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說著車到山前必有路,溫婉卻也沒打算真的撒手不管了,事到臨頭才想到著急,

一腳睡到天黑,醒來時謝淵渟正坐在她身側看著什麽,

溫婉迷瞪著眼趴到他手臂上去看,這一看,卻是驚的瞌睡蟲全都跑光了,

“這都哪兒來的?”

雖然她隻迷迷瞪瞪看了一眼,但這並不妨礙她看出來謝淵渟看的正是對某個宗門的詳細介紹,

謝淵渟本能的長臂一伸,哄小孩兒似的在她背上摸了摸,道:“雖然靳北堂將你我的信改的麵目全非,但好在槐序不笨,

沒有你我吩咐,他也將玄門百家之中叫的上號的宗門都查了個遍,正好省的你我費功夫了。”

識人不清,誤入睥睨峰幾個月的經曆不是一句糟心能形容的,

他們再入新的宗門,就算隻是為了參加宗門大比,也得慎重一些,

哪怕參加了宗門大比就走,也不能太糟心了,槐序送來的情報簡直就是及時雨。

溫婉裹著被子坐起來,打著哈欠道:“看多少了,有合適我們的宗門嗎?”

謝淵渟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溫聲道:“沒多久,醒了沒,一起看?”

聲音輕柔的很,像是怕嚇著溫婉似的。

溫婉甩了甩腦袋爬起來,“餓了,先吃點東西再一起看吧,想吃什麽,我去做。”

謝淵渟看她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好笑道:“隨便做點什麽都行,天氣太熱,沒什麽胃口。”

“好吧。”

溫婉迷迷糊糊更衣,直到洗漱完了才睜開眼睛,

站在梳妝台前利落的給自己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想了想,回頭走道謝淵渟身邊,

後者狐疑的抬起頭,“怎麽了?”

溫婉並不作答,俯身在他臉頰親了一下,似有不滿,又親了一下,眉頭都皺了起來,

而後氣呼呼的走了。

元英幾個正在練功,溫婉站在走廊上叫元英,“我做點飯,元英來幫我一下。”

“來了!”

元英興奮的一個空翻,站在了樓梯口,“夫人,今天做什麽?”

溫婉思忖了下,道:“阿淵說天熱沒胃口,咱們以毒攻毒,吃咕咚鍋怎麽樣?”

“好啊好啊!正好許久未吃,我都饞了!”

元英捧場道:“蓬萊這邊海貨多,今早夥計們拿來好多呢,放咕咚鍋裏肯定好吃!”

說完朝槐序幾個招手,“你們也來幫忙啊!

咕咚鍋就是要人多才好吃呢!”

一群人鑽到廚房裏,七手八腳的準備食材、香料,

不一會兒,鮮香麻辣的味道飄滿百善堂的上空,

連前麵看病的人都忍不住吸溜著口水問道:“好香啊!你們家這是在做什麽好吃的啊?”

紅衫正在給人診脈,聞言愣了一下,失笑道:“家裏來了幾個孩子,估計是肚子餓了,自己瞎折騰呢!

您的病不嚴重,我拿幾顆丹藥回去按時服用就可以了!”

本以為這隻是個意外,沒想到後麵的患者挨個都來問是什麽東西這麽香,

把好好一百善堂搞得跟酒樓飯館似的,

紅衫被弄的哭笑不得,正想著要不要提前打烊,一身夥計打扮的方行簡便來了,

“忙完了嗎紅姨,夫人讓我來請您回去用膳。”

“知道了!”

紅衫頷首應下,回頭向患者們道歉,看到一個個攙的直流口水的樣子,

隻覺得心虛的慌,咬牙將眾人送出去,掛上打烊的牌子,自己也忍不住吸了下口水,而後忍不住笑了。

後院,本應該用來煎藥的大砂鍋裏紅湯翻滾,香氣四溢,

新鮮的熟菜海鮮整整齊齊的擺在本用來方藥的小架子上,謝淵渟主仆幾人圍桌而坐,好不熱鬧。

看到她來,溫婉歡快的朝她招手,“紅姨,快來呀,就等你了!”

紅衫愉快的應下,好奇道:“今天是有什麽好事情嗎,怎麽大家都這麽高興?”

“久別重逢,可不是好事嗎?”

溫婉嘿嘿一笑,老實道:“主要是吃不慣這裏的飯菜,一有機會,就想犒勞自己一下,

快嚐嚐我的手藝,看看怎麽樣?”

“這一鍋紅彤彤的,看上去就很爽口。”

紅衫很捧場的誇了溫婉一句,才道:“我聽槐序說過,你們之中隻有你一人會做飯,

偶爾做飯也算是陶冶情操,時常與灶台為伍,未免浪費時間,

你若是有空,不妨寫一套菜譜出來,我找幾個廚師學一下,

也省得你為這些瑣事耽誤工夫。”

做飯不是什麽辛苦的事情,但溫婉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相比較而言,讓她圍著鍋台轉,的確有些蹉跎時光了。

聞言,溫婉忙不迭點頭道:“早就有這個打算了,菜譜我已經在寫了,很快就好,

對了槐序,讓你找的人都找了嗎,怎麽今天還是紅姨一個人在忙啊?”

