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輕葵在王府養傷養了好些時日,和小王爺的感情也越來越好。等到肩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她便回了茶鋪繼續幫忙,小王爺也沒有再阻攔依舊是每日去茶鋪陪著她。

恭肅長公主在幺弟這邊受了氣,一連等了幾日也不見樂正昭過來跟她認錯,於是怒氣衝衝回了皇城,還沒等進宮去找皇上呢,皇上就下旨請她進宮一敘。

“如今昭兒被你慣得愈發沒了禮數分寸,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不給我台階下,對我也敢端著王爺的架子了。”恭肅一見到皇帝樂正煥便發起了牢騷,滿是指責。

皇帝將手中的信件放下,看著恭肅不怒自威:“長姐,小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我說了。好端端的你去管他房裏的人何故?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那麽難聽的話,若是當日那些話傳了出去,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恭肅沒反應過來,不懂皇帝為何是責罰她,不服氣的道:“煥兒,那女子身份實在低賤配不上昭兒啊!更何況那女子大逆不道衝撞於我,我不過是想罰一罰她罷了。”

“母後生前救助了多少窮苦之人?同樣為人怎的就分了三六九等?母後於你的教誨你都忘了?且不說那女子家裏父兄皆為國從軍,便是普通的百姓你也沒理由仗著長公主的身份折辱他們。這件事那女子做的並無過錯,倒是長姐失了分寸。”

樂正煥手中放下的信件便是前些日子小王爺派人送來的信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的詳細,字字不落的寫在了上麵。自己的弟弟他還能不了解?若非真的生了氣,哪裏會不肯低頭寧可跟他說這件事也不去認個錯?

恭肅冷哼了一聲依舊是有著怒氣,樂正煥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說道:“昭兒的事長姐就不必過問了,朕心中有數。我既拚了命爬到這個位置上,自然是要給你和昭弟最好的,他既然喜歡那人長姐何不先試著接觸一下再下定論?母後的娘家往上幾輩人也是背朝天的農人,長姐好日子過得多了,有些忘本了。”

樂正煥也有意敲打敲打自己這位長姐,若是那日真說錯了話惹了事端,屆時就算他是皇帝也保不住她——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何況是她?

恭肅抿了抿唇,歎了一口氣:“我瞧著那女子善忍麵相就不是好相與的,隻覺得是個有心計的,昭兒怕是要吃虧。”

“長姐,已經死了一個若蘭了。昭弟與朕不一樣,朕是天子自當斷情欲穩朝野。可是昭弟重情重義,若這個節骨眼上你動了楚輕葵,那不是要讓他恨你一輩子?昭弟不傻萬事自有分寸,長姐就由著他去吧。”

樂正昭語氣輕飄飄的,讓恭肅心裏一緊,擰著眉頭眼中帶著愧疚:“煥兒可是還記恨著我?”

“到底是一奶同胞,何來記恨?朕隻是想提醒長姐,昭兒與你並不近親且自幼跟在母後身邊。母後平生最厭惡的便是盛氣淩人的人,還望長姐不要走錯了路。我這個天子也是為百姓們謀好的,長姐切不要再出言無狀了。”

樂正煥畢竟是當了三年皇帝的人,早就練得高深莫測讓人窺探不出他的想法。恭肅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想起了過往,擰擰眉平了心中的怒火:“煥兒說的是,這一趟是長姐思慮不全了。”

“長姐想過沒有,昭兒房中的事為何就傳到了長姐的耳朵裏?如今文太妃盯得緊,皇弟無暇分身特意將小昭送了出去,為什麽有人偏偏就支了長姐過去?長姐仔細想想吧,皇弟如今在這高位上如履薄冰長姐也該心疼弟弟,別再讓弟弟為難了。”

樂正昭和恭肅年歲相仿,兩個人也曾相互扶持。如今樂正昭一番推心置腹的話徹底讓恭肅心軟了,鼻尖一酸哎了一聲:“煥兒放心,以後長姐必將三思後行,不再叫你費心。”

恭肅沒坐多久便回了長公主府,腦中還不自覺的想著皇上的話。煥兒說得對,這消息怎麽就偏生傳到了她的耳朵裏?莫不是有人借著她的手要對付小昭?

小昭比她小了九歲,從小他就在母後身邊養著。因為年齡差得多也玩不到一起去,加上那個時候後宮鬥的最厲害的時候,父皇又偏偏寵愛妾室。煥兒被養在了國子監,而她也要學著各種琴棋書畫,導致了和幺弟並不親近。

但是這不代表恭肅就對這個幺弟沒感情,三年前母後病逝的時候,曾囑咐過他們要相互扶持。

“母後對不住你和煥兒,一心都掛在了昭兒身上。隻是你是長姐,母後若是不在了兩個弟弟就靠著你了。昭兒性子倔強,你們多多讓著他點……”

這是母後曾經對她說過得話,她竟是全忘了。這三年的榮華富貴讓她忘了當初的艱難,更忘了母後的叮囑……

而遠在長榆城的小王爺將麻煩事都甩給了皇兄,自己則是在美人身側享著福。

“小葵,你上次不是說想要打造茶具嗎?”樂正昭托著下巴坐在茶棚裏,鼓著嘴看著她忙來忙去。小王爺受了冷落,總是要自己找話說。

楚輕葵剛給一位客人送了茶,走過來淡淡的應了一聲:“嗯,不過那也是以後的事了。眼下不太需要那麽好的茶具,也用不上。

“怎麽用不上?你可以給我煮茶啊。”小王爺撇撇嘴,她怎麽就一點都不懂的情趣呢。

“你什麽時候這麽愛喝茶了?你不是慣好喝酒的麽?”楚輕葵去結了一桌的茶錢,扭身問著他。

小王爺摸了摸鼻子,不自然的說道:“那什麽……還不準讓人換換口味啊?”

