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是數日過去,溫婉一心等著葉歸塵的調查結果。
沒想到等來的卻是皇後召自己入宮的旨意。
已經擺脫了輪椅,溫婉由銀燭和畫屏扶著,小心試探,
“敢問姑姑,皇後娘娘此番召喚我進宮,是有何旨意啊?”
楊柳低著頭,小聲道:“陛下今日晨起後又吐了血,連陳禦醫都束手無策。
皇後娘娘這才想起了溫大小姐。”
話說完,楊柳似乎意有所指的道:“對了,今早嶽貴妃見過陛下後,陛下就吐血了,
太後驚聞陛下遇刺的消息,也害了病,
今日溫大小姐進宮,為陛下看診後,太後娘娘可能也會請溫大小姐為她看診,
還請溫大小姐早做準備。”
皇帝吐血,楊柳卻接連提起嶽貴妃和太後,溫婉心思微動,
皇後莫不是覺得自己已經投靠了她了,竟然想利用她來與嶽貴妃和太後鬥法?
乾清宮裏,禦醫跪了一地,
陳閣老和忠義侯,葉歸塵站在龍榻前不遠處,
還有一個拄著拐杖的謝淵渟,造型獨特,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太後坐在宣和帝龍榻前的椅子上,皇後站立她身後,
看到溫婉,眼中閃過訝異,
“阿婉,你的傷好了?”
明明幾天前還坐著輪椅,今日居然行動無礙了,
皇後靈活的心思一下子就想多了。
溫婉隻做一副無辜樣,費力的朝皇帝和太後、皇後行禮,
這才道:“回皇後娘娘的話,雖然腿腳依然有些不便,但勉強能走動了。”
一般人進宮,總會格外的講規矩。
皇後自己就是深受各種規矩束縛的人,聞言,便沒再多想了。
旁邊太後幹咳一聲,冷冷道:“哀家聽說,陛下遇刺當日,
所有禦醫束手無策,是你起死回生,救了陛下?”
事實上,隨同皇帝到圍場的禦醫不足禦醫院所有禦醫的十分之一,
太後說這話,分明是在給溫婉挖陷阱,
一旦溫婉承認了,便是恃才傲物,目中無人,
別的不說,禦醫院的人是要得罪光了。
心下暗恨太後一上來就給自己挖陷阱,
溫婉麵上一臉無害的繞過了太後的語言陷阱,
“回太後娘娘的話,那都是大家不明情況,以訛傳訛罷了,
臣女不過是運氣好,剛好知道會有那種症狀,如若陳禦醫等經驗老到的禦醫在,
就無臣女的用武之地了。”
太後冷哼一聲,道:“倒是還知道謙虛,
既然皇後說你能治好皇帝的病,那就來看吧,
哀家倒是想看看,你這個神醫之名,究竟是不是名副其實?”
溫婉福身,道了句“臣女不敢”,走到龍榻前去給宣和帝診脈。
刺殺之事已經過去五日,按理說宣和帝應該逐漸痊愈才是,
如今整個人卻越發的憔悴,連溫婉一個大活人靠近都沒什麽知覺,
就連不懂醫術之人也能瞧出不對勁了。
這一診脈,溫婉卻是震驚了,皇宮之中,竟然還有人能對宣和帝下手?
她才鬆手,皇後便急急問道:“陛下情況如何,可還嚴重?”
“回皇後娘娘的話,陛下這是虛不受補之症狀,
另外,陛下如果嚴格按照臣女留的藥方進行調養的話,應該會漸漸痊愈,
可如今失血症狀卻更嚴重了,臣女懷疑,陛下是服用了大量的活血之物,
如若可以,臣女想檢查一下陛下近幾日的膳食和用藥情況。”
溫婉話音才落,那邊太後就道:“荒唐,區區用藥失誤,這麽多禦醫豈能看不出來?
再者說了,你當宮裏是什麽地方,
誰人能在宮裏對皇帝的膳食和湯藥動手腳?”
溫婉低著頭,做謙卑狀,“臣女隻是陳述自己的診斷結果,
其他的,臣女並不清楚,
如若哪裏說的不對,還請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恕罪。”
聽到太後的話,溫婉其實心中已然明白,
那些禦醫哪裏是看不出宣和帝的身體有什麽毛病,
不過是察覺到這些事情牽扯到皇族的內鬥,不敢開口罷了。
皇後也未必不知,她這是被人給坑了。
心中暗恨自己大意,溫婉知道,看太後的態度,這次多半是太後的授意,
隻希望太後能礙於陳閣老等人的麵子,讓自己檢查皇帝的膳食和用藥情況,
否則,還不知道太後有什麽樣的陰招等著自己呢?
事實證明,太後終究是太後,
就算她曾經垂簾聽政,權傾朝野,終歸還是要有所忌憚的,
很快,就有人拿了皇帝最近的食譜和藥渣來,
溫婉查看一番,“果然,這藥被人動了手腳,
我開的要裏根本沒有赤芍和川穹,這藥渣裏卻混了大量川穹,
倒是有兩樣補血的藥不見了。”
皇後震驚不已,怒聲責問,“周公公,這幾日陛下的藥都是何人負責的?”
