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捂著吃痛的手腕,楊文皓用屋外走了進來一手拋著飛蝗石一手拎著一個黑衣人,眼中帶著些許嘲諷的笑意。他剛剛丟暗器的時候沒放水,也是存了為陳思兒出氣的心思。

“你,你怎麽會在這兒?”楚月對於他的到來顯然很意外,而門口又走進來一個讓她更加意外的人。

“堂姐,三翻四次對外送消息的人是你吧。”楚輕葵冰冷的眼神中有著難以察覺的感傷。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堂姐,可是她寧願去調查果兒也不願去真的查堂姐,就是怕查到的結果會是這樣。她自認對堂姐已經掏心挖肺,可到頭換來的卻是毫不留情的背叛。

“你什麽時候懷疑我的?”楚月淡淡的看著她,沒有恐懼沒有愧疚,隻是毫無表情的看著她。

“今天下午的時候,你對思兒起了殺意。”

下午陳思兒故意去跟許塵搭話,目的就是為了試探楚月。這是樂正昭和楊文皓定下的計謀,而這一次陳思兒是個魚餌。

她甘願以身犯險幫助堂姐找出王府內奸,楊文皓下午離開是故意說給楚月聽的,其實他一直埋伏在王府的暗處。

“一個下午就讓你看穿了我的偽裝,果然不能小瞧你啊。”楚月歎了一口氣,身旁有著細微的動靜,原始趴在桌子上的樂正昭和許塵都坐直了身子,尤其是許塵眼神複雜的看著她。

他們兩個醒過來讓楚月大吃一驚,楚輕葵摸了摸手腕上的銀鐲子說道:“這酒早就被我換過了。”

“被你看穿了就被你看穿了,反正你也什麽也阻止不了。”楚月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讓楚輕葵很是心痛。

她眯著眼睛看著堂姐,眼中的悲痛毫不掩飾:“為什麽背叛我的偏偏是你?”

“背叛?你何曾把我當成真正的堂姐?你隻是可憐我,你內心裏也是鄙視我瞧不起我吧。不然你為什麽總是帶思兒出去卻不曾帶我?你那麽的信任思兒,查賬這種事都交給了她。而我,隻能跟在你身邊像個丫鬟一樣。”

“你明知道我愛許塵還把江雨留在了王府。我到如今無家可歸,都是你害的,全部都是你害的!”

“你若不趕我娘親出府,我娘怎麽會無處可去?若是你強行將那件事壓下來,我娘怎麽會進牢房,我爹又怎麽會休妻?又怎麽會和我斷絕關係?”

“你寧可幫助孫家母女也不幫我,這都是為什麽?”

楚月麵目猙獰將所有的恨意都爆發了出來,楚輕葵怔怔的看著她,眼中竟是泛了紅潤。她的那些所作所為在堂姐心裏竟是這般不堪……

啪!

陳思兒不知道哪來的膽子抬手給了楚月一巴掌,憤恨的說道:“誰都可以怨恨堂姐,就是你不行。”

“你娘在出嫁前暗害堂姐想讓你替她出嫁,這件事堂姐計較了麽?甚至除了我之外誰都沒告訴,為什麽?因為堂姐知道我不會害你!她沒告訴王爺,是怕王爺殺了你,隻是選擇趕走了你娘她有錯麽?”

“如果不是堂姐安撫了孫家母女,你以為你現在的日子會好過?你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你還會站在這裏跟堂姐對峙?”

“你爹跟你斷絕關係,是堂姐頂著風言風語將你留在了王府,給你強大的靠山讓外麵那些人不敢指責你侮辱你!沒有堂姐,你會安穩的活到現在?”

“過年的時候,堂姐怕你留在將軍府和你爹起矛盾,怕你受欺負受氣,皇宮的家宴都帶著你前去,查案也怕你出了事帶著你一起去。”

“這些在你眼裏就是看不起你?就是對不起你?楚月,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麽?”

陳思兒怒不可遏,在她眼裏堂姐是天底下最心善的人了。她雖然表麵冷冰冰的,可是心底裏對誰都很好。那種無形之中的關心,卻是最讓人暖心的。

跟在堂姐身邊的日子裏,她得到了別人的尊重,也開始嚐試著重新接觸學商,堂姐會送她喜歡的禮物,也會關心她的衣食起居。

這樣的人堂姐,她絕不允許別人詆毀,尤其是堂姐在乎的人,那無疑是在她心口上剜上一刀。

楊文皓看著暴走的小姑娘嘖嘖稱奇——原來這姑娘還有膽子這麽大的時候,這番話說的他都感動了。

樂正昭站在了媳婦的身邊,看著楚月冷眼說道:“其實至始至終都是我在懷疑你,即便葵兒都看到了江雨跟你說話,她也從未想過江雨臨死前的那番話,說的其實是你。”

“若非葵兒被感情蒙蔽了雙眼,你以為就憑你那拙劣的伎倆能騙過誰?”

楚輕葵現在隻覺得胸口有口氣堵著一般,那種無可奈可的窒息感讓她難以承受。

“是你,殺了江雨麽?”

