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茵緩緩地說出了那段時間的故事,其中幾次接近哽咽說不出話來。
聽完全程的安木陽和邵京承也默默了良久。
原來當初,莫如茵和邵思峰的結合是一場意外。
“其實,我最先認識的,是邵思明,是在國外留學時,邵思明的生日宴會上我才見到了他,然後我才知道,那晚邵思明對我意圖不軌,是他救了我。”
這是一場十分戲劇性的英雄救美,邵思峰在回房的路上遇到了已經神誌不清明的莫如茵,他把人送到了醫院,可是那個時代,兩人有了肌膚之親,邵思峰不可能不站出來負起責任。
“所以,我一直以為他對我隻有責任,隻有愧疚和憐憫,但即便如此,我也想為了他勇敢一次,離開了家鄉遠赴京市來找他。”
邵思明知道了這件事怒不可遏,覺得是邵思峰搶了他看中的女人,在他們大婚的時候還趕了回來準備大鬧一場。
莫如茵看清了他的醜惡嘴臉,自然不想再跟他有過多接觸,然而就是在兩人糾纏之中,邵思峰意外看到了。
他以為自己的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與未來的妻子原來是情投意合,自己橫插一腳,所以對兩人充滿了愧疚,即便,他心底也對自己的新婚妻子有著男女之情。
所以就出現了後來的情況,兩人之前的關係十分冷淡,邵思峰也對那個弟弟頗多忍讓,這才最後導致狼子野心的邵思明回國鬧事。
“那,後來呢?”
莫如茵抬頭,看了邵京承一眼,那眼神中帶著慌亂和不堪,仿佛下一刻,她的那些罪孽的過往,會化作黑暗將麵前的親子完全吞噬。
“你出生前,是我和你父親關係最為冷淡的一年,那一年,我甚至想過離婚放他自由,但是他聽到這話,隻是氣惱地出了國,就在這段時間,邵思明他……他強迫了我。”
邵京承的呼吸陡然沉重,他覺得接下來的話,他無法承受。
“我懷孕了,生下了,一個男孩。”
安木陽難以言喻此刻的心情,難不成……
“不是你,阿承,不是你”,莫如茵捂著臉哭泣,“你跟你父親長得很像,我生下的,是邵思明的兒子,然後我就陷入了無盡的愧悔和絕望中,然而這段時間,一直是你父親陪著我,他這才知道我並不青睞於邵思明,於是他才開始了對邵思明的報複。”
“但是,我,我精神幾近崩潰,即便是後來生下了阿承你,我也依然無法分清到底哪個是你,哪個是他,所以我不想讓你說話,我看著你的臉,才能找回一點理智,對不起阿承,是我給你帶來了不幸福的童年。”
要怎麽釋懷呢。自己的出生,是母親的神誌不清和恐懼,是父親忙於複仇的忽視,是日日夜夜,不被期待的自己。
“京承”,安木陽握緊了他的手,此時卻什麽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盡力地貼近他,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那,父親是怎麽死的。”
邵京承的聲音有些嘶啞,莫如茵的眼神中滿是絕望,“是那個孩子,那個孩子本來被偷偷養在閣樓裏,我不敢見到他,所以隻能讓他留在那裏,邵思明帶走了他。”
“你父親去追了,然而這都是邵思明設計的一場局,你父親和你父親的朋友,還有照顧孩子的那個園丁,一起死在了那場車禍中。”
“其實那天,你也在那輛車上,還有你父親朋友的女兒,隻是你們被護在了身下,醒來後什麽都不記得了。”
“自從那次,我發瘋傷了你,你父親便不敢讓我和孩子們單獨相處了,所以他別無他法,隻能帶走你們。”
邵京承的目光散亂,暗色的瞳孔中沒有一絲光亮,那股淡漠和麻木,看著就讓安木陽心裏難受得要命。
“是因為保護我,父親才,才沒有活路的麽?”
安木陽看了一眼莫如茵,她的表情怔了一下,隨即撇開了眼神。
“還是說,是因為這件事,所以你厭惡我,你離開了邵家,不願再見到我。”
安木陽很希望莫如茵此時搖頭,或者說出否認的話來。可是讓她心猛地下墜的是,莫如茵隻是掩麵哭泣,最終,也沒有說出否認的話。
“原來如此”,邵京承扯了扯嘴角,其實他不怪莫如茵,即便她在自己小時時而發瘋時而癲狂,後來也因為父親的死而離開了他,邵京承其實都沒有怨恨的感覺。
莫如茵也有自己的人生啊,她的人生也被邵思明毀了,她做出這些選擇,其實無可厚非。
隻是邵京承覺得自己挺沒勁的,父親是在追回那個男孩的路上出事,保護自己卻丟失了性命。怪他嗎?或許吧。
“好”,邵京承點點頭,他想要站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都僵了。他隻好輕聲叫了安木陽,“乖乖,扶我起來好不好,我有點,站不起來了。”
安木陽的眼眶瞬間酸澀了,她扶起邵京承,卻不願意再讓他麵對這一切。
“這麽久了都沒有介紹一句,我是京承的妻子,您叫我木陽就好,我也鬥膽叫您一聲母親,從今天起,您不會被關在這裏了,以後,我們就一起開始新的生活吧,不論是京承,還是您。”
“京承,我真的,很想對你說抱歉。”
莫如茵踉蹌地想要追出來,邵京承頓住了,回過頭看向她,“母親,您不欠我的,但是,我也不欠您的。”
被邵思明的人毒打,被扔到窮鄉僻壤的泥土裏,自己爬著一步一步走出來,險些死在深山上,這些,好像都不需要說了。
“其實,你哥哥他,這些年過得也不好,你能不能,別怪他。”
安木陽赫然回首,這句話幾乎踩在了她的雷點上,讓她再也無法忍著那些禮貌,“您在說什麽?哥哥?京承是邵家長子!唯一的長子!情人所生的邵思明就是私生子,那私生子的孩子,算不得哥哥吧。”
莫如茵沒想到她會突然發難,表情凝滯了一瞬,可是她擔憂的神色依然刺痛了邵京承,他深吸了一口氣,“走吧,還有最後一件事,做完就好了。”
就在安木陽以為就此別過時,邵京承又補充了一句。
或許是被安木陽寵得,知道自己值得被愛了,所以邵京承有了去反駁,對表達不滿的底氣。
“母親,從我進來到現在,你好像還沒問過我一句,我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其實,我過得挺不好的,但是這些,您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