“這……”
周公公瞄著太後,遲疑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溫婉心中冷笑,連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都能拿下,太後倒真是不容小覷。
看了半晌,她道:“周公公若是覺得為難的話,
不若就讓陛下親自來回答皇後娘娘的疑問吧?
前些日子我也身受重傷,失血過多,我外祖和我師父都給我送來了不少補血良藥,
正好適合陛下這樣虛不受補的狀況。”
周公公聞言當即變了臉色,太後麵色也不甚好看,
倒是陳閣老聞言,麵露喜色道:“溫家丫頭,你的意思是,
陛下服了你的藥,能立即醒來?”
“回陳閣老的話,藥丸輔以針灸,加快藥物的吸收,陛下很快就能醒來,
除了之後要睡一覺養足精神,並不會有什麽副作用。”
“那還等什麽,快給陛下用藥啊!”
不等陳閣老說話,皇後就急急忙忙讓溫婉用藥,
她都說了沒有副作用,陳閣老和皇後也都同意,太後不能攔著溫婉給皇帝用藥,
溫婉的行動不受製,很快就將藥給宣和帝用上了,
在輔以針灸,不過一刻鍾,宣和帝施施然醒來。
視線還有一絲的迷蒙,皇後親自伺候皇帝喝了口水,才將溫婉的診斷結果說出來,
宣和帝當即大怒,雖然身體虛弱,氣勢卻依然駭人,
“葉歸塵,朕命令你即刻拿下周成和許仲宏,斬立決!”
“陛下饒命,奴才冤枉啊!”
周成,也就是周公公當場跪地痛哭,
跪在地上的一個禦醫也瞬間臉色煞白,忘了求饒,
聽到周公公痛哭出聲後才跟著求饒,“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皇帝服用的活血丹藥是他親手煉製的,和周成不一樣,他連喊冤的資格都沒有。
宣和帝不知是氣的,還是痛的,臉色一抽一抽的。
皇後急了,“陛下息怒,溫婉說了,您現在千萬不能動怒,
葉歸塵,還愣著做什麽,把他們拖下去,立刻處死!”
事實上,葉歸塵也沒磨蹭太久,皇後說話的功夫,
葉歸塵已經召來幾個錦衣衛將周成和許仲宏二人拖下去了。
求饒聲戛然而止,估計是被人捂住了嘴巴,宣和帝也冷靜了下來。
皇後還在不遺餘力的表現自己,
“陛下息怒,亂臣賊子固然可恨,但好在有溫大小姐在,
隻要有她在,陛下斷不會有事的。”
即便溫婉再三解釋,她能夠起死回生的神醫之名還是傳了出去。
尤其是宣和帝,深知那種呼吸停止的感覺,更是將溫婉當成救命稻草,
聞言,不顧虛弱的身體,轉過頭來,
對溫婉道:“這幾日,你便留宿宮中,替朕調理身體,
待朕身體恢複,你再行出宮。”
“這個主意好,臣妾這就去把偏殿收拾出來給阿婉住,
有阿婉親自照顧陛下,臣妾就安心了。”
從始至終,溫婉都沒有開口的機會,
而太後再三想開口,都被皇帝和皇後搶了話頭,
在反抗太後的強勢壓製這方麵,宣和帝和皇後還是一心的。
太後年歲漸長,也實在無力與他們做口舌之爭,見幾次沒有說話的機會,
好不容易搶到一次說話的機會,便見縫插針道:“哀家身體不適已久,
溫婉既然有起死回生之能,又要留宿宮中,為皇帝調理身體,
明日也來慈寧宮為哀家看看吧。”
話說完,不給溫婉說話的機會,起身就走。
皇後心中暗恨太後慣會搶人,借口宣和帝和大臣們有要事相商,便將溫婉帶到了出去。
“坤寧宮和乾清宮相距不遠,你每日照顧陛下都很方便,
你也不用擔心閨譽問題,
本宮會挑陳閣老他們找陛下議事的時候讓你過去給陛下調理身體,
阿淵也在,沒人能詆毀你的閨譽的。”
許是感覺到溫婉的利用價值遠超出溫國公府大小姐這個身份,
皇後對溫婉越發的周全,若非雙方立場早有定數,
也清楚她的細心照顧背後的算計,溫婉都要被她給感動了。
靦腆的笑了笑,溫婉道:“多謝皇後娘娘照顧,
隻是臣女今日進宮突然,沒來得及帶隨身用品,
不知皇後娘娘可否允許臣女讓謝二公子給家裏帶個話,
順便再帶些東西給臣女?”
“這有什麽不便的,正好,偏殿還沒收拾出來,讓楊柳帶你在禦花園裏轉轉,
和阿淵說完話,你再回坤寧宮不晚。”
溫婉一臉欣喜的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