早在離開之前她就讓槐序找人把不夜海的華姝開起來,

可如今,別說是華姝了,就連百善堂,連個夥計都沒有,以槐序的能力,顯然不可能找不到人的,溫婉頓時疑惑了。

“夫人放心吧,人都找好了的,我和方將軍正輪流訓練呢!

楚韻瑤對這邊盯得緊,屬下就找了個別院,以免楚韻瑤那女人發瘋,給咱們一鍋端了。”

元英和葉歸塵跟著溫婉還能解解饞,槐序和方行簡二人這段時間被蓬萊清湯寡水的才折騰的夠嗆,

好不容易能吃頓正經飯,一個個狼吞虎咽的,

溫婉見狀,便也不再耽誤他們吃飯,專心享受起自己的勞動成果來。

酒足飯飽,溫婉複又開口,“葉大哥身體怎麽樣了?”

袁如意用的毒太惡毒,葉歸塵昏迷了四天才醒來,

初初醒來的時候整個人真氣紊亂到站都站不住,後來經過溫婉的調理,漸漸改善,

但這幾日都在玄翼背上,一直也沒機會走動,是以,恢複的結果如何,還真不好說。

葉歸塵看著是個冷麵殺神,骨子裏其實也是個吃貨,

正專心致誌埋頭幹飯,忽然被點名,

愣了一下,才後知後覺道:“應該無甚大礙了,需要我做什麽嗎?”

下屬和臣子終究是不一樣,加之葉歸塵對他們夫妻二人都有恩,溫婉也從未將葉歸塵當成一個可以隨意使喚的下屬,

聞言,客氣道:“素聞葉大哥訓人有一套,

不知葉大哥可否和槐序、方將軍一同幫我帶人?”

一個謝淵渟麾下的智多星,一個血氣方剛的將軍,加上葉歸塵這個錦衣衛指揮使,

三個人帶出來的人會是什麽樣子,溫婉想想都覺得激動。

葉歸塵也如他所願的點了點頭,道:“當然可以,您和主子有什麽要求可以提前羅列出來,

我好照章辦事。”

溫婉連連搖頭,“說了這事交給你們幾個,我們再不會插手,

要求也不多,忠誠不背主就行,其他的,我相信該考慮的,你們不會忽略的。”

無處不在的錦衣衛也好,謝淵渟麾下的暗衛死士也罷,都不是那麽好當的,

有槐序和葉歸塵這二人在,她和謝淵渟能省不少功夫。

三個小夥伴都有了任務,元英急急道:“夫人,那我呢,我做什麽?”

“你啊?”

溫婉故作思考狀眨了眨眼,道:“靳北堂不是把我給槐序和方將軍的心法劍譜都給扣下了嗎?

你辛苦一下,幫我再謄抄一份。”

“啊,抄書啊?”

元英瞬時垮了一張臉,這可不是辛苦一下,而是辛苦很多下啊!

她從記事起就舞刀弄槍,雖然礙於侯爺之威,也學過一些兵法典籍,但看過最多的就是內功心法和劍譜拳法,

要說寫,除了傳給各方的情報之外,恐怕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正經寫過幾次。

溫婉歪頭,無辜道:“不是抄書,是抄心法劍譜,

你也看見了,堂堂睥睨峰掌門都要偷咱們的心法、劍譜和琴譜,

可想而知這些東西有多貴重了,你總不能讓我隨便找個人去抄這些東西吧?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心法泄露被人偷學事小,我們被人盯上事大呀……”

溫婉苦口婆心,滔滔不絕的勸解,

元英很想說那還有槐序他們呀,再不濟還有紅姨呢,你們一看就不介意與她分享心法的,

不過,思來想去,她隻問了一句,“夫人,屬下是做錯什麽了嗎?”

“沒有啊!”

溫婉迅速搖頭。

元英還想說什麽,就見謝淵渟剝了一隻蝦遞到溫婉嘴邊,順便一道威脅的眼神遞了過來,

元英默默閉了嘴,

雖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但直覺告訴她,如果再敢嗶嗶,耽擱了夫人吃飯,

那後果絕不對不會是她樂意見到的,

於是,吃飯的吃飯,聊天的聊天,場麵無比和諧。

是夜,回答房間裏,溫婉問出了和元英同樣的問題,“怎麽想著讓元英謄抄心法,她最近犯什麽錯了嗎?”

事實上,心法的確需要謄抄,但讓元英謄抄這件事,還是謝淵渟提出來的,連溫婉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離了熟悉的環境,她太浮躁了。”

謝淵渟隨意道:“我們現在的處境的確不算好,但也沒有那麽糟糕,一味的著急於事無補,

跟在你我身邊,她的任務很重,但是以她現在的狀態,我不放心把我們的安危交到她手上。”

因為溫婉的存在,槐序跟著不是那麽方便,所以自從到了不夜海,謝淵渟和溫婉走到哪兒都帶著元英,

可是當元英發現不夜海高手如雲,靈力的殺傷力也比她的內力強太多後,她就止不住的心浮氣躁,

甚至動輒就想與人拚命,

無論是在蓬萊,謝淵渟和溫婉被楚韻瑤圍攻的時候,

還是在睥睨峰,謝淵渟和溫婉衝下山的時候,元英時刻都在試圖與人拚命,

或者說,用自己的命換謝淵渟和溫婉脫身,

作為一個護衛,有這樣的信念沒錯,可如果輕而易舉的就想到死,那不是忠勇,而是對主子、對自己的不負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