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時彥昌肯定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以他滿眼都是利益的人,他隻會對自己更狠,也會對梁宋芬更差。

她感覺這件事被梁宋芬藏得太深,遠遠地藏在厚重的迷霧之後。

周定遠歎口氣,“沒辦法直接把她帶去審訊,她要是鬧起來,我們三個都沒法解決幹淨。”

越是在他這個位置,越是多的人盯著。

這種大動作,肯定會被有心人抓住。

周霽之皺著眉,“那先找人盯著她呢?看能不能查出點什麽?”

時嫻看他一眼,沉吟不語。

她覺得還真未必能查出來什麽。

但現在也沒別的辦法,時隔二十年,去查一件往事。

這人還有意隱瞞,隻會非常困難。

“好,先試試。”她點了點頭。

周霽之摸摸她的頭,“我認識一個做這方麵事的人,我去和他說,媳婦你等消息。”

時嫻點點頭,“我以後也常去時家看看,借機翻一翻,看能不能找到什麽。”

她從時彥昌那拿到鑰匙應該沒問題。

周定遠拍拍時嫻的手,“嫻丫頭,你還有沒有什麽要說的?”

時嫻皺著眉,看著爺爺,她有些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沒有了?”她試探性地回道。

周定遠臉色一板,沉聲說道,“去,紮馬步!兩個小時!紮到你明白了為止!”

時嫻還是第一次看到爺爺不在訓練時對她這麽凶,她有點委屈。

怎麽也想不明白。

默默準備站起身。

周霽之卻不依了,一把拽住時嫻的手,不讓她去。

“你發的哪門子脾氣?”他直接衝著周定遠氣勢洶洶地問道。

周定遠摸摸胡子,說道,“你媳婦可不得了,一個人追著人販子跑,都追出了海城,跑到了荒僻郊區。要不是警察攔著,她還要去人販子窩點跟人家較量較量呢。”

周定遠說得嘲諷,不緊不慢的。

每一句話都帶著濃濃的指責意味。

時嫻一聽,耷拉下了頭,也不委屈了。

她已經經過了明雪柳的教訓,知道自己這次有些太莽撞了。

這次是運氣好,要是她沒有立即站出來,而是決定再追蹤追蹤,她現在還真不一定有命。

周定遠又對她補充了些信息,“你知不知道,從那個人販子中年婦女身上搜出來了槍,還有刀!”

“窩藏點裏更是還有毒藥!你是覺得憑著你現在那點三腳貓功夫,就能躲子彈?躲刀了?!”

周定遠越說越氣,“你要是覺得自己命這麽硬,也別讀書了!我現在就送你進部隊,你給我像周霽之一樣,天天給我訓練,練到以一敵十!練到能躲子彈!”

時嫻垂著頭,一言不敢發。

本想替媳婦回懟的周霽之也沉了臉色。

周定遠氣得胸膛起伏很快,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不再罵。

而是語重心長地問道,“嫻丫頭,你的命還有你媽的份!你得牢牢記住這句話!”

時嫻聽到這話,渾身僵了起來。

她渾身的血液似乎因為這句話而瞬間凝結成冰,冷得她發寒。

豆大的淚水從眼睛裏奪眶而出。

這件事本可以有更好更安全的處理方式。

是她太急了。

“對不起,爺爺我錯了…”

她腦海裏想起她媽媽拚命求著醫生一定要保住孩子,救活她。

她的命是媽媽拚命留下的,怎麽能這麽莽撞衝動。

是她錯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淚,“我還記著。”

周霽之歎了口氣,拿過紙替媳婦擦去臉上的淚。

看到她哭,他真是心都要碎了。

周定遠冷哼一聲,“你們兩個要是敢讓我白頭發送黑頭發,就是要我老頭子的命!”

上一次周霽之那個任務,就讓他蒼老了好多。

他八十多了,就隻有這麽一個孫子孫媳了。

從朋友那聽到他孫媳這次這麽勇敢,沒人知道他有多怕。

他整整一夜沒睡著,腦子裏滿是他承受不了的後果。

她怎麽就能膽子這麽大!

他很想衝到學校好好去問問她,但還是憋住了。

他不想影響她上學。

時嫻淚眼婆娑地看著爺爺已經有些佝僂的背影,倒在了周霽之懷裏。

“爺爺這次是真生我氣了。”

她知道爺爺是關心她。

周霽之拍拍她的肩,一張臉陰沉如墨。

他聽著也怕得不行。

“媳婦,你當時想過我麽?”

時嫻環抱住他,又親親他的臉,“我再也不會了,我發誓!”

她以後一定會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再去行善。

周霽之沉沉看著她,眼眶泛了紅,“你是我的命。”

時嫻愣愣地看著他。

“你這條命不僅是你的,是你媽的,也有我。”

他愛了她這麽多年,從年幼到現在,如果她出事了,他都不敢想象這種結果。

時嫻抱住他,低聲哄他,“好,沒事了,我不會了…”

周霽之把她抱得很緊。

他不舍得像爺爺這樣凶她,可是他心裏確實很不讚同她這次做的事。

生命不分貴賤,可是他就隻有一個她。

她的命隻有一次。

生命堅韌又脆弱,那是槍,刀,還有毒藥。

更是一幫泯滅人性的人渣。

他怕啊。

周霽之抱了她好一會,才退了出去。

時嫻看他緩和了的臉色,摸了摸他的臉。

她起身走到了院子裏,開始紮馬步。

錯了就要罰。

她認。

周霽之沒阻攔她,而是跟她一起在院子裏紮馬步。

時嫻看著他站在她對麵紮馬步,忍不住笑了出來,又趕緊收住,怕爺爺看到更氣著他。

“你在這紮馬步幹嘛?”她壓低聲音問他。

周霽之一雙眼緊鎖著她,“是我沒讓你意識到你對老周家究竟有多重要,我也有錯,一起罰。”

時嫻心中的愧疚更甚。

她上一世一直都是一個人,這次就是太急了,根本沒考慮這麽多。

“你別站了。”

無論時嫻怎麽勸,周霽之都原地不動地陪著她紮馬步。

周定遠透過臥室的窗戶,看著窗外的兩人,歎了口氣。

他轉身朝院子裏走去,沉著臉看著兩人。

兩人聽到房門開合的聲音,都向這裏看來。

同樣的滿臉委屈巴巴,可憐兮兮。

活像是在說,爺爺~別氣了~原諒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