楚輕葵輕笑了一聲,伸了個懶腰。看著外麵人不多了,便坐下來歇歇。

“你教我讀書識字吧?”楚輕葵看了他一眼,小王爺頓時眼中一喜而後有些好奇的問道:“你怎麽突然想讀書了?”

楚輕葵挑挑眉,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小時候家裏沒錢,我和哥哥都沒機會讀書。哥哥倒是由娘親教了不少,隻是我……我也隻能看著一些娘親留下來的書,不過也有看不懂的。家裏讀書的人少,哥哥又忙便一直沒機會學。眼下倒是像學一學了,總不好跟在你身邊字都認不全吧?”

樂正昭滿心歡喜,他的小葵為了他都要讀書習字了,他樂的尾巴都要翹上天去了。

“蕭風,吩咐人將我書房裏的那些書送過來,我書房裏用著的筆墨紙硯也一並拿來。”小王爺吩咐了一句,蕭風當即去辦。

蕭風回王府的時候還忍不住皺眉——王爺自從不去國子監讀書,就再也沒碰過筆。更別提新的王府哪裏備著筆墨紙硯了?也就是許公子的書房裏還有些,王爺變著法的告訴他都去備新的,也虧得楚姑娘沒去過王爺的書房……

“我娘以前說過石門山的石頭最好,適合做茶具。好像還有後半句,忘了是什麽了。”楚輕葵有些氣餒,想起那日王府裏鶯鶯燕燕,瞧著都是會琴棋書畫的,她挺後悔幼時沒跟著娘親讀書反倒是學了功夫。

樂正昭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知道為什麽那些千金小姐都要讀四書五經女則內訓還要通詩詞歌賦嗎?”

楚輕葵搖了搖頭,問道:“為何?”

“絕大部分是因為想要嫁入高門,唯有文采出眾才能讓人另眼相看。為了自己喜歡而讀書的少之又少,你肯讀書當然好了,隻是沒必要把自己學成才女,能識文斷字就可以了,別勉強。”

樂正昭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楚輕葵頓了頓說道:“其實我想學的東西還是挺多的,我想學好煮茶,想學好功夫。”

“咱們一樣一樣的學,日子長著呢不怕沒機會學。”

小王爺心裏高興,倒不是因為楚輕葵有多好學。而是如今在她的眼裏,自己也和親人一般了。她對自己的話越來越多,笑容也越來越多。

看著她能跟自己說說心裏話,小王爺別提多美了。

“王爺,邊關的信送回來了。”許塵帶著楚輕辭親自過來送信,楚輕葵眼睛都亮了滿是驚喜的看著那封家書。

小王爺噙著笑將家書遞了過去,楚輕葵忙去後廚喊了嫂嫂抱著小辭一起看父兄寫的信。

楚雲氏拿著相公的一紙家書眼裏控製不住的流淚,楚輕葵更是難掩欣喜看著爹爹在信中對他們的關心。

“爹爹的字還是娘教出來的呢。”

信中交代了他們二人一切安好,更是得了軍功。如今平陽一戰告捷,隻要將回鶻徹底打出去,他們便能回皇城論功行賞,屆時他們也有機會回家探親。

楚輕葵前世今生為爹爹和哥哥吊著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她心中倒是有數,這場仗不打個一年半載怕是沒完,她隻能心裏默默祈禱天佑禎國戰無不勝天佑父兄能夠平安歸來。

“如今你也可以放下心了,我已經讓人吩咐下去了,每每休戰的時候就讓你父兄寫信回來,這樣可心安了?”樂正昭伸手給楚輕葵抹了抹眼角的淚珠。

“這樣算不算徇私舞弊?傳出去怕是有損你的名聲。”楚輕葵擰了眉頭,雖然她想知道父兄的情況,可是這若是傳出去了樂正昭的名聲怕是也毀了。

“這算什麽徇私舞弊?他們一位是嶽父一位是大舅子,他們傻了想要我一視同仁?人都偏心的,我又不是聖人何須處處公正?“樂正昭鼓著嘴,給楚輕葵灌輸著他的思想。

楚輕葵隱隱覺得這話有些不對,擰著眉頭說道:“你啊,若是讓那些將士聽見了豈不寒心?”

“你不用擔心,我派過去的人行事嚴謹不會叫人發現的。而且你自己說,皇兄會包庇我包庇長姐吧?隻要我倆不造反不傷天害理,犯些小錯都無傷大雅。是人都會偏向自己人,誰都不能一碗水端平,憑什麽為難我呢?”

樂正昭仰著頭一臉我說的沒有錯的樣子,楚輕葵輕笑了一聲將家書收好:“你說得對,小心無過錯不要太張揚就是了。”

“嗯,聽你的。”

小王爺咧嘴笑了笑,而今天楚輕葵也是真的開心,沒什麽事是比得知自己的親人平安更大的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