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坐了半個時辰,外麵就響起了嘈雜聲。而後便是刀劍和哀嚎,楚輕葵知道應該是師兄帶著兵馬過來了,於是開了窗戶往外看了一眼。
她也沒有妄動,不多時楊文皓便帶著將士們殺了進來,這些黑衣人死的死傷的傷,落網的落網逃跑的逃跑。
“血影樓還真是什麽歪瓜裂棗都能當殺手。”楊文皓找到師妹的時候,第一句話便是吐槽這些黑衣人武功平平。
楚輕葵輕笑了一聲,郡王妃的丫鬟一見到主子就衝了進來,主仆兩個人感情也很好,劫後餘生抱頭痛哭。
“去書房,郡王妃說樂正延平進書房好幾天了,我覺得奇怪。”楚輕葵不理解的是,郡王妃也說了廚房還會每天往書房裏送飯菜,如果樂正延平暗中潛回金陵,那麽在屋子裏的又是誰?
楊文皓陪著師妹去了書房,一推門往裏走竟發現被綁在椅子裏的竟是之前從方亭裏逃跑的潘淩煬。
“怎麽回事?”楚輕葵讓人將他身上的繩子解開,潘淩煬還有些昏昏沉沉的,楊文皓從懷裏拿了個小瓶子,放在他的鼻子下晃了晃,人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喲,潘二少爺怎麽淪落到這麽慘的地步啊?”楊文皓扯了一把椅子先讓師妹坐,又給自己拿了一把歪歪扭扭的就坐了進去。
潘淩煬輕咳了兩聲,揉了揉眉心回想著這幾天的事情,過了一會兒他才猛然拍了腦袋:“快點回金陵,樂正延平已經帶著死士走了。”
楚輕葵倒是不急,雙手環胸挑眉看著他:“你知道些什麽?從頭說,或許我們還能放你一馬。”
潘淩煬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的開口說道:“樂正延平的野心很大,那批死士是先帝留下來的,不過之前一直為文太妃所用。”
“張家滅門案其實是樂正延平一手策劃的,他去雇了血影樓的殺手但是沒有告訴文太妃,於是文太妃也派了死士去。樂正延平借刀殺人,利用死士害死了血影樓的人,這樣他便可以將血影樓的勢力收為己用。告訴他們會幫他們查出真相,條件是幫他做事。”
“死在張府的是血影樓的人,可是文太妃為什麽要拿走所有金銀細軟,又留下了賬本冊子。若是日後張家的東西被翻了出來,她不就死定了?”
楚輕葵很是奇怪,當時那賬本完好無所,張府所有家當在上麵記得清清楚楚,這樣隻要他們一拿出張府的東西,就是鐵打的證據,文太妃這麽傻?
潘淩煬抿了抿唇,說道:“那些東西是樂正延平後來又派人去拿的,我們一直很缺錢。王府的管家死了,想來你們也知道了我們暗中挪用的王府錢的事。”
“他自己也養了一批死士和將士,兵器盔甲無一不是費錢的地方。一開始有王府的錢倒也還好,後來你嫁了進去要經常看賬本,那個管家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我們日漸拮據自然不會放過張家的財產。”
楚輕葵點了點頭,潘淩煬看著她如此冷靜心中起了一抹疑問:“樂正延平手下兵馬不必樂正昭少,你就不怕他半路攔截他?”
“你怎麽知道這些的?按理說你兩日前就應該被關了起來,那時候樂正昭還沒走。”
潘淩煬被她問的啞口無言,楚輕葵微微一笑眼中帶著淡淡的嘲諷。
“我來替你說吧,你並非是樂正延平關在這兒的,而是替他留在這邊觀察蘇州形勢。”
楚輕葵眯著眼睛,身後有兩個將士押著一個女子走了進來。
“王妃,抓住了。”
她點了點頭,看著被綁住扔在地上的楚玲兒,便想起了死在她懷中的堂姐,心中恨意陡然升起卻依舊麵不改色。
“我悄悄溜進郡王妃的屋子她應該看見了吧,所以我們進來你才會綁了起來。畢竟想要製造樂正延平還在府中的現象,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為什麽偏偏是武功高強的你?他要去造反不帶上你似乎說不過去吧……”
“因為你們反目成仇了?那按照他的性格你現在應該是一具屍體了,既不是反目成仇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你以他的名義要把控蘇州。”
“昭不在蘇州,這邊隻有我和師兄,你覺得你自己鬥得過我們兩個人。不過是誰告訴你,習武之人就一定是無腦的莽夫了?”
潘淩煬聽著她的話忽然輕笑了一聲,伸手鼓了幾下掌,有些氣極反笑的架勢說道:“真難想象,居然被你們兩個人給拆穿了計謀。”
楊文皓伸了個懶腰,依舊是不屑:“你以為師妹憑什麽敢放虎歸山?你屢次要害師妹,她又不是菩薩。而且她茶閣裏的人命也是你弄出來的吧。”
“現在告訴你們也無妨了,就是我設計的。”他自知沒有退路,索性就破罐子破摔。鄭郡王成功了,他便生。鄭郡王失敗了,他也死。兩者都無所謂他究竟做了多少孽事,他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釜底抽薪是不錯,剛剛你說的那些話我差點就信了你和樂正延平已經反目了,隻可惜啊……”楚輕葵擺弄著手指,微微有些惋惜。
潘淩煬一挑眉,問道:“可惜什麽?”
