這小巷子裏賣,一天大多數時隻能賣一元錢,運氣好的時候就能賣兩三元,但這樣的機會很少,而且之前他不是每天出攤,一個月下來,最多的時候能賺15元,他對現在一天能拿四五十元還有點茫然,感覺一切都不真實,每晚都要數一遍錢,才能安心睡覺。

宋書音便從錢包裏拿出六十五元遞給大爺,大爺擦了擦手上的灰,接過後摩挲了一會,又說:“明晚就要的話,我一個人恐怕做不完。”

宋書音看了看前麵的爐灶,還需要生火,而她住的地方,廚房設施齊全,用煤氣就行,而且譚衛興也不上學,便說:“那就去我們那裏做吧,讓他幫你。”說著,她指了指譚衛興。

譚衛興一聽可以自己做糕點,想大展身手,說:“鍾大爺,確實我們那更方便,材料之類的你告訴我去哪買,我直接去買就行,我有三輪車,而且糕點做好了也不用頻繁搬。”

鍾大爺愣了一下,聽到“咕咕咕”燒熱的水壺,提起來放在地上,又把錢從口袋裏拿出來,猶豫了一會還是說:“那這六十五元不能全給我,麵粉錢、雞蛋錢你們都要去買的話,最後賣完了糕點,再把我該拿的錢分給我吧。”

宋書音想起這一部分的錢,便接過六十五元,說:“行,鍾大爺,明天一大早我就讓他來接你,你再帶他去買材料。”

譚衛興點頭,鍾大爺看了看時間,很晚了,也沒有留兩人再說話。

出小巷的路上,宋書音囑咐譚衛興,“你接鍾大爺時,院子裏的人或者是這小巷裏的人問起不要說實話,省得招人嫉妒。”

“這個我熟,出門在外,低調一點總是好的。”譚衛興拿著電筒,晃了晃。

晚上,回去,宋書音洗漱好,背了一會書,就睡著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出門時,發現停在路邊的三輪車不在了,看來譚衛興已經去接鍾大爺了。

宋琴琴昨天難得沒有跟蹤她,隻是她剛坐下,宋琴琴就走過來,居高臨下道:“我爸讓你有空回家吃飯。”

說完,就走了,宋書音沒放在心上,她才不會回去,宋琴琴說的爸不就是宋臨海,他會有什麽好事等著她嗎?

語文課下,周俊能找她,她知道他要說什麽,不就是作文加分失敗的事,但這三分將來是加到秦思梅的侄子身上,加不加她現在無所謂。

“書音啊,教育局說今後都要取消作文加分,所以你的審核材料被打回來了。”周俊能手上拿著一個白色的搪瓷缸,他拿下蓋子,吹了吹裏麵的茶水,喝了一口,歎氣。

宋書音知道她也不能裝得太若無其事,畢竟周俊能確實為她忙前忙後,肯定也浪費了他的時間。

“是嗎,老師,隻能說我太倒黴了。”說著,她委屈地低下頭,看皮鞋的尖端,她這話還是帶點真實的,她確實很倒黴。

周俊能也無可奈何,隻能鼓勵道:“沒事的,你學習好,作文寫得那麽好,高考肯定不成問題,而且你要換一個角度看問題,你這次能得獎不就說明你的作文是能拿高分的,你要放平心態,保持狀態,就當這次是一次測試。”

宋書音假裝抹淚,應道:“嗯,謝謝老師。”

周俊能便一路歎氣離開了。

宋書音估計這次審核通過的話,周俊能不僅可能有獎金,而且履曆又添了一項:帶出過獲得“育英作文大賽”一等獎的學生。

學生一屆一屆地離開,可這履曆是會永遠在他的詳細介紹裏。

這追究到底要怪隻能怪程道遠,誰讓他始亂終棄,給季雯夏希望,最後卻把人家丟給了他的弟弟,他又來招惹她,導致她成了季家人的眼中釘。

中午她吃完飯,回住處一看,譚衛興和鍾大爺正在廚房裏忙碌著。

“需要我幫忙嗎?”宋書音邊走向廚房邊問。

譚衛興扭頭說:“不用了,你快去學習吧,這裏有我就夠了。”

宋書音怕添亂,便上樓做試卷。

快到下午第一節課之前出門,晚上七點,簡單解決晚飯,她回去一看鍾大爺乘公交車回家了,泡沫箱多了一個,兩個都整整齊齊地放著糕點,旁邊還多了一些裝糕點的小紙袋。

桌上還擺著一個小的擴音喇叭,宋書音拿起看,問:“你把吆喝錄進去了?”

