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雪冷冷一笑,對琳琅說道,“琳琅,去取一瓶甘油來。”

一聽這話,沈盈月忙道,“姐姐,這時候還要什麽甘油啊,再不出門,宴會就要遲到了。父親功勳再高,也不背不起讓帝後等他的跋扈之名啊……”

沈君遨點點頭,“月兒真懂事。”

沈拂雪簡直想笑,我的好父親,柳姨娘和沈盈月的狐媚之術,你還真是照單全收啊。我倒要看看,一會兒你看到沈盈月的險惡用心之後,還能不能誇得出來!

很快,琳琅就去拿來了一瓶甘油。“大小姐,甘油拿來了。”

沈拂雪把衣服往地上一扔,接過甘油打開瓶塞,對眾人說道,“都散開。”

接著,她就把甘油慢慢地傾倒在那些繡花鼓起來的部分。

沒過多久,那繡花就忽然變黑,然後“騰”地一下,幾處都冒起了熾烈的火焰,火焰還越燒越旺,眨眼間,那團衣服就成了一個大火團!

隻有沈拂雪和姚蓉兒淡定地看著那火團,沈君遨、琳琅等人都驚訝的倒吸一口涼氣。

“怎麽會這樣!”沈君遨也很清楚,甘油遇到紫錳晶就會著火,“繡娘們再怎麽粗心敷衍,也不會將紫錳晶放在衣服裏的啊……”

沈盈月早已做賊心虛地一步步後退著,雖然她心思敏捷,早已想好了將責任推到某個被她教訓過的繡娘身上,可是眼看沈拂雪安然無恙,她還是怕了,怕沈拂雪報複她。

於是她轉身就要走,但沈拂雪哪裏會讓她逃脫?

“關閉院門!”沈拂雪大喝一聲。

這卿雪堂裏都是她的心腹,自然是令出必行,立刻將門關上,把沈盈月擋了回來。

沈盈月自知要被拆穿,忙跪地抓住沈君遨的衣服說道,“爹爹!這衣服裏有什麽東西,盈月一點都不知道啊!”

沈君遨本來就沒有往沈盈月的身上想,聽完這話,才有些反應過來。

“盈月,衣服是你送來給你姐姐的,你脫不了幹係。可是爹爹相信你不會做這種惡毒的事,你說,是你娘那個糊塗鬼指使你,還是怎麽回事?”

沈盈月忙道,“不是娘指使我!我沒有做過,爹爹你相信我!”

沈拂雪簡直氣笑了,“沈盈月,這火是假的嗎?證據在這裏,你還有臉狡辯?”

沈盈月看著沈拂雪,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但瞬間又恢複了被人冤枉的委屈神情。

“姐姐,我怎麽會害你!要害你也不能自己把衣服拿來吧?如果你出事,我能脫得了幹係嗎?”

接著,她忽作恍然大悟的模樣,“對了!一定是許繡娘幹的!前些日子她做壞了我的褙子,被我責打了一頓,她必定是懷恨在心,想要害死我,才在給我做的新衣服上做手腳,卻沒想到,差點連累姐姐。”

沈君遨聽著,不禁連連點頭,“月兒從小連個螞蟻、飛蛾也不願意害,怎麽會殺人呢,自然是許繡娘做的。你放心,父親不會誤會你的。”

沈拂雪一愣,差點想為了沈君遨和沈盈月這感人的父女之情鼓鼓掌。

真不愧是前世禍國殃民的沈盈月,做了殺人放火的事情,要麽讓柳姨娘背鍋,要麽早就安排好了墊背的人。這種人就是所謂的禍害遺千年。

她憤怒地向沈君遨抱拳道,“父親!柳氏母女倆早就將女兒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三日前陷害不成,今天又要讓我穿上這件藏著紫錳晶的衣服去參加秋獵宴。”

“縱然衣服著火燒不死我,也會讓我毀容。女兒死不足惜,但是這難道不會危及帝後、太後、皇親國戚的性命?這是想讓沈氏一組背上謀逆之罪啊!還請父親徹查此事,絕不能讓凶徒逍遙法外!”

沈君遨聽到“謀逆之罪”四個字,不禁打了個激靈,才知道這件事不僅僅是一件衣服的事兒,而是人命關天!