“你說呢?聰明一世,最後輸在了說漏嘴,也是可笑。”
潘淩煬抿唇不語他是輸在了心急上,抬眼眼睛怔怔的看著她,低語道:“你恨我嗎?”
楚輕葵起身,表情恢複了往日之樣,語氣也照舊冷若寒霜:“一如往常。”
說完,她和師兄便走了出去。潘淩煬忽而仰天大笑起來,一如往常,好一個一如往常。曾經他也問過她恨他嗎,她說——不值得的人不會浪費感情在他身上。
隨後將士們將潘淩煬送到了順天府大牢嚴加看守,而將楚玲兒送到了王府。
“堂妹,你饒了我吧。不對,王妃,你放了我好不好,看在我爹娘的份上,我們可是姐妹啊!”
楚玲兒跪在地上毫無尊嚴的乞求著原諒,而她卻隻是冷眼旁觀看著這一切。
“我不是有意要出賣你的,我是被逼無奈啊!”楚玲兒苦苦哀求著,這個時候大伯一家也正好尋了過來。
楚輕葵沒有讓人攔著,大伯和大伯母都怒氣衝衝的闖了進來,不遠處還跟著有些猶豫的楚衝。
“你好端端的綁我女兒做什麽?仗著你是王妃你就……”
啪!
楚輕葵抬手將茶杯砸在了大伯母的麵前,麵無表情的說道:“這兒是王府,我是王妃。你們沒規矩也該有個度!”
“果然是爬上枝頭就六親不認了,你不讓玲兒好過我也不讓你好過,今兒出了這道門我就讓天下人都知道你楚輕葵是個什麽樣的貨色!”
大伯母底氣十足,她微微冷笑嘴角勾了一抹不常見的寒意,伸手將赤曜抽了出來,架在了大伯母的脖子上:“好啊,那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
“我們新仇舊賬一起算。”
楚輕葵眼中殺意十足,前世的辱罵欺打,虐待虐罵統統浮現眼下。楚玲兒得意的炫耀,楚衝的惡言相向。大伯父和大伯母是怎麽欺負嫂嫂怎麽欺負弟弟怎麽欺負她的,她都記著。
原本就因為堂姐的死心中已經有了想要報複的心思,如今又看見大伯母如前世般趾高氣揚的臉色,她心中的憤怒瞬間上升到了爆發點。
“她可是你大伯母,你怎麽敢?”大伯父伸手要攔,楚輕葵問問側頭冷眼看過去:“我為什麽不敢?我現在不隻是楚輕葵,更是昭的王妃,皇帝的弟媳,楊家少爺的師妹,我怎麽不敢?”
說著她便蹲了下去,伸手捏住了楚玲兒的下巴,手上用著力氣仿佛要把她的下頜捏碎。
“堂姐死前有多慘,我就有多恨你。我給過你機會,你自己不要還拖堂姐下水,隻這一點,我都不會讓你或者你們痛痛快快的死去。”
她眼中帶著從未有過的狠毒,楚玲兒勉強的開口,喃喃道:“你……是……魔鬼。”
楚輕葵將人甩到了一旁,對著外麵吩咐了一聲:“將他們都關起來,擇日我再處理。”
蕭棋站在門口派侍衛們將屋內人都給押了下去,大伯和大伯母還在喊著什麽,也被堵了嘴。
“蕭棋,我恨他們,真的恨他們。”楚輕葵坐在椅子裏,手中的赤曜也隨手的扔在了地上。
蕭棋將劍撿起來收回劍鞘中,一邊輕聲的說道:“如果他們不是王妃的親戚,您也不會這麽恨吧?”
就像潘淩煬一樣,縱然罪惡滔天她也不恨。哪怕是樂正延平,她也隻是想要他死,並非存了恨意。
楚輕葵揉著眉心,淡淡的開口:“我不想害大伯父和大伯母,可我也不想放過楚玲兒。”
“王妃,有些事還是交給屬下吧,你不適合也不能碰這些髒東西。”蕭棋給她倒了一杯茶,楚輕葵抬眼看向了她,兩者對視良久,楚輕葵才默默的點了頭。
蕭棋隨後便退了下去,有些事即便王妃不交給她,她也是要去做的。畢竟還有王爺的命令在,王妃生性善良即便最近情緒大起大落,剛剛再有狠毒之色,那也都是表麵狠心她下不去手。
否則剛剛又怎麽會放那些人一條生路?
不過王妃下不來狠心沒關係,王爺可以。王妃下不來手也沒關係,她可以。
善惡有報,誰都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