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旁還站著一個比她高出許多的男人,男人戴著一副很是厚的眼鏡,身上書生氣很重。

男人衝她點點頭,轉向其他人紛紛打著招呼。

“爺爺,周爺爺,霽之,好久不見。”

周霽之站起身,興致勃勃地拍拍他的肩。

“好久不見!”

他又衝孫拯介紹自己媳婦,“這是我媳婦,時嫻。”

孫拯點點頭,“弟妹好。”

麵對每個人都是進退得宜,謙謙如玉的溫潤有禮模樣。

時嫻回以一笑,“你好。”

這應該就是小孫,明雪柳現在的相看對象。

但她可以直接斷定,明雪柳不會喜歡這種類型的。

太正經了。

這不是古代,會給人一種太端著的感覺,和這種人做朋友會不錯,但要是朝夕相對,隻會感覺到壓力和疲憊。

明雪柳拉過一個凳子,直接坐在了時嫻身邊,“沒想到還能在這見到你,真有緣!”

時嫻摸摸她的頭,“世界也沒那麽大。”

她把手上的釣竿遞給明雪柳,“來,你接力。”

天知道,她拿著釣竿早就無聊起來了。

也沒有新手好運了,魚餌始終沒動靜。

要不是在聊天,這風景好看,她都想再去跑馬去。

明雪柳拿著釣竿,迷茫地看著時嫻,“我不會釣魚…”

時嫻拍拍她的肩,指了指其他人,“沒事,正好是個學的機會,都是大師,隨手指點指點就會了。”

明雪柳看時嫻一眼,她算是明白了,這人就是自己不想釣了。

孫拯坐在了孫利身邊。

孫利看他一眼,沒說話。

周霽之和周定遠對視一眼,交換了信息。

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明顯僵硬。

時嫻也發現了,她看著明雪柳釣魚,隨意地問道,“你會騎馬不?”

明雪柳搖搖頭,“你看我像是有時間騎馬釣魚的麽?”

“我不上班的日子,吃都來不及。”

她就愛吃好吃的。

時嫻輕輕捏了捏她臉上的肉,“吃有什麽不好。”

明雪柳吐吐舌頭。

周霽之看了看時嫻手上的表,衝眾人問道,“走去吃飯吧?也到點了。”

周定遠第一個應了,“走。”

他今釣魚也不順利,趕緊撤。

抬腳就往餐廳走。

孫利卻沒動,在他身邊的孫拯也沒動。

時嫻看周霽之一眼,把釣竿收回來,挽著明雪柳就走了。

待這三人走後。

孫拯開了口,他看著湖麵,“你讓我去相看,我也相看了,你還不樂意了。”

明明是有些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卻滿是平靜,隻是陳述事實罷了。

周霽之在一旁把釣竿收拾整齊,聽著兩人沒有避開他的談話。

“誰不知道你表麵在相看,心裏在想什麽?”孫利說得很冷。

孫拯歎了口氣,“我和她不合適,別再管我的事了。”

孫利目光如鷹一般看向他,“除非我死了!不然不可能!”

孫拯臉色越發冷峻,直接站起了身,目不斜視地走到周霽之身邊。

“聊聊?”

周霽之點點頭,放好釣竿,衝孫利揮了揮手,“孫爺爺,您別釣了,去和他們吃飯吧。”

孫利沒回頭,也沒再說話。

人與人之間有些矛盾是無解的。

兩人沿著湖邊的小路朝前走著。

周霽之擰著眉,有些不解地問道,“拯哥,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不想結婚?”

他說道,“你看我結婚後,我感覺很幸福,孫爺爺也是擔心你。”

孫拯看著風吹起,平靜的湖麵泛起了漣漪。

頓了好一陣才開了口,“霽之,我不喜歡女人。”

周霽之聽到這話,猛地停住了腳步,詫異地看向孫拯。

部隊裏也有走得非常近的兩個男人,從退伍的戰友那,他知道有極個別的,退了伍後,仍住在一起。

並且兩個人也都沒結婚。

他那時就明白了,少數男人隻喜歡男人。

他沒有表現出任何厭惡和敵視,讓孫拯鬆了口氣。

這件事在這個年代還是太離奇了,他根本就不敢給別人說。

“那,孫爺爺是知道?”

孫拯點了點頭,“我沒給家裏說,隻說自己不想結婚,我都不怎麽回家的。”

“但是有一次,爺爺來大學找我,正好到了我宿舍。”

他說話的聲音無波無瀾,不帶任何情緒。

這條路上基本沒有星星,一片黑暗,但他在孫家長大。

不願意去耽誤別的女人,也不想讓自己偽裝起來做人。

周霽之眉頭緊皺,“我去勸勸孫爺爺。”

孫拯搖了搖頭,“不必了。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他再怎麽威脅我,我也不管了。”

他轉過頭,將視線從湖麵移向周霽之,“就是要麻煩你,幫我給明醫生道個歉,浪費她的時間了。”

周霽之歎口氣,“這不怪你,我也會給爺爺說聲,讓他別再給你介紹了。”

他和孫拯小時候一起上的同一所小學初中高中。

孫拯學習一直很好,在班裏名列前茅。

孫拯長得又好,班上好多女生都喜歡圍著他轉。

周霽之卻從不記得孫拯和哪個女生關係很近。

現在想來,隻覺得一切事情都早有端倪可察。

孫拯點點頭,向他道了謝,“謝謝。”

不僅謝這些,也謝謝他今天說了這事,周霽之並沒有表現出討厭。

周霽之擺了擺手。

孫拯喜歡男人,他雖然和他完全不同,但會表現出最基本的尊重。

路到了盡頭。

周霽之站停,“走去吃飯吧?”

孫拯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

說完他就轉身往馬場出口走去。

孤零零又顯瘦的身影,脖頸卻挺得很直。

周霽之也轉身往餐廳走去。

這種事,太難了。

孫爺爺肯定不會放棄讓他結婚,孫拯和自己一樣,都是老一輩唯一的孫子。

他高中畢業不願意參軍,就和孫爺爺鬧得特別不愉快。

聽說被打得下不來床。

好不容易堅持下去,出國留學後,回來了做教授。

卻又在結婚這件事上,又是大矛盾。

也不知道這事究竟怎麽樣才能破解。

胡思亂想間,餐廳走到了。

透過玻璃,他看著時嫻明媚的笑顏,心中瞬間開心了起來。

他抬腳朝餐廳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