他不禁緩緩鬆開了沈盈月的手,看著一旁快要燒完的衣服,陷入了沉思。

今日的事情,橫豎不過兩個結果,第一,許繡娘想要報複沈盈月;第二,沈盈月想利用這件衣服,繼續加害威脅到她婚姻大事的沈拂雪。

若是第一個結果,那麽倒不影響什麽。

可是若是第二個結果,一旦查明衣服裏暗藏紫錳晶的事是沈盈月一手安排的,那麽,他這個當爹的,該如何處置?

將她送官?畢竟沒有出人命,何況家醜不可外揚,不能送官。

將她也像柳氏一樣禁足、扣月例銀子?今天可是祁王選妃的日子,那豈不是真的要耽誤這可憐丫頭一生的幸福了嗎?

雖然沈君遨也會跟柳氏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無論如何,兩個女兒之中,他確實更偏愛溫柔美麗、才名遠播的沈盈月一些。

想到這裏,沈君遨打定了主意。

“傳令下去,把許繡娘給我看守起來,一切等秋獵之後,再好好調查!”他一臉嚴厲,做出的決定卻是故意偏袒凶手,讓沈拂雪寒心不已。

“父親!”她還想再據理力爭,但是手卻被姚蓉兒給拉住了。

她回頭看向姚蓉兒,“蓉兒姑姑……”

姚蓉兒唇角微微挑起一抹溫柔的笑意,低聲道:

“雪兒,你們父女倆,一個是二品輔國大將軍,一個是四品明威將軍,父女倆駐守一方,軍功卓著,備受朝廷器重。”

“但是器重和忌憚是並存的。回京述職這節骨眼兒上,有多少敵對勢力在等著參奏將軍府的是非。大張旗鼓的查,怎麽可能不傳出醜聞?不如悄悄探查。把這件事交給我吧,我必定讓大將軍明白一切。”

沈拂雪望著姚蓉兒,這番話在她心頭縈繞著。

她終究還是冷靜下來,點頭道,“好。”

事情暫且就這樣擱置,許繡娘被關在柴房,沈拂雪派人親自看守。

之後,一行人來到將軍府門口,這裏已經有三匹馬、一輛馬車備好了等著他們。

於是沈君遨、沈拂雪和同樣擅長騎馬的姚蓉兒一起上馬馳行,幾個隨行的副將、侍衛們也騎馬緊隨其後。

唯獨沈盈月不會騎馬,隻好坐在馬車裏。

但因為沈君遨、沈拂雪和姚蓉兒等人騎馬速度太快,馬車也跟著加快了速度,顛得沈盈月花容失色,幾次趴在痰盂上吐得不知東西南北。

不多時,馬隊和車隊就已經離皇家苑囿很近,坐在馬上就能看見最高的殿宇那金色琉璃瓦殿頂,反射著朝陽的奪目光芒。

這時,眾人隻覺得地麵震動,身後馬蹄聲由遠而近,回頭一看,一片漫天煙塵越來越近。

沈盈月在隊尾,她也驚訝地探出頭來看,隻見煙塵裏隱隱約約露出黑色的旗幟,寫著“祁”字。

她簡直狂喜,“祁!那是祁王殿下的黑騎衛隊!蓮香,快扶我下車!我要去拜見祁王殿下。”

說著,她一邊走出車廂,一邊姿態妖嬈地整理著自己的釵環首飾。

走下車,蕭雲祁已經策馬弛來,後麵的人看見馬車停下,路窄南行,就落後了一些,讓蕭雲祁單人先過去。

蕭雲祁眼看車上走下一個花容月貌的女子,那一身的珠寶卻反射著朝陽的光芒,閃得他眼睛一疼。

他不禁喝一聲,“駕!”加速經過了這輛馬車。

馬蹄過處,風卷黃沙、土塊四濺。

灰塵落下後,沈盈月像個土人似的呆呆立在馬車旁,睜開了眼睛,就感覺臉上的泥土塊正啪嗒啪嗒往下掉。

一旁,丫鬟小廝看見,有的死死憋笑,有的憋不住笑出聲來,急忙收住,把脖子往下縮。

沈盈月氣得渾身發抖,緩緩轉身,命令道,“蓮香,扶我上車!”

上了車,車廂裏就傳來一陣摔東西的聲音。

“蕭雲祁!你混蛋!你混蛋!你是眼瞎了嗎?沒看見本小姐在那兒等你嗎!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