楚月看著她愣了一會兒,摸著臉上隱隱作痛的地方,而後忽然的沉靜,情緒也穩了下來。

“是我,在王府宴請官員夫人的那天,江雨跟我說許塵愛的是她,讓我不要癡心妄想那些得不到的東西。而後我就看見了許塵跟她抱在了一起。”

“之後楚玲兒找我,說你根本就沒把我當親人,隻是當個下人而已。”

楚輕葵無奈的笑了一聲,不可置信的問道:“所以她說的你就信了?”

“於是我去找了她,是鄭郡王親自見的我。他說可以幫我做我想要做的,而我也不需要對你們如何,隻要偶爾給他們你和王爺的行蹤就好。”

楚月眼中仿佛死寂,她原本有滔天的怨恨卡在胸腔裏,最後發現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多了。她不知道怎麽麵對堂妹,更不知道怎麽麵對自己。

“拜佛的那一次也是你透露的行蹤?”樂正昭開口問了一句,一旁的許塵依舊是複雜的神情看著這荒唐的一切。

她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是。”

“你的條件是什麽?”許塵忽然發問,楚月神情有一絲的鬆動,猶豫再三說道:“殺了江雨。”

“我說隻有江雨死了,我才會幫他辦事。江雨她死的活該,你們不也是討厭她麽,你們明知道她是樂正延平的人還要留她在府中,我殺了她有什麽不對?”

楚月情緒再度激動,許塵深吸了一口氣,眼中全是難以相信的悲切:“所以她死的那麽慘,也都是你害的了?”

“你到這個時候還記掛著她?她已經不幹淨了,我找了一堆乞丐你知道當時被侮辱的時候眼神有多絕望麽?哈哈哈她肯定想不到,最後會落在我的手裏。”

“她眼睛看過你,我就廢了她的眼睛。她喊過你的名字我就割了她的舌頭。她抱過你,我就在她身上捅了好幾刀。她已經是肮髒不堪的人了,你別再惦念她了。”

許塵滿是陌生的看著她,良久才吐了幾個出來:“你真是瘋了。”

“瘋了?她是咎由自取!是她先推我出去擋刀的,是她先害我的!我不過是報仇,我有什麽錯?錯的是你們,是你們!”

楚月瘋狂的大喊,楚輕葵閉上了眼睛,聲音裏充滿了無可奈何的憤恨:“你會遭報應的。”

她說完轉身出去,她還是下不了狠手殺了堂姐。隻能讓親兵把她關了起來,日夜監守。而楊文皓和影衛們抓住的黑衣人也都被秘密關了起來。

楚輕葵的臉色很是難看,樂正昭擺擺手讓所有人都先去休息,自己哄一哄她。

許塵受的打擊也不輕,喜歡過的兩個女人最後都是這個下場,他去了蘇州城的花坊,準備借酒消愁。

楊文皓送著陳思兒回了院子,剛準備走的時候就被她給喊住了:“楊公子,能不能陪我一會兒?”

她也是壯著膽子留人,楊文皓回頭一挑眉問道:“害怕?”

“嗯……這次是害怕了。”陳思兒被剛剛楚月最後的瘋狂嚇得不輕,即便她有膽量當時跟她對峙,可是冷靜之後不免還是有些後怕。

楊文皓一撩衣擺坐在了院子中的木椅裏,一手托著臉有著淡淡的笑意:“坐。”

而楚輕葵在樂正昭的懷裏卻是無聲的哭了起來,她怎麽說也是重生一次的人,兩世加起來都沒有如此傷心過。眼淚打濕了他的衣襟,這讓小王爺更加的心疼。

可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說,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指責甚至是怨恨,換成是誰都怕是要傷心難過的吧。

“昭,我真的很想再給堂姐一次機會,告訴她我不在意。可是不行,真的不行。”

楚輕葵聲音滿是哽咽,眼中的淚水更是流淌不止。她可以留堂姐一條命,可是她做不到無視她所做的那一切。江雨縱然有錯,可她不應該去當那個劊子手。

樂正昭心疼的抱住她,低聲的安危道:“我懂,我都懂。葵兒,人各有命你別哭了好麽,我心疼……”

他眼中的媳婦永遠都是內心強大的,無論遇到什麽事都可以處變不驚。她從原本怕麻煩的涼薄無情,到了如今有血有肉,得到的卻是心頭一刀。

他也開始自責了起來,讓葵兒改變真的是好事麽?

“我從來沒有為我的心善後悔過,可是堂姐……她選錯了路,她們都選錯了路。無論我怎麽想把她們拉回來,她們依舊選擇站在我的對立麵。我們血脈相連啊,她們怎麽都不信我呢?”

楚輕葵難過的是,她將心都遞了過去,換過來的是對方的不解是憤怒是抹不平的恨意。

樂正昭聽著媳婦抽泣的聲音心疼不已,眼中殺意陡然升起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狠厲——讓她媳婦如此傷心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樂正延平,你不死不足以平我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