譚衛興把泡沫箱蓋子蓋好,說:“沒有。”

“那我們今晚的吆喝要改一下,最好控製試吃的數量,要不然全都試吃怎麽辦?”宋書音搖了搖喇叭,側身坐到椅子上。

譚衛興擦了擦手問:“行,那控製在幾個?”

“1角錢的就15個,和昨晚的一樣,5角錢的就5個吧。”

譚衛興拿起喇叭,“行,那今晚要吆喝什麽,我現在說。”

宋書音想了想,說:“就說試吃有限,不好吃不要錢。”

譚衛興按下喇叭上的按鈕,按照她的原話錄進去。

減低音量,放出來聽了一遍,沒問題,兩人才把會用到的東西放到後車廂。

兩人前往夜市,夜市外有警察在疏通,車不能從入口進,需要從另一邊繞行,譚衛興停好車,宋書音下車廂,靠近停車這邊的攤位都是些服裝類,而靠近顧客入口的幾乎是食品類,冰糖葫蘆、羊雜湯、豆汁兒一類的,他們還得從這邊穿行到入口,兩人費力半天,發現昨晚的攤位已經被賣炸醬麵的人占了,這隻能怪他們自己來得不夠早。

兩人又尋尋覓覓,在一家雞湯餛飩的攤子角落裏勉強找了一個位置。

來回搬運好東西,宋書音把擴音喇叭放在桌前,調大音量和其他商家的吆喝聲、喇叭聲混在一起。

免費試吃又吸引了顧客的耳朵,還有不少是昨晚來買但沒買到8角錢糕點的。

漸漸地排起了長隊,譚衛興加快手腳把糕點放到小紙袋子裏,宋書音算錢,但她注意到有一個男人在附近看著糕點攤位,但又不來買,十點半,還剩下10個4角錢的糕點,那個圍繞在糕點攤位周圍的男人終於上前來,他穿著講究,戴著黑色的帽子、一身整齊的棕色西裝,腳下的皮鞋都擦得很亮,在這裏呆了這麽久,皮鞋上不可能沒有痕跡,隻能說他時不時會擦幹淨,是個注重外表幹淨的人。

夜市裏安了路燈,但隔一段距離才有,其他光源都來自攤位自己帶的燈,糕點攤位唯一的優勢就是前後左右都夾擊著大一點的攤子,匯聚的光完全可以售賣糕點。

這個男人一直在附近,但帽子擋著,宋書音也沒看清臉,此時,男人摘下帽子,一張瘦長臉,大概三十多歲,但眼角細紋明顯,看來是經常笑,但此時他臉上沒有笑意,顯得一臉凶相,宋書音緊張地彎腰去拿凳子上放著的雨傘,如果他攻擊過來,好歹能擋一擋。

譚衛興低著頭,把錢收進袋子裏,餘光看到來人的褲子時,頭都沒抬,問:"要買糕點嗎?"

宋書音打起十二分精神,下一秒就看到男人笑了起了,說:“對,把剩下的都包起來給我吧。”

“好嘞。”譚衛興手腳利索地把糕點全放進袋子裏,遞給男人。

宋書音呆滯地看著男人的樣子,莫名覺得很奇怪,真的有人笑沒笑的樣子前後反差這麽大嗎?

他笑了之後,臉頰上的肌肉整體向上提升,把瘦削的顴骨蓬了起來,原本細長的眼睛笑起來後向上眯起來,像個彌勒佛,本來細長的眼睛向上揚起容易變成吊梢眼,但他整體看上去很和諧,完全一改剛才的凶相。

要不是她一直盯著他,看到他一整個變化過程,她都要懷